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美國當代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他身形高大健碩,還擁有一頭漂亮的長髮,看上去沒有誰能打到他。他家境優渥,學業有成,人生好似一路綠燈。他文筆幽默,才氣逼人,帶給讀者無盡的玩笑。大衛·福斯特·華萊士,這個在旁人看來擁有了人生一切的人,於 2008 年在家中自殺,年僅 46 歲。
今天的這篇文章,記述了大衛·福斯特·華萊士與其筆友蘇珊的一段趣聞:作家去世後,蘇珊一直保存著他的來信,一場大火席捲了蘇珊的家,卻意外地沒有燒掉,更意外的是,蘇珊沒有珍藏這幾封「劫後餘信」,而是將其高價拍賣出去......本文首發於巴黎評論,單讀獲得作者授權翻譯發布。作者麥可·埃拉德出版於 2012 年的語言學著作《Bable No More: The Search for the World's Most Extraordinary Language Learners》中文版將於今年面世。
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的筆友
David Foster Wallace’s Pen Pal
撰文 麥可·埃拉德(Michael Erard)
翻譯 韓前
2010 年 1 月 12 日的早上,蘇珊•巴內特和格裡格•德萊斯利告別了家裡的三隻狗,離開他們位於紐約州北部郊區科德角風格的房子,開車前往二十五公裡外的伊薩卡去上班。蘇珊是康奈爾大學出版社的校對編輯,格裡格則是學院門戶網站的管理員。那天下午一場暴風雪如期而至,他們也預感到返程的艱難。然而他們沒有預料到在他們家裡廚房的天花板上,電線故障正在引燃屋頂。
下午兩點鐘,一個鄰居打來電話說他們的房子起火了,蘇珊頂著暴風雪急忙趕回家。在快要到家時,她被警察攔了下來。也就在被攔下的位置,她看到燃燒的窗簾正飛舞著衝出二樓的窗戶。三個街區的消防隊員戰鬥到深夜,才平息這場大火。
其結果,用保險公司的話說,都燒乾淨了。第二天,格裡格埋葬了他們的狗,那三隻狗被困在了起居室裡。他和蘇珊理了一個物品清單,覺得應該找到它們:一塊電腦硬碟、護照、首飾,還有華萊士的信件——蘇珊也希望格裡格能幫忙找到這些信。
「這難道不像是避重就輕嗎?」我問格裡格,「還想挽救這些信件?」
「如果你了解蘇珊的話,就會知道這並不是避重就輕。」格裡格回我說。
我和蘇珊很早就認識。八十年代末,我們一起就讀於威廉士學院。那時的蘇珊金髮、白皙,有微胖的面頰。有一天她戴了一個毛皮手筒,簡直就像從《日瓦戈醫生》裡面走出來的。改天她又穿了條格子裙,扎了辮子,很像蘿拉•英格斯•懷德(Laura Ingalls Wilder)筆下的人物。另一次她戴了喬治男孩(Boy George)式的黑色寬邊沿帽,塗了很深的眼影。那個時候的她對於打扮自己真的相當在意,但現在的她看上去更像那類低調的反主流文化人物,洞悉所有人群,去過無數地方,影響著世界。那時她對待我們,就像安迪•沃霍爾對待他工廠裡的人那樣,用相機記錄著我們班上的搞怪和混亂,即便我們的反叛方式並不像話。
▲蘿拉·英格斯·懷德(Laura Elizabeth Ingalls Wilder,1867 年 2 月 7 日 - 1957 年 2 月 10 日),美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
有一次,好像是在一間餐廳,或者是派對上,我碰到了蘇珊,她向我一字不落地背誦了《洛麗塔》的第一個段落。為什麼會是《洛麗塔》?我已經記不清了。在那個當下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那就是蘇珊會做的事。但這件事還是讓我印象深刻,這個平常的記憶片段竟然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一年後,我身在亞洲某個國家,那裡遠離英文世界,英文圖書少得可憐。我從當地的一位僑胞朋友書架上找到了《洛麗塔》,然後我給蘇珊寫了一封信。十多年後,蘇珊在一個盒子裡重新發現了這封信(也是我寫給她的唯一一封),這促使她藉助臉書,重新找回了我們消失多年的聯繫。「我給你講過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的故事嗎?」她寫道。
▲電影《旅行終點》劇照,該片由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的真實事件改編而成。
接下來的故事屬於蘇珊,她告訴我這個故事是因為她知道我會寫下來。她已經閱讀了最後的版本。在我看來,這個故事並非關乎一段奇妙的友誼,或一場火災過後一個女人怎樣處置存留之物,而是書信文化消亡的一個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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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年,當時蘇珊正在印第安納大學圖書館學院讀研究生。相較於撰寫學期論文,她更願意沉浸在華萊士的新小說《無盡的玩笑》裡面。戒酒一年來,她對華萊士書中普遍的自我焦慮非常熟悉:她的腦海中也迴蕩著相似的聲音。她給他寄去的第一封信完全是出自一個粉絲的熱愛。令她驚訝的是,他回復了她,並且稱讚她說:「極為有趣的信件,甚至讓人感動,如此坦率和慷慨——當然也很有趣。」由此她又寄去了另一封。
《無盡的玩笑》
Infinite Jest
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
大衛(蘇珊總是稱呼他「大衛」)寄出的信一般寫在老式的節日賀卡、有趣的明信片或者信箋紙上面。有的看上去倉促寫就,其它的則更加慎重,甚至可能打了底稿;有的是手寫的,另一些是列印的。這些信件幾乎展現了一個人生命中所有的情感。如果你讀過華萊士其它作品,那麼在這些信中你會立即辨認出這就是他的風格:他會因回復晚了感到內疚,用他中西部的那種方式,永遠不失禮貌。他給她寄去手寫的感謝卡片(這些年裡,蘇珊曾給他寄過兩件床罩,一件地毯,一些書和一塊鵝卵石)。在蘇珊養的一隻狗去世之後,他還保證會用他特有的方式為之祈禱。
他有趣、迷人並且聰明,他讓她以一種鮮明的姿勢進入他的生活。她清楚知道他戒菸的時間,知道他養的那隻名叫基維斯的狗的去世,她也知道他搞不懂過往(erstwhile)的含義。他們互相交換愛犬的照片,也分享彼此去寵物醫院的經歷。他們作為犬迷寫下的書信,是最乏味的,但這些書信依然很特殊:這是某個不知名的年輕詩人和一位廣受讚譽的美國作家之間,長達十年之久的文學聯繫。
當他們開始互相寫信的時候,大衛在伊利諾伊,蘇珊在印第安納,理論上他們完全有可能見一面,但她說,她並不想讓一夜情破壞他們之間的默契——何況那時她已經和格裡格結了婚,儘管這場婚姻並非那麼合適。在這些信中,你會了解到華萊士的私生活,主要是他和女人的關係,關於這些他都詳盡地告訴了她。其中一封信中,他讓蘇珊幫忙轉交他的手機號碼給她的一位同事。這位同事是之前蘇珊介紹給他的,他承認他動了心。在另一封信的結尾處,他問起蘇珊和格裡格是否「婚姻幸福」。這個問題的口吻顯而易見,「幸福」那加的引號暴露了他的心思。其它大部分書信並非如此,有一次,他給她寄了幾頁他的本科畢業論文。「我的膿腫有了膿腫」,有一回他描述他的過敏症,然後筆鋒一轉開始稱讚她寄給他的比格犬的照片。「這是比格犬還是迷你小獵犬還是什麼為了再次進化而模仿比格犬的奇特品種?」他調侃說。
終於有一天華萊士告知蘇珊說,他的妻子凱倫(他們 2004 年結的婚)問起了他們的書信。大衛在給蘇珊的信裡問了一系列問題,其中一個就是「除我之外,你還和多少人有著書信聯繫?」蘇珊在另一封信裡提到存在於他們之間的權力不對等,他在回信裡否認了這些不對等的存在。「對於你認為我們之間存在巨大的權力落差,我感到十分難過,同樣讓我很不舒服的是,因為我作為公眾人物,相對於我的過度曝光,你會為此覺得自己欠缺了什麼。對我而言,我認為不存在什麼權力不對等。」這封信是用螢光筆寫在兩頁影印紙的背面上的,影印的內容出自弗洛伊德的名著《文明及其不滿》,正好就是弗洛伊德討論超我與罪惡的起源的章節。大衛安慰蘇珊說,凱倫並非是嫉妒心強的人。「她從不反對異性之間的友誼。」大衛解釋說,「更多的可能只是她還不習慣我有筆友這個事實,特別是女性筆友。」
▲凱倫·格林(Karen Green,面向鏡頭者),美國藝術家,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的遺孀。
但是在他的下一封信中,也就是在 2007 年的 2 月 17 日,他突然中斷了他們的書信聯繫。「出於一些複雜的原因,當然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必須停止和你的書信往來。」他寫道,「我也很傷心。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來信,不管是賀卡,還是摘抄或者繪畫,對此我深深感激。」
沉重的打擊。蘇珊悲痛欲絕。「我最好的閨蜜安慰我說,『難道他不明白她只是他現在的妻子,而你卻是他永恆的筆友嗎?』」
她從未搞清楚大衛為什麼要停止他們的書信往來,不過那恰好就是大衛停止服用抗抑鬱藥物的時期。她也從來沒有追問過他。她期待著有一天,他們會從中斷的地方重新開始,繼續他們的通信。
「顯然,不會再有機會了。」蘇珊告訴我。
當華萊士於 2008 年 9 月 12 日自殺身亡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一年多沒再聯繫了。她很受傷,甚至感到惱火,他可從來沒有跟她透露過他的精神疾病到了什麼程度。她又有一種奇怪的不該屬於她的內疚,她始終覺得她本可以幫助他。這些年裡,她平均每寫三封信,他會回她一封。多年來,她唯一的文學創作就是這些書信。她對華萊士生出一種特別的感情,並且有意模仿他的寫作風格。他似乎也很喜歡給她寫信。「你的來信太棒了。」有一次他回覆說。「我發現你的信展現了真我,實在有趣並且很有價值。」他在另一封信中寫道。
蘇珊說即使是大衛•福斯特•華萊士的書信,這些信件作為實體物件,最初也並沒有讓她覺得特別特殊。他們通信伊始,這些寫滿文字的紙張,和那些同其他人往來的信件一起,被隨手放在屋子各處,就像我們習慣的那樣。即便是在華萊士去世後,她都不覺得這些書信還有其它什麼價值。當蘇珊和格裡格 2008 年搬去郊區,大約一半的信件和明信片被收在了二樓的老橡木桌抽屜裡面。
火災過去幾天後,格裡格進到房子裡面,房間裡瀰漫著濃煙的味道,混雜著乾冰和煙漬。所有的物體都燒黑了。他登上一段毀壞的樓梯,經過屋頂燒穿的窟窿,到達房子的二樓。在一張床上,格裡格掀開一張燒焦的被毯,露出還算完好的一張,這下面還有一張色彩鮮亮的被毯,完好地躲過了這場大火。
「像是一些家具和電器之類的,還有屋頂,都被燒掉了。」格裡格說道,「但是像另一些保存在衣櫃或者箱子和抽屜裡的東西,則倖免於難。」
那些書信找到時,已經被水泡過或被煙燻過,但卻是完好無損的。當格裡格把它們轉交給蘇珊的時候,蘇珊忍不住哭了。「如果它們真被燒掉的話,那感覺就像大衛又死了一次。」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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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無關緊要的書信現在仿佛有了聖潔的光環。火災過後,蘇珊把它們存放在一個新的防火箱裡。還好有足夠的保險賠付,他們得以在原址上重新蓋了一所新房。
但正是因為這些書信躲過了火災,使得蘇珊對這些信件更加憂慮。那麼多更寶貴的東西,像是她的三隻狗和書房裡的上千冊書都被大火吞噬了,唯獨這些信件倖存下來。大衛的書信喚起了她對過往生活的重新審視,現在她看得更清楚了,那是她既渴望逃離又始終依賴的生活。她原本可以進行自己的詩歌創作,而不是沉迷於給大衛寫信;她原本可以和格裡格分開,而不是在給大衛的信中不斷地抱怨她的不滿。
「和大衛保持通信,是我逃離自己的生活最寶貴的方式。」她說道。現在她只渴望做她自己,毫無掛礙地做她自己。
在 2013 年華萊士的周年忌日那天,蘇珊突然閃過出售這些書信的念頭。她當時正用谷歌搜索關於華萊士的紀念活動,然後碰巧看到一則新聞:愛麗絲•埃爾曼(Alice Elman)以十二萬五千美元的價格,出售了華萊士給她已故的丈夫、亞利桑那大學的寫作教授理察•埃爾曼(Richard Elman)的二十封書信和一張明信片。既然華萊士選擇了自殺,「我也不再覺得自己還有為他保存這些書信的義務。」她對我說。她覺得是他先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友誼。
▲大衛·福斯特·華萊士(David Foster Wallace,1962 年 2 月 21 日-2008 年 9 月 12 日),美國著名作家,著有《無盡的玩笑》《弦理論》《系統的笤帚》等。
她繼而想到給蘇富比寫信說明她手上擁有的這些材料,接著他們邀請她來一趟紐約的辦事處。她搭乘了巴士,攜帶著用棕色文件袋包裹的書信和明信片,以及華萊士寄給她的本科論文。在路上,她思索著這些書信一旦被拍賣可能會產生的負面報導,她有足夠的理由為此感到擔憂。有一篇發布在錐子網站(The Awl)上的文章就曾引起軒然大波,文章裡說華萊士研究生時期的一個朋友,賣掉了幾封華萊士的信件,這簡直就是「利用已故作家的遺產大發橫財」。
在蘇富比的辦公室,轉交這些書信的過程,用她的話形容就是「浮皮潦草」。那裡沒有供翻閱用的手套,也沒有放大鏡。開始讓她在一個圖書室裡等著,後來把她安排在一間會議室和蘇富比的圖書與手稿部門頭頭理察•奧斯丁(Richard Austin)會面,同席的還有他的一個助手。當著蘇珊的面,奧斯丁朗讀了幾頁這些信。他對華萊士如此著迷於蘇珊的生活表示不可思議。蘇珊露出無語的表情,強忍住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嘿,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我他媽就是這樣迷人!」接著奧斯丁遞給她一份合同,蘇珊籤了字。正式拍賣前的幾個星期,她又來到紐約,帶了幾個朋友來看這些展示在陳列室裡的書信。這次當她離開的時候,她說了一句再見,像是她對這些書信的告別——同樣也是這些書信對她的告別——是時候真正結束了。
蘇富比給我發來華萊士書信的數碼掃描文件,在此基礎上我得以完成這篇文章。蘇珊原本想要自己動手完成這篇文章,但是到了後來她什麼也不想寫了。
時至今日,我們譴責社交網絡在讓我們的溝通像呼吸一樣容易的同時,也讓我們彼此間變得更加疏離。一個普通人,一個非科班出身的年輕詩人,也不再可能和一位有名的作家保持私人的書信聯繫,更別提多年後還能拍賣這些信件了。「我覺得我們是書信時代的最後見證者。」蘇珊對我說——更準確地說,是她寫給我,當然是通過電子郵件,她說的「我們」同樣也包括我。接著她又給我傳來一份數碼掃描文件,是我寫的那封回憶她背誦納博科夫的信,這封信和大衛的信一樣,得以在火災中倖存。
2013 年 12 月 5 日,選自蘇珊和華萊士十年間往還的二十幾頁書信和明信片,以兩萬到三萬美元的估價,正式起拍。蘇珊在線上全程監視了這次拍賣。最終這些書信以七萬五千美元的價格,賣給了一位不具名的買家。蘇富比的網站目錄頁上,這些書信的描述是,「主題範圍涵蓋私人事項(對人性中的痴迷、不忠、狂熱、渴望陪伴等等的探討)以及專業問題(關於創作、出版、哲學和數學的經驗與心得)。」
在我看來,賣掉這些書信——這可不像蘇珊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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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經歷過像是家裡發生火災這種毀滅性的變故,你就會懂得人生劇變的滋味。你會想要再添點東西到這個火堆裡。比方說,一段婚姻。在這場吞噬了他們所有的藏書和其他物品的火災過去幾年後,格裡格和蘇珊決定分居,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離婚。再比方說,曾經點燃你的渴望和激情,一段友誼,以及承載這些友誼的書信。出售大衛的信件正像是她對無常命運的接受。你開始轉向你的私生活,並把它們當做你嘗試更多改變的出口。
當然,這裡也涉及到金錢。從一個角度可以說,最終的成交價足以覆蓋這十年間他們所支付的郵資。「那七萬五千美元都給你了嗎?」我問她。減掉買家需要支付的一萬五千美元的額外費用——拍賣行要用來支付成本,再減掉一部分佣金,還剩下一筆錢,但具體金額她不方便透露。最終到手的錢「並不足夠改變人生」,她說道。但這些錢足夠她支付帳單,以及支付一輛新車的定金。同樣也可以給她掙脫婚姻之後的自由。
蘇珊賣掉這些書信,尋找另一個更加劇烈的改變來紀念人生的轉折。但是拍賣所得的錢也並不足以讓她改變人生。並沒有華萊士的粉絲出現,指責她此種獲利之舉。即使粉絲真的得知了消息,整個故事也不會囊括那些。蘇富比在關於這些書信的描述裡沒有提及它們曾被煙漬和汙水毀壞。「它們曾被汙水浸泡又晾乾,全都有一股子煙臭味。」蘇珊說道,「當然,我覺得我賣掉它們換錢的舉動,十足就是一個賣慘的婊子。但是你如果要變成一個婊子,你多少仍會希望是成功的那個。同時我也覺得那場大火也構成了這些書信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場大火從來沒有真正放過她,怎麼可能呢?蘇珊把 1 月 12 日那天當做她人生的分水嶺。哪怕到現在,當她開車回家,她仍會留意那年她被攔下來的位置,也就在那裡她曾看到自家的窗簾在雪裡燃燒。「我將永遠不會再是這場大火發生前的那個人了。」她說。大火過後,蘇珊轉向了神秘主義和薩滿教。在和我的對話中,她常常提到佔星符號和有關輪迴轉世的觀念。當她開始談論如何照看死者的時候,我一半相信她是在談論死者,另一半則相信她是在談論過去的那個她,大火發生前的那段人生,無法被遺忘抹掉的過去。是過去的經歷定義了她如今所是。以前她相信是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和堤壩,保證了她完全獨立的那部分自我。但是這場大火讓她明白,所有的容器都是脆弱的,至於容器裡面的東西,無論你認為它們如何安全,都可能被迅速摧毀,到時這會讓你大吃一驚。
原標題:《大衛·福斯特·華萊士價值七萬五千美元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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