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國防在線客戶端 作者:張志鵬、孟磊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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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齡六年,執行抗震救災任務四次,鑽廢墟千餘次,身上兩處劃傷,兩處砸傷,榮立三等功一次……
如果你認為我講的是哪位救災英雄,我不否認。因為它確實是英雄,只不過,它是陸軍第七十五集團軍某旅地震救援隊的一條搜救犬,名叫「颶風」。
「颶風」這名字是黃朝輝給起的。黃朝輝說,「颶風」,其本意是一種能在較短時間內釋放出驚人能量的熱帶風旋。而在執行地震搜救任務中,要求搜救犬能在最短時間內準確鎖定倖存者位置。黃朝輝覺得「颶風」這詞兒的本意與搜救犬的天職異曲同工,寓意相投,聽來霸氣,於是,取了這個名字。
黃朝輝是誰?「颶風」的第一任訓導員,有十多年的訓犬經驗,跟「颶風」相處時間最長、感情最深。
黃朝輝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咱跟犬有緣分!」看的出,他打心眼兒裡就喜歡犬這種動物。
相識
2010年6月12日,黃朝輝被單位派往昆明警犬基地挑選搜救犬的「苗子」。
離隊前,原救援隊隊長陳代榮對黃朝輝千叮萬囑:「好好選!選好的!」
黃朝輝覺得這任務很艱巨,又感覺受寵若驚,畢竟這關係到地震倖存者的生死問題。
不過,他並不擔心完成不好任務。因為他覺得,自己懂犬,能讀懂犬心裡在想什麼。
特異功能?一開始,黃朝輝跟戰友嘮嗑時,戰友會用這詞兒反問他。說實話,多少帶點調侃。他從不承認,不過,他就是堅信,自己有這本事。
十多年時間,黃朝輝帶了兩隻搜救犬,都是「好狗」(救援隊員對搜救犬表示肯定的叫法),於是,大家也都信了:「老黃跟犬有緣分!」換了種「肯定」的表達方式,黃朝輝倒是很樂意聽。每次聽到這句話,他還會微笑點頭道:「是!是!」。
言歸正傳,那天黃朝輝來到犬舍,好傢夥,二三十隻接受「檢閱」的搜救犬見到黃朝輝就叫個不停,如毛遂自薦。這場面讓黃朝輝感到興奮:「一群靚仔!」犬多了,他也挑花了眼。
而在當時,一隻躲在角落伸頭張望的比利時牧羊犬,引起了黃朝輝的注意。打量一看,那犬的個頭比起其他同齡犬要小的多。那隻牧羊犬就是「颶風」。
黃朝輝把目光落在「颶風」身上,「颶風」與黃朝輝面面相覷。此時無聲勝有聲,這讓黃朝輝產生一種莫名的久違感,讓他想起了老戰友「黑豹」(黃朝輝帶過的一隻搜救犬,現已退役)。
每每談起自己當時的感受,黃朝輝的眼神裡就透著喜悅,意味深長道:「一見如故!」
「就它了!」黃朝輝指著「颶風」,對警犬基地的老張說。
「你也是老訓導員了,這隻犬性格孤僻,我勸你,再考慮下。」老張並不看好「颶風」。然而,倔強的黃朝輝就像著了魔似的,固執己見。
於是,黃朝輝友好地走向「颶風」,隨手將它抱起。不料,不知所措的「颶風」一個斜撲,使出一招「龍爪手」,幾道十幾公分的血印子就像變戲法一樣在黃朝輝右手臂上並列呈現出來。黃朝輝下意識地抖了一下,忍痛把「颶風」輕輕地放在地上。
老張見狀,趕緊找來藥箱,翻出藥水,為黃朝輝清洗傷痕。與此同時,「颶風」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搖著尾巴,主動走近黃朝輝,舔起他的手,發出孩子哭泣般地聲音,眼睛裡還分明含著淚水。
那天,黃朝輝和「颶風」結下了「一爪緣分」。 至今,那幾道印子還隱約可見。
相依
黃朝輝把「颶風」接回救援隊那年,「颶風」還不到一歲。
犬的一歲相當於人的七歲,按照這個說法,當時的「颶風」就是一個孩子,最淘氣的年齡。
為了跟「颶風」儘快建立友誼,黃朝輝堅持每天親自餵「颶風」,與「颶風」玩遊戲、嘮嗑,給「颶風」洗澡……除了吃飯和睡覺,黃朝輝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和「颶風」在一起。用黃朝輝的話說,朝夕相處是跟犬建立感情和信任的第一步。
訓犬是個苦差事、耐心活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往往要經過無數次重複,直到「颶風」形成條件反射之後,才算初步完成,接下來還要不斷的鞏固練習,一個科目甚至一個動作、一個口令,最少要花四五天到一兩個月不等的時間。然而,黃朝輝始終保持著耐心和愛心。用黃朝輝的話說就是:幹哪行就得有幹哪行的素養!
黃朝輝善於發現犬的優點,每次談到「颶風」,他總是滔滔不絕:主動意識強,適應能力強,注意力集中,勇敢,具有較強的銜取欲、遊戲和「獵物」欲望……
在生活中,黃朝輝對「颶風」的關心可謂無微不至,而在訓練中,黃朝輝對「颶風」的要求可以說是苛刻。然而,嚴師出高徒,這句話在他倆身上也得到驗證。「颶風」的服從意識、體能、膽識,以及抗幹擾能力等很快得到提升,成為救援隊十多隻救援犬中的佼佼者。
這讓黃朝輝一直感到很欣慰:「當初沒選錯!」
2014年的大年三十,拂曉,犬舍,烤火器投出泛紅的光,披裹荒漠大衣的黃朝輝旁,「颶風」睡得正酣,呼嚕聲均勻而悠長。
這已經是黃朝輝的第三個不眠之夜。
黃朝輝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大衣,打了個寒戰,像照顧孩子一樣,為「颶風」掖了掖毛毯。
大年三十前兩天,「颶風」得了急性腸胃炎,突發高燒到40.2度,不吃不喝,還嘔吐,需要立刻輸液。這一輸,就是三天,黃朝輝也在犬舍守了「颶風」三天……
其實,在黃朝輝的悉心照料下,「颶風」的病情在第二天就已經有好轉,但他總是不放心,執意在大年三十守著「颶風」,形影不離。「颶風」一刻不痊癒,黃朝輝一刻都放心不下。
大年初三,「颶風」徹底康復,黃朝輝也瘦了三四斤。
黃朝輝已經結婚,妻子鬱棋焱懷有身孕,初七是預產期。家雖然在駐地,因為照顧「颶風」,黃朝輝大年初四才請了假,動身回家。那天回家是晚上,小焱很委屈,硬是把黃朝輝推出門外,埋怨道:「對一隻狗比對我娘倆都好!你跟狗過去吧!」
其實倆人都是愛犬的人,也因為犬走在一起。小焱是個好軍嫂,也懂黃朝輝職業的特殊性。那天晚上,小焱倒完「苦水」後,不到五分鐘,拉開門,撲到黃朝輝的懷裡哭了好久。
相契
一天周末,戰友老柳到訓練場找黃朝輝「取經」,黃朝輝正帶著「颶風」訓練攀越障礙。
老柳本想捉弄下老班長,躡手躡腳地從背後靠近黃朝輝。此時,發現「敵情」的「颶風」突然一個飛身躍起,一下子就把老柳撲倒在地。
黃朝輝沒被老柳嚇到,反而被「颶風」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擔心戰友被傷到,黃朝輝下意識地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在「颶風」背上不分輕重地敲了兩下。
那次是黃朝輝唯一一次打「颶風」。「颶風」垂喪著頭,悻悻而去。
當時,老柳被「颶風」的「突襲」嚇得跟丟了魂一樣,愣了一會,但很快緩過神,對著「颶風」豎起大拇指。
得知事情經過,黃朝輝恍然大悟。原來,當時戰友的動作讓「颶風」誤以為是要傷害自己,才突然撲倒對方。
之後,「颶風」情緒低落,耍起性子,不理黃朝輝。黃朝輝找「颶風」認錯,說了一堆好話才緩解了關係。黃朝輝說,「颶風」那是在跟自己「冷戰」呢。
霧雨朦朦。遠遠眺望,巍峨蔥鬱的大山一側,一道寬而深的「疤痕」甚是刺眼。2012年10月4日8時許,雲南省彝良縣龍海鄉發生大面積山體滑坡,18名學生和1名村民被掩埋。
山體垮塌面積太大,遺體掩埋太深,具體位置不明……時間一晃,一個晝夜過去了,雖然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但被掩埋村民張江地的遺體始終挖尋不到。
在外地打工的張江地兒子張德強和女兒張德梅聞訊,連夜趕回家,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他們痛不欲生,卻欲哭無淚。他們燒紙求神,祈求父親的遺體早見光日。
10月5日早上6時30分,黃朝輝帶「颶風」連夜趕到事發現場,開始對大概掩埋地段進行搜尋。
人體失去生命體徵,雷達、聲波和熱成像等高端生命搜索設備都無用武之地,只能靠搜救犬。
「搜!」隨著黃朝輝發出指令,「颶風」箭一般奔向塌方處,冒雨展開搜索。在黃朝輝的引領下,「颶風」沿著塌方底部仔細搜嗅。
因餘震頻發,土石不時從山頂跌落。黃朝輝將半個身體護在「颶風」上方,頭盔被砸的「嘣嘣」直響,他們卻全然不顧。
半個多小時後,「颶風」發出警報,反應強烈,刨土、狂吠。黃朝輝胸有成竹地向救援隊隊長陳代榮報告:「掩埋位置已經確認!」
果不其然,下午2點45分,張江地的遺體就在「颶風」鎖定位置的正下方5米處被挖出。
張江地的兒女們終於失聲痛哭。
「神犬!」圍觀村民嘖嘖稱讚。一時間,新聞直播間、軍事報導等十多家知名媒體爭相報導,「颶風」一時名聲鵲起,並因此榮立三等功。
立功的那天,「颶風」佩戴大紅花,歡快而喜悅。
要知道,第二年,論軍銜不過是個上等兵。上等兵立功,在一個單位可是寥寥無幾。
「你小子比我優秀,我當兵七年才立了個三等功,你一個上等兵就立功了!」在給「颶風」佩戴大紅花時,黃朝輝感覺倍兒有面子。
「颶風」似乎聽懂了黃朝輝的話,一直「嗯嗯」叫,表現出害羞。
寧蒗地震、彝良地震、蘆山地震、魯甸地震……作為地震救援隊的犬搜索組,每次執行任務,黃朝輝和「颶風」都得打頭陣,經常經受餘震帶來的滾石、塌方、廢墟倒塌等各種危險的威脅和考驗。
每次,他們都互相鼓勵,配合默契,進入廢墟的最深處,努力搜尋每一個可能存在生命跡象的角落,被戰友們親切地稱為「最佳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