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沙龍:卡特裡娜颶風曾給紐奧良帶來巨大破壞,幸運的是,它並非沒有留下任何好處,颶風摧毀了大部分公立學校,為不久前剛取得合法地位的特許學校創造了機會,如今紐奧良95%的學校是特許學校,它們在十年間讓這個曾經全美是最糟糕的教育系統發生了巨大改觀。
作者:Robert Colvile @ 2016-04-15
譯者:小冊子(@暱稱被搶的小冊子)
校對:pathto(@pathto)
來源:Ca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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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夥計,把衣服束起來好嗎?」在塞繆爾格林特許學校,一個小男生匆匆穿過餐廳,一邊嘴上嘟噥著道了個歉,一邊整理好白襯衫松出來的衣角。Jay Altman滿意地點了點頭,彎下腰撿起了地下的一片垃圾,然後繼續往前走。
塞繆爾格林讓人感覺就是那種你想把自己孩子送去的地方。那裡穿著墨綠色校服的學生——無論是那些才5歲的幼兒園學生,還是那些已經14歲快要上高中的學生——都顯得那麼聰明、整潔,而且充滿活力。學校的那些紅磚建築外表都乾淨得發亮。
餐廳裡,每個餐桌旁都放著塑料有機堆肥桶,它們很快會被搬到「生活樂園」上去清空。「生活樂園」是一個佔去學校後面大部分面積的大花園,學生在那兒學習種植各種香草和植物,在路易斯安那的陽光下藤曼遮蔽的樹蔭裡了解植物營養學。
這所學校是Altman名為「前線學校」的學校聯盟所監督的五所學校之一,在這裡發生了一些令人驚訝的事。例如,它位於全美最糟糕的州裡最糟糕的城市,曾經是全市最糟糕地段裡最糟糕的學校之一。 另外,十年前這所學校還遭受了滅頂之災,這不是一個比喻,而是一個事實——在學校餐廳的牆上,畫了一條齊肩高的線,標示著在卡特裡娜颶風肆虐後洪水達到的高度。而它令人矚目的復興——和整個紐奧良校網的復興——不僅是因為克服了巨大的困難,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得益於這次災難。
事情要回溯到1992年,那時Altman和朋友Tony Recasner聯合了一班教師、家長和社會活動家,創立了詹姆斯劉易斯附屬學校。這是一所特許學校(相當於英國的自由學校或自由學院),只是當時還沒有這種說法。他們並沒想開啟一場運動,只是想證明,就算不對學生精挑細選,也一樣可以辦一所像樣的學校,同時也可以為紐奧良窮困家庭的孩子增加改變命運的機會。Altman說,其中的關鍵在於狠抓11歲到14歲這一段初中時期,「因為這是開始沉淪的年紀」,家庭富裕的學生開始甩下貧困的同學。
詹姆斯劉易斯學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六年之後,它成為了紐奧良第一所正式的特許學校。2005年,州政府邀請他們當時名為「劍指初中」的學校聯盟(如今已更名為「前線學校」), 接手薩繆爾格林。Altman回憶道,「那時候這學校失去了控制,簡直亂作一團。」他實際上還建議Recasner回絕這一請求:「不要接那所學校,它會害死你的。」但在那一區長大的Rescasner,希望能對那裡有所回饋。
那時候,Altman在教育界炙手可熱——無保留援助兒童基金會邀請他,希望他能將特許學校的經驗帶到他們在英國的新興校網去。但天意難料,「我們2005年6月進駐學校,洪水8月就來了。」紐奧良基本上陷於癱瘓:學校被木板封門,也不知道何時能夠重開,甚至還會否重開。當時已更名為紐奧良特許初中的詹姆斯劉易斯中學,就再沒有重開過,因為它所服務的社區已不復存在。
但災難之中也有轉機。在之前的2003年,路易斯安那州通過了一條有爭議的法案,宣布紐奧良為「學校重建區」——這實際上承認了該市的教育系統不如人意。糟糕的學校實在是太多了,它們把學生也拉進了泥潭,一同在底層掙扎。
在這條法案下,那些達不到基本要求的學校,可以由那些承諾做得更好的人來接管:塞繆爾格林正是案例之一。但事情的進展極其緩慢,直到颶風卡特裡娜的出現。
紐奧良決定在重建中打破常規。與其重建單獨的一所所學校,政府決定要像Altman所說的那樣,重建一個有機結合的學校網絡。如今,該市超過95%的公立學校是特許學校,每個學校都可以決定各自的特色,也可以在全市範圍內招生,由黃色校巴負責每日接送,每個學校都需要就是否達到基本標準而接受問責。如今在「前線學校」屬下的四所學校裡已經有3,000學生。
這對英國讀者來說也許並不陌生,因為這有意識地借鑑了催生了自由學校與學院的英國教育改革的自由擇校、自主辦學與可問責三原則,而且同樣的原則也推動了美國其他地方的特許學校熱潮。這一舉措本身充滿爭議,但其效果卻無可辯駁。
我們坐在塞繆爾格林那「生活樂園」的樹蔭下——當年有一艘快艇被卡特裡娜一直衝到了這裡——Altman讓我看了一組數字。2005年,紐奧良的學校裡有62%被評定為「不及格」。現在,儘管標準比以前更嚴格,該百分比仍然降到了7%。十年前,只有35%的學生達到基本標準,比路易斯安那州整體平均水平要低23個百分點。如今達標的比例是62%,與全州差距僅剩6個百分點。殘疾學生達到同樣標準的比例從11%上升到39%,與全州平均水平的差距也從23個百分點降到了2個百分點。簡而言之,紐奧良的教育改善幅度在全美的城市中首屈一指。
塞繆爾格林的經驗並不僅僅體現在考試成績,其亮點在於對品格的追求。由於95%的學生是非洲裔——由學校提供免費膳食的學生也達到了95%——走廊上掛著前輩們的勵志照片:第一位黑人總統、第一位黑人參議員、第一位黑人芭蕾巨星。屋頂上懸掛的標語也是勵志的名言,宣揚著美德、自律與夢想。牆壁上點綴著全美各所大學的校旗,教室也以這些大學來命名。
最引人矚目的是,學校特意用「2024」、「2025」、「2026」來標識年級——那不是孩子們從高中畢業的年份,而是從大學畢業的年份。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旨在讓這些孩子們明白,上大學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小概率事件(儘管目前的統計數據仍然如此),而是很自然的,甚至是理所應當的。
那麼其他地方,比如英國,可以從紐奧良學到什麼呢?當然,很多特別的因素在這裡起作用,從卡特裡娜後這個城市的人口結構變化,到這城市內外希望災後重建更勝以前的決心。當「前線學校」決定敲開塞繆爾格林的混凝土操場時,創建了加州Chez Panisse餐廳的女廚神Alice Waters幫忙規劃花園。當地橄欖球隊紐奧良聖徒隊捐助操場另一角的全天候運動場,而他們的明星四分衛Drew Brees則與名廚Emeril Lagasse共同資助了烹飪教室。
人們已經從中得到某些更有普遍性的經驗教訓。對於英國的學校改革者來說,紐奧良再次證明了自主權、問責制和多樣性的重要性——給學校予自由空間,根據各自的願景和特點建校,但同時要求他們達到某些標準。
例如,前線學校利用生活樂園來向學生們教授營養學、生物學和園藝,但其它特許學校有別的側重點:Bricolage 學院的校長Josh Densen說,他們學校的建校宗旨是「培養創造性解決問題的創新者」——學校「有一個創意課堂,在那裡我們教授工程、設計、計算機編程、電子電路和機器人技術」,隨著孩子們從幼兒園一路升學,課程的難度也隨之加深。學校的教學方法也多種多樣:前線學校採用分組學習的形式,一部分孩子與老師討論,一部分孩子做題,其餘的就可以使用旁邊的電腦。而Bricolage 學院則採用討論會的形式,「我們發現這種方式比傳統授課更有助於學習。」
另一個經驗是發掘和培養教育人才的重要性。當年在英國的時候,Altman就和沃靈頓英皇領導學院的創辦人Iain Hall爵士共同設立了公益組織「未來領袖」,旨在培訓和選拔最出色的教師,當中包括來自直接銜接項目「教育第一」「名校指導」以及「教育為美國」的教師。Altman解釋道,「我們今年嘗試的事情之一——這還只是實驗性的——是讓我們的骨幹教師一周工作四天,以令他們每周能有一天聚在一起,學習共同規劃,接受專業培訓」
它的設計者們希望,隨著像Altman的每周四天授課的這類實驗接受他人的評估,這個教育體系日趨多樣,能夠促進相互學習。哪怕只是在塞繆爾格林呆一個上午,也很容易觀察到那些可以推廣到別處的理念:每周評估各班的表現,而不是每個學期一次,以確保能及時糾正偏差,根據需要進行調整;讓家長在家就可以了解孩子的電腦化的課程設置;讓各個班級每幾個小時就活動十分鐘(確有做到,當我參觀教室時,就看到學生們跟著流行曲的錄像跳舞);使用電子教學,這些高科技手段的效果多年來被過分地誇大,如今終於開始達到預期效果了。
然而最重要的是,薩繆爾格林體現了一種簡單理念的力量。
「不管他們自己是否意識到,人們對低收入與來自貧困地區的學生總是存在著各種的偏見,」Altman說道。「前線學校」的辦學原則就是「堅信所有年輕人的潛力……和共同的道德追求」。
在紐奧良,那些問題通常會與種族聯繫起來。但在英國,問題的根源更多是社會階層,尤其在北部的老工業區。
「在經合組織內,英國的父母收入與子女的抱負和成就的相關性比其他國家更強,」現在擔任偉大學校慈善信託CEO的 Iain Hall爵士說。「如果一個小孩子家裡三代同堂,家人長期沒有工作,他的志向就會消沉。你必須打破這種胸無大志,讓孩子相信『我能在逆境中成功』。」
他的事業,和Altman的一樣,都被一個新興理念驅動:「如果你能提升孩子們的品格,你就能改善他們受教育的效果。這就是我和Jay (Altman)在大西洋兩岸一直做的——向孩子們灌輸勵志的信息和強大的信念,以激勵他們奮發向上,堅韌不拔。」
Hall聲稱教育大臣Nicky Morgan已開始接受這一理念。「通過美國的KIPP【另一個特許學校聯盟】,她開始發現對品格培養的重視會帶來令人驚訝的收穫,」他說。「未來領袖」的核心理念——「目標遠大,不找藉口」,如今已經「出現在幾乎所有學校的官方網站上,至於他們是否真正實踐這一理念是另一回事……」
英國的教育改革在很多方面都領先於美國:如Altman所說,紐奧良過去的教育系統,缺乏標準、監督和問責制度,不僅僅落後於英國的布萊爾時代,甚至是落後於柴契爾時代。但在另一些方面,Hall認為英國也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英國)越來越多的學校以大學校名來命名教室。但你還必須讓老師們去配合——他們也要經常談及個人抱負和不懈努力。」這些對美國人就比因循守舊的英國人來得更自然,因為他們有著萬事皆可能的性格和明確的使命感。
儘管如此,像紐奧良那樣的成功案例,用「新校網」的Nick Timothy的話來說,依然「令人欣喜若狂」。這也是該辦校理念——最好讓投身其中的老師和家長們有權參與學校的運營和建設——的一大佐證。Timothy指出,英國的自由學校「與其他公立學校相比更經常被評為表現優異,更受家長們歡迎,也更普遍設立所謂的提高課程以幫助年輕人考上頂尖大學。我們都能看到,它們和美國的特許學校一樣,在不斷地改善教育質量,為不同背景的學生創造更多的機會。」
然而在大西洋兩岸,要做的事情都還有很多。「坦率的講,我們在紐奧良做到的,只是從『不及格』進步到『尚可』和『中等』」Altman說,「這些學校都不再不及格了,但我們也不能只滿足於『及格』是吧?」
Robert Colvile是英國《電迅報》評論編輯,也是BuzzFeed英國版的新聞總監。他的新書《偉大的加速:生活如何變得越來越快》由Bloomsbury出版社在2016年4月7日出版。
(編輯:輝格@whig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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