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中,最使我難忘的是我的語文老師。
老師四十有四,1938年生人。高個兒瘦身材,醬紅色的臉龐上架著一付老式樣的近視鏡。他是聞喜北垣人,早年就學西安師範學院,學成後在北京工作。由於父母年事已高,妻子兒女都在村裡,他放棄了大都市北京的工作,來到了地處山溝的3531工廠。
在我們的交往中,我感到老師知博才多儒雅有禮平易近人沒有架子,是一個忠於黨的教育事業,熱愛教師崗位的有心人。
課餘時間,老師喜歡和我們在一起扯古拉今,和他在一起閒談,往往受到不少教益。一次,在談論《捫蝨新話》對照「蝨」字,老師順口說了一首對偶:衣爛半風多,人窮雙月少。要我們在這上下句子中個找出一個字來。我們念呀想呀總沒找出來,老師撿起一個樹棍,在地上劃著說:「這雙月是個朋字,這風字去掉左邊的一撇不就是蝨字嗎?這句話的意思是衣服爛了髒了蝨子就多,這人要是窮了困了朋友就少了。
老師談吐不俗,富有哲理。常常在一個小小的問題上向學生灌輸一個很深的哲理。一次,看到泥工用石灰粉牆,老師吟出于謙的四言絕句: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全不怕,留的青白在人間。他要我們結合《松樹的性格》這篇課文,想想一個為共產主義奮鬥終身的人,是否要有石灰的性格?老師的提問,在我們心裡引起了共鳴。
老師知識淵博,但又十分謙虛。特別是他的治學精神更是令人敬佩。記得在講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時,老師在念到:妻在屋裡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一句時,誤把「眠」念成了「民」,大膽子的學生當堂給指了出來,老師又看了一下書,然後朗聲說:「指的好啊!我感謝這位同學,這位同學是我的一字之師!」「一字之師」講的何等好啊!我注意到老師的表情神色,一切都是誠懇的。
老師不僅對自己要求嚴格,而且對我們要求同樣嚴格。不會因為我們是成人是工人而放棄要求。他給我們講了許多名人嚴以律己的故事,他要求我們卷面整潔,字跡工整,刻苦學習,認真做作業。他要我們遇到問題,要動腦筋多思考,自由發揮自主作答,要有自己的看法,不要人云亦云。他給我們講了「推敲」兩字的典故,要求學生在寫字作文用詞造句上,推敲再推敲,不要以字害意。
老師就是一個平常人,這個平常人心裡有一團火。有段時間,我對學習產生了畏難情緒,老師知道後,和我曲膝談心,語重心長地講了許多道理,還送了我一首詩:苟有恆,何必三更起,五更眠;最無益,莫過一日暴,十日寒。
事情雖然過去了三十二年,但老師的教誨卻一直在腦海,催我奮進,教我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