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豆芽,我的菜!
文:張育玲 圖:網絡 家在長安編輯整理
從大秦嶺北麓灃峪口流淌出一條河流叫灃河,河的西岸隸屬長安,最西北的那個村莊便是我出生的地方。
小時候家裡窮,經濟拮据糧食緊缺,我常常面黃飢瘦,體弱多病,但聰明好學,成績優異。讀完小學便離開父母弟妹去離家二十裡外的灃西中學讀初中,每月三十斤細糧和三五元的菜票錢,成了家裡最大的經濟負擔,父母望女成鳳,毫無怨言。母親堅強,父親精幹,兩人商量到河北塬上收購黃豆,生豆芽賺錢䃼貼家用,供孩子上學。我和灃河邊上的許多孩子一樣,是踩著父母的肩膀走出農村,鯉魚跳門,過上了自己理想的而幸福的生活。
七十年代末,灃河流域水質清澈透明,後味甘甜。村裡有幾口水井,用轆轤或井繩打上來的水,冬天溫熱,夏天清涼,你若醜美還能爬在桶邊照影影。生豆芽,離不開的就是這水。母親把買回來的黃豆用溫水泡脹,放在一個肚大口圓的黑色瓦甕中,如果一切正常,兩天後它會發芽,待這個甕豆芽長滿再倒入另一個大囗的甕中,以便它茁壯成長。每一個甕底都有一個手指粗的小孔用於排水,每一粒黃豆從發芽到成菜大概需要一周時間。那樣的黑甕最多時大大小小有十幾個。
春夏秋冬從不剪斷,春秋還罷,最怕冬夏,冬天天冷溫度很難把握,母親把它放在孩子們睡覺的坑上,四邊全都排滿,我們姊姐四個睡在坑中間,天天晚上柴火燒坑增加熱量,早晚澆水調節溫度,豆芽這東西嬌貴,太冷了它幾天不發芽;夏天天熱,溫度過高,它會粘在一起不發芽或紅根變臭。每到這時母親總是一臉無奈和憐惜,這一茬的黃豆便血夲無歸。我們的喜怒哀樂也隨母親的情緒,一切都在甕中.
水是豆芽的命脈,也是母親的汗水和淚水。那時家裡沒有水井也沒後來的「壓壓井」,徵得鄰居同意,母親每天早晚用扁擔去人家挑水澆豆芽,她身材瘦小,天天四十多桶水從她肩上挑過,每每都是氣喘噓噓,看著那一甕甕生長可人的豆芽,想著孩子們取得的優異成績,她總是堅強地說「沒啥!只要娃能好好念書!」父親精明能幹,每當豆芽長成,他便在零晨三點左右用自行車託上兩大筐豆芽去西安城叫賣,待到豆芽全部換成錢回到家,也就晚上八九點了.
初中畢業那年夏天,我已十五六歲,執意要騎車替父賣菜,隔壁阿姨帶我上路,記得天很黑,下著小雨,二八自行車後託了兩個大筐豆芽,重八十多斤,七點多到了西安土門市場,不巧的是阿姨那天不知怎的暈倒了,我手忙腳亂,跳下自行車,菜放在醫院門口,陪她打了點滴,她有好轉我們才去市場叫賣,當時灃河橋加固,晚上九點多回家,我在那裡重重地摔了一跤,流下了淚水留下了疤
從此父親再也沒有讓我出門受罪受累,我常常在想,十幾年的光景,同樣的路,父親不知摔了多少跤,受了多少罪,母親的肩上不知磨破多少皮,甕中滴下了多少汗水和淚水,為了我們五個孩子的前程,難為你們了!我的父親母親!
走遍大江南北,嘗過東西美食,我唯對豆芽情有獨鍾,雖然媽媽的豆芽伴我長大,助我成人,在以賣豆芽供孩子們讀書的那個年代,吃到那甕中的豆芽也是一種奢望,只有在過年過會的時候,媽媽才會抓上一把上等豆芽涼拌讓大家品嘗。能吃到的不是壞了就是臭了,壞了的掐了根下飯,臭了的曬乾了夾饃.
多少年來我常用豆菜炒粉條,多以豆芽蒸𠧧面,涼皮裡必伴豆芽,麻什裡也少不了豆芽.媽媽的豆芽,我的菜,菜已不是以前的味兒,媽媽只能在夢裡相見,但對媽媽思念就像那奔流不息的灃河水綿長而久遠. 文:張育玲 圖: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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