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聽這篇故事:失蹤的嬰兒【上】
磐石灣,四裡八鄉只有一所云山中學,為省腳力,孩子們讀書吃住都在學校裡,每逢星期天回家,平時放了晚學,就三三兩兩地去山岡上玩耍。
這天傍晚,初二班的阿喜和幾個同學正在山岡上漫無目的地閒逛,忽然,阿喜指著丘下的一條山道驚呼:「快看,快看哪!那條狗叼著個娃兒呢。」
同學們順著阿喜的手指看去,果見不遠處有隻壯實如虎的大黃狗,叼著個嬰兒在拼命跑著。那嬰兒的頭耷拉著,手足拖在地上,晃悠晃悠,分明已是個死嬰。
「哎喲,放下,放下!」大家七嘴八舌亂吼起來,可是那條大黃狗撒腿跑得更快了。
阿喜把手一揮:「追!」
大黃狗畢竟是負重奔跑,它聽到身後的吼聲越來越近,被逼棄下死嬰轉過身來,皺起鼻子暴著牙,低聲咆哮著。
同學們不敢靠近它,但已看清那個死嬰的臉部早已腐爛不堪,兩隻小腳被拖得只剩下半截了,一陣山風吹來,讓人聞到了一股惡腥味。
大黃狗見孩子們並不進攻,銜起死嬰轉身便逃,轉過山嘴,不見了。
星期天,阿喜回家,晚飯桌上,他把這件怪事講給家人聽。誰知話剛講完,他媽丟下碗筷,拉著他就往門外跑,邊跑邊說:「快把這事告訴你叔和嬸娘聽!」
阿喜的叔叔叫王來富,嬸娘叫楊臘貞,他們的兒子出世才三個多月就失蹤了。那天,楊臘貞把小毛頭放在門口的搖籃裡,自己去灶上調米漿。前後不滿五分鐘,米漿調好端到門口,搖籃裡的兒子不見了。她以為是村裡人抱去玩的,然而問遍了全村,都說沒見,急得王來富從田裡趕回家,一把揪住妻子罵道:「死人也能守得住棺材哩!」楊臘貞又氣又急,幾乎要去尋短見,幸虧被人勸住。可是,這山村裡沒狼沒虎的,那小毛頭莫非被外星人劫去了?
阿喜被拉到嬸娘家,繪聲繪色地把見到大黃狗叼死嬰的事講了一遍。
楊臘貞沒聽完,就號啕大哭起來。
王來富也捶胸頓足地罵道:「冤有頭,債有主。那條大黃狗是誰家的?非要找到它主子算帳不可!」
阿喜當下表示,回校後要同學們一起留心,一旦發現大黃狗就悄悄跟蹤它,這樣,就不難找到大黃狗的主人家。
沒出一個月,阿喜興衝衝地回來報告:「大黃狗找到啦。那天它又從岡下走過,我死命盯牢它,到了蘆花蕩,見它進了東首第二戶人家的院子。」
王來富一聽,忙不迭地對妻子說:「臘貞,事不宜遲,趕快上門去。」
楊臘貞定了定神,說:「蘆花蕩的周珍娣,我認識哩,是她為我家小毛頭接生的,先去找她摸個底細,然後請她一同上門去,到時候還可做個證人。」
三人來到蘆花蕩,找到了周珍娣家,不料鐵將軍把門,打聽左鄰右舍,說是近來很少見到她人影兒。因為她是寡婦一個,家裡沒有其他人,所以鎖著門也不怕餓死板凳。
說話間,阿喜無意間扭頭,正瞥見那隻大黃狗從村東那家的院子裡躥出來。他一拽叔叔的衣擺,急道:「喏,喏,就是它,就是它!」
王來富忙推過妻子說:「快,上門去。」
這時,大黃狗見三個陌生人向它家走來,吠著向主人傳訊。不一刻,從院門裡走出個年輕人來,怔怔地望著三個來者。
王來富強忍住怨恨問:「請問,這狗是你家的吧?」
年輕人點點頭,示意三個有事進屋談。坐定後,他自我介紹說:「我叫李根寶,靠山上的石頭髮了家,你們想來參觀呢,還是來談業務?」
王來富沉下臉,指著跟在主子腳邊的大黃狗劈頭就說:「你家這隻狗把我的兒子拖去咬死了,你知道不?」
楊臘貞立時嗚咽起來,抽抽搭搭地說:「我兒子出世才三個月,就遭到這種禍害。」
阿喜也捏住雙拳說:「我親眼看見這狗叼著個死孩子的。為了找到你家,我花了不少工夫啦!」
剛開始,李根寶還有點納悶,可是當聽到阿喜說親眼見這狗叼著個死孩子,心裡反倒釋然了。他忙擺擺手,說:「我家這隻狗,蘆花蕩人都喚它『黃獅』,村裡的人它都馴服,可是陌生人即使用肉丸子引誘它,它連瞧都不會瞧一眼。至於叼死孩子的事,一點不假,確有其事!」
接著,李根寶講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李根寶的妻子叫金翠花,夫妻倆因為承包採石場,成了磐石灣數得上的富戶,只可恨閻王爺瞎了眼,婚後三年還沒給他們投胎個兒子。金翠花去城裡醫院治療一番後,肚裡總算有了。今年夏天,小生命要出世了,幸好接生婆周珍娣就在村裡,掙扎了大半夜,小寶貝落地了,胯下還翹著個小雀子,樂得李根寶什麼似的。沒料到樂極生悲,產婦大出血,火速送去了醫院,經醫生奮力搶救,雖說脫了險,但醫生囑咐,今生無法再生育。產婦住院那幾天,襁褓裡的小生命拜託周珍娣照料,可這娃兒出娘胎後一直不睜眼,沒哭聲,在金翠花出院回家後的第二天,竟抽搐了幾下死了。
夫妻倆悲痛欲絕,對著死嬰沒完沒了地哭。連靈性通人的黃獅,也陪著不吃不玩不睡。夫妻倆不忍心埋掉自己的骨肉,李根寶只得託周珍娣去把死嬰埋了。
那天,黃獅見周珍娣把主子家的娃兒抱了去,便也跟在後面,遠遠地坐在一塊山石上,瞅著她把死嬰埋進了土裡。可待她走遠了,它便去用力扒開墳土,把死嬰叼回來。幾天裡,埋了又叼,叼了再埋,叼屍幾乎成了黃獅的怪癖,死嬰的手足被拖得只剩下半截了。最後,李根寶設法把黃獅騙到了別處,讓周珍娣將死嬰偷偷埋在了較遠的山石裡,黃獅才無奈作罷。
很顯然,阿喜和同學們那天傍晚見到的情景,就是黃獅在叼著主子家的死嬰奔回家去。
李根寶解釋清楚後,說:「這事村裡人都知道,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王來富夫妻倆茫然了,阿喜也無言以對。最後,三人只得怏怏地回去。
過了幾天,金翠花去漕河碼頭上洗衣服,剛巧碰上了周珍娣,快嘴的金翠花忙不迭招呼說:「珍娣,前陣子哪兒去了?有三個陌生人上門來找你,說是小王莊人,知道不?」
周珍娣一怔,慌著問:「誰呀?」
「當時只有根寶一人在家,我也沒見那三人。他們沒找到你,就上我家來了。你知道他們來幹啥的?唉,說出來也挺可憐哩!」
周珍娣好奇地問:「有啥可憐事,你快說說。」
「當初我家黃獅叼的那小嫩骨,小王莊的人看到了,說是他們的。唉,那家小寶貝也是個短命的。可真有這麼巧的事,你說奇怪不?」
金翠花說罷,周珍娣卻一言不發,木然地在碼頭上站了一會兒,把衣服草草洗完,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第二天晨熹初露,周珍娣鎖上家門,悄悄地出了村……
再說那天王來富和楊臘貞去李根寶家裡,碰了一鼻子晦氣回來後,苦苦悶悶了好幾天。特別是楊臘貞,每天少不了要落幾次淚。
王來富半嗔半勸道:「閻王爺註定我們沒兒子,愁斷了腸也無用呀。」
楊臘貞執意說:「我看那黃獅叼的肯定是我家小毛頭。那天我們去李根寶家,聽起來他話說得直直落落的,可是我見到他家堂屋的長柜上還放著個奶瓶子,裡面還存著半瓶子奶哩。當時我腦子沒轉過彎來,現在想想,他家孩子既然埋都埋了,咋還要衝奶?難道他家生的是雙胞胎?」
這一提,把王來富也提醒了,忙一拍大腿說:「對了,我也想起來了!那天出門時,我在他家院子裡一頭碰在了晾在前院的尿布上,當時我還觸景生情,心裡酸楚楚的。莫非這裡面會有什麼名堂?」
(陸柏樹)
(題圖:顧詩)
長按二維碼關注
tomorrowstarjiuyi
jiuyi-film@163.com
上 海 九 譯 影 視 傳 媒 有 限 公 司
▼
謝 謝 收 聽
再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