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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觀察網 記者 李曉丹 實習記者 彭海燕 汪文琪 2019年經濟壓力不減，民企融資受限和地方及國有企業債務風險尤為突出。穩經濟、擴基建，要防止地方政府債務特別是隱形債務的再次上升；激發民企活力要靠產權激勵，而控制地方政府債務風險，則要給予地方政府相匹配的事權和財權。
經濟學人調查由《經濟觀察報》發起，每季度進行一次。受訪者包括投行、研究機構和政府部門的權威經濟學家。本期調查共回收有效問卷81份。
從4月11日開始，2019年一季度的CPI、PPI、GDP、固定資產投資、消費、全國居民收支等宏觀數據將陸續公布。
經濟觸底了嗎？
本期經濟觀察報經濟學人問卷調查，62%的經濟學家認為，2019年一季度GDP增速為6.3%，43%的經濟學家認為2019年全年GDP增速6.3%。
6.3%對於當前的中國經濟來說，具有更深層的意義，穩定的經濟增速是經濟體轉型成功的前提。2018年全年GDP增速為6.6%，四個季度的GDP增速分別為：6.8%、6.7%、6.5%、6.4%。對於經濟增速放緩的共識已經形成，但是什麼時候觸底，這是關鍵。
本期問卷調查顯示，16%的經濟學家認為當前經濟已經觸底，70%則認為尚未觸底。在對經濟觸底時間的判斷上，33%認為是2019年二季度，13%認為三季度，10%認為是四季度；20%認為是明年上半年，10%認為是明年下半年；還有13%的經濟學家選擇的是「其他」。
這樣的調查結果意味著，經濟下行壓力仍然是經濟學家判斷經濟是否觸底的最大考慮因素，經濟何時觸底開始更多地受到預期的影響，而這恰恰是宏觀調控最難測度的一個變量。
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認為，年初以來生產放緩導致增長動能減弱，一季度經濟增速放緩，政策逆周期調節將促進2019年經濟運行前低後穩。野村證券中國區首席經濟學家陸挺表示，中國經濟會在今年二季度觸底，但是經濟下行壓力還很大，傳統的政策空間在變小，尤其是槓桿問題。
從2018年開始，經濟觀察報經濟學人問卷調查對「高質量經濟發展的直觀指標」這一問題進行了持續跟蹤，將連續五個季度的問卷結果進行對比發現，產能利用率這一選項的佔比顯著升高，2018年四季度的調查結果為40%，本期調查達到46%。
本期調查還顯示，35%的經濟學家人認為一季度CPI增速為1 .7%，27%預測為1.8%；影響CPI的因素中，最主要的還是食品價格（豬肉佔比48%，蔬菜佔比16%），此外是貨幣政策（佔比22%）。在工業領域，此前引起擔憂的通縮壓力有所緩解，46%的經濟學家認為今年一季度的PPI增長為0.1%；41%認為增速是0.2%，告別負增長。
2019年初，多個宏觀分析師團隊對實體經濟特別是製造業進行了實地調研。中信證券研究部宏觀團隊對浙江地區9家頭部製造業企業的調研顯示，儘管部分行業落入不景氣區間，但企業基本面均處於良好水平，用工和融資情況整體較為樂觀。光大證券首席宏觀分析師張文朗在今年3月對18家民營製造業企業進行的實地調研顯示，製造業的總體需求仍然偏弱，但行業和個體差異較大，製造業企業投資的意願弱於一年前。
新時代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潘向東表示，製造業的行業分化會對就業造成壓力，經濟下行使得企業部門的壓力傳導至居民部門，這就會表現為降薪裁員，2019年要對就業問題格外重視。
穩住經濟還靠投資
投資仍將是穩住2019年經濟的重要手段。本期調查顯示：38%的經濟學家認為2019年一季度固投增速為6%，33%認為全年增速為6.3%；各有25%的經濟學家預測一季度消費同比增速為8.2%和8%；50%的經濟學家認為一季度的外貿增速是-5～0%。
對於一季度投資最集中的領域，大型基礎設施建設佔比最高（63%），其次是房地產（26%）。
今年前兩個月，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增長6.1%，增速比上年全年加快0.2個百分點，基礎設施投資增長4.3%，高技術產業投資、工業技術改造投資同比分別增長8.6%和19.5%，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同比增長11.6%。
瑞銀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汪濤表示，受益於去年基數較低、政府加快項目審批，以及在政策支持下地方平臺融資情況改善，3月基建投資同比增速會明顯加快。
「一季度地方政府專項債券發行明顯早於去年、規模也大幅上升，不過其中70%左右的債券發行是用於地方土地儲備和棚改項目，而非直接用於基建項目。」汪濤說。
在消費方面，本期調查顯示：影響居民消費的最主要因素是收入，佔比69%；其次是對經濟的預期，佔比21%。值得注意的是，對於房價過高是否已經對消費產生了抑制作用，81%對經濟學家回答「是」，11%表示「不好說」，僅有8%回答「不是」。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部分城市房地產調控出現鬆動，比如限購條件適度放寬，這讓商品房需求回暖，進而帶動商品房銷售回升。國金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邊泉水認為，今年商品房銷售的分化會加劇，商品房銷售整體仍處於下行過程中。
本期調查也顯示，對於一線城市房價判斷分歧加大：32%認為會出現10%以上的漲幅，41%認為會有10%以內的降幅；對於三四線城市房價，49%的經濟學家認為會下降5-10%，22%認為會下降10-20%，22%認為是基本持平。
兩年內房地產稅是否會徵收？本期調查顯示，42%的經濟學家認為不會，31%認為會徵收，還有28%表示「不好說」。
2019年的股市如何？本期調查顯示，58%的經濟學家認為2019年股市會在3000-3500點，31%認為是在3500-4000點。2018年股市調整劇烈，56%的經濟學家認為今年股市的波動幅度還會加大，30%表示不會。
即便如此，在2019年的諸多投資品種，股票（佔比40%）還是被認為是收益更高的投資品，其後依次是房地產（18%）、債市（16%）、黃金（13%）、美元（9%）、大宗商品（4%）。
對於匯率的預測則十分一致，94%的經濟學家認為2019年美元兌人民幣的匯率區間是6.5-7.0。62%的經濟學家認為美聯儲的加息周期已經結束，68%認為2019年美國經濟會向下回調。
風險在哪裡？
2019年中國經濟面對的主要問題有哪些？還是老問題。
本期問卷調查顯示，當前經濟面臨的內外問題中，最為突出的是民企融資受限（佔比35%）和地方及國有企業債務壓力（32%）；此外，外部風險的佔比也達到了20%，房地產泡沫佔比12%。
另一項與民營企業有關的問題調查結果也顯示，民企融資問題也對激發民營企業活動產生了制約。對於如何激發民企活力，佔比最高的是產權激勵（佔比33%），另外三項依次是擴大改革開放（32%），融資保障（19%），鼓勵「國退民進」（16%）。
海通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姜超認為，要解決內生動力不足，就要減稅降費，增強微觀主體活力，發揮企業家主觀能動性，放鬆管制、打破壟斷。
潘向東則提醒，民企加槓桿可能帶來的風險，經濟要發展就需要加槓桿，不走地產強刺激的老路，政策就不斷加大民營企業融資支持力度，以修復去槓桿對一些民營企業的「錯殺」。問卷也顯示，未來半年去槓桿的重點是地方債務（佔比47%）、國有企業（43%）、居民負債（10%），沒有經濟學家選擇民營企業。
這實際上也是最近幾年中國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遇到的最現實問題。
京東數字科技首席經濟學家沈建光就表示，中國經濟短期復甦要面臨四個挑戰，通脹壓力回升制約政策放鬆、全球經濟疲態困擾出口前景、房地產市場回暖下的政策兩難、基建穩增長仍需防範債務風險。
「雖然當前基建補短板的力度仍在合理範圍之內，但全年仍將面臨較大的資金來源壓力，預算約束之下需要警惕地方政府債務風險捲土重來。」沈建光說。
社科院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的測算數據是，2017年預算外的隱性債務約為45.3萬億元，佔當年GDP的55.2%，如果將這部分隱形債務與政府的顯性債務加在一起，政府部門槓桿率會超過90%。進一步，把國企與政府槓桿率合計，形成所謂公共部門槓桿率，則這個數字會達到140%，大大超過私人部門槓桿率（即居民部門加上非國有企業部門，合計為103.9%）。
本期問卷調查顯示，81%的經濟學家認為2019年的財政政策力度要大於2018年，73%認為擴大基建會增加地方政府債務風險，不過57%認為未來一年，地方債務不會引發局部金融風險。
進一步地，在2019年地方政府的主要融資渠道中，地方債務的佔比達到了59%，銀行貸款18%，財政撥款14%，資源性融資9%。
從宏觀政策調控來看，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的配合也尤為重要。
本期問卷調查顯示，貨幣政策考量的兩個重點是穩增長（43%），防風險（30%）；相應地，去槓桿（12%）和抑泡沫（7%）佔比有所下降。除此之外，62%的經濟學家認為當前的流動性是較為寬鬆的，54%認為今年央行會降準2次；46%認為2019年不會降息，但也有43%認為會降息一次。
而從財政政策來看，減稅還在路上。問卷結果顯示：減稅的重點應該是企業稅負（佔比48%），整個宏觀稅負（39%），個稅（13%）；財稅央地改革的主要障礙則是，事權和支出責任不清（佔比60%），市場化改革滯後（23%），地方考核體制改革滯後（17%）。
中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程實表示， 宏觀政策的調整十分必要，財政政策方面，在增值稅減稅落地之後，2019年下半年可以擴大國資劃轉社保的試點，從而形成政策接力，為降低企業負擔打開新的空間；金融政策方面，要推動商業銀行的內部考核激勵機制改革，疊加直接融資渠道的進一步拓展，繼續紓解民營企業，尤其是新經濟企業的融資瓶頸。
經濟觀察報經濟學人問卷調查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