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片根據劇作家塔瑞爾·麥卡尼的劇本《月光下憂鬱的黑人男孩》改編,導演傑金斯從侯孝賢的電影《最好的時光》獲取靈感,將舞臺劇本改為三段式的敘事結構。電影中的故事情節全都來自於麥卡尼與傑金斯的童年經歷。
兩位都在1980年代成長於溼熱的邁阿密,都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母親都有古柯鹼毒癮,也都有在學校被凌霸的經驗。麥卡尼在童年時受到過一位毒販的保護,後被其教會遊泳,家裡缺水斷電是常事,因此喀戎的故事幾乎來自於他倆自傳性的私密記憶。
片中多採用晃動的手持鏡頭、環繞式調度、主觀視角、變幻的色調與迷幻音樂之間的間離感,使之產生超現實的風格。該片檢視了同性戀、非裔美國人的身份認同和男子氣概這三個問題。
三者之間的交互碰撞製造出了精彩的戲劇效果,影片裡所包含的真知灼見令觀眾印象深刻。該片敘述的部分值得稱道,它沒有說教,也沒有誇大故事的情境,把平實的劇情演繹得很精彩。該片技巧純熟而又謙虛低調,讓觀眾體會到了簡單卻富有強大力量的故事,該片中的角色憑藉自己的影響力改善了種族問題,減少了人們對性少數人群的偏見。
《月光男孩》並沒有在種族、性向、底層、毒品這些標籤上做過多的糾纏,說到底,它是一部講述成長的電影,是一部關於人的電影,其次才是某種膚色、某類人的電影。任何電影的確都是關於「人」的,但許多電影中的人,是高大全的人,是空洞的人,是符號般的人,是被抽取了情感和經驗的人,而在《月光男孩》中,喀戎的經歷卻觸及到人們最為普遍的成長體驗:我到底是誰?我想成為誰?電影深入了喀戎的內心,我們看得到他的困惑、不安、脆弱,似乎也能夠感同身受,因為他的難題事關生存本身,是生而為人可能都體驗過的苦澀。
動人的背後,是因為表達方式的細膩。《月光男孩》的導演巴裡·詹金斯毫不諱言他是王家衛、侯孝賢的粉絲,《月光男孩》的許多橋段也有著《春光乍洩》《最好的時光》的影子,更難得的是,導演習得了王家衛、侯孝賢這兩位具有代表性的東方導演大師的細膩。詹金斯充分懂得鏡頭留白和停滯的效果,他掌握了無聲勝有聲的鑰匙,他讓人物的情感在克制中澎湃,在隱忍中深情,比任何直抒胸臆的方式都更動人。
電影的人文性,和人的眼淚、痛苦有關係,和人在生命中所經歷的一切有關係,和人的勇氣、希望、自尊心、同情心、憐憫心有關係。奧斯卡最佳電影行列中,應該有這樣充滿人文氣息電影,它不是靠強勁寬闊的敘事取勝,也不依賴於華麗的形式和大牌卡司的支撐,而只是細膩溫和地表達人們心中漂浮著的難以言喻的困惑和情緒,經由主人公的人生,它豐富和拓展了無數人的自我意識,讓無數人從中照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