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Ian Fisher
麥田有好埂
[英]羅伯特·彭斯
Ⅰ
這是八月的夜晚,
麥田好梗直又齊,
月亮灑下清光,
我偷著去看安妮。
時間不知不覺飛跑,
已到午夜時分,
她沒經央求就答應了
送我穿過田埂。
Ⅱ
天空透藍風已定,
月光把一切照得分明,
我完全出自好心,
請她坐在田埂。
我知道她的心全歸我有,
我愛她也一片真,
我把她吻個不休,
在那月下的田埂。
Ⅲ
我緊緊把她抱住,
她的心直在撲騰,
我祝福那塊樂土,
月下的好田埂!
天上月光又加星光,
照耀那個良辰,
她將永祝歡樂的夜晚,
在那月下的田埂。
Ⅳ
我曾同夥伴們歡聚,
我曾開懷痛飲,
我曾愉快地把牲口點數,
我曾獨自想得高興,
但過去的一切快活,
即使加倍又拿三乘,
都抵不過那夜的歡樂,
在那月下的田埂。
合唱:
大麥的田埂,小麥的田埂,
麥田有好埂
我將永不忘那個夜晚,
同安妮坐在田埂。
王佐良 譯
by Brian Rego
池塘:詩
[美] 瑪麗 · 奧利弗
又是夏天八月,我又一次
啜飲日光
荷花再一次鋪滿水面
我知道它們要的是相互輕觸
已經多年未到此處
這期間我繼續過我的日子。
像倉鷺,多想歌唱,但只會嘎嘎地叫,
我也希望會歌唱。
哪怕喉嚨發出一點點的感謝也好。
事情一向如此,也將繼續如此:
一生之中我能感受到幸福,
但那些不開心的事,
我也都記得。
我們每個人都披著陰影。
但是現在又到了夏天
我看著荷花互相躬身,
然後乘著風順著願望,
一步步地互相靠攏,
很快地,我將轉身回家,
誰知道,或許我也將歌唱。
phil 譯
by Nickie Zimov
悼亡兄米格爾
[秘魯]塞薩爾·巴略霍
哥哥,今天我坐在咱家的石凳上,
沒有你,我們感到無限的憂傷,
記得此時咱們正在玩耍,
「可是,孩子們……」母親撫摸在我們身上。
像往常一樣,現在輪到我躲藏,
大家都在做晚禱,
無論在客廳、門房或過道,
我總不願意被你們找著。
然後輪到你躲藏,我同樣找不到。
哥哥,記得在這個遊戲裡
我們都曾使對方哭啼。
米格爾,在八月的一個晚上,
破曉時你去躲藏;
可這一回你沒有歡笑,只有憂傷。
在那些令人窒息的傍晚
你孿生的心因找不到你
已經厭煩。靈魂上籠罩著黑暗。
喂,哥哥,快出來吧。
行了,母親會放心不下!
趙振江 譯
by Cuno Amiet
花崗石
[美]斯坦利·摩斯
我五歲時喜歡攀爬一塊花崗石,
大得像座山。我親吻它,大人們大笑。
站在頂上,近乎全裸,
我可以看到湖的對岸,
蓮葉和森林。我感到不朽。
我父親那年
在威尼斯和維也納度夏。
我記得一場八月風暴,我在雲裡
被我的雷、電、雨包圍著。
我喜歡那樣,但我失足
滑下,蹭破了背上的皮。
現在我襯衫下面還有傷疤,
傷疤裡還有花崗石粉塵。
今天我回到湖邊,
沿湖岸涉水而行。我不得不擅入私人地界,
但我找到了我的花崗石。
我再度親吻她。
我五歲時親吻過的還有誰我可以親吻?
我親吻粗糙的嘴唇。我用舌頭。
我親吻她凡人的縫隙中的花朵。
她可夢見她是個舞者,漢白玉?
我盡力緊緊擁抱我的花崗石。
傅 浩 譯
by Sarah Van Rij
潘多羅索街
[西班牙] 海梅·吉爾·德·別德馬
雅典那些我鍾愛的畫面。
在普拉卡區,
緊挨著蒙納斯提拉奇,
一條有許多店鋪的平常街道。
要是有哪個愛我的人
什麼時候去希臘
路過那裡,尤其是在夏天,
請把我託付給它。
那是八月的一個周一,
經過艱澀一年,剛剛抵達。
我記得我突然愛上生命,
因為那條街聞上去
有廚房和鞋皮料的味道。
汪天艾 譯
by Christophe Jacrot
愛德華先生與蜘蛛
[美]羅伯特·洛威爾
我看見大群的蜘蛛從空中走過
在樹叢飄蕩遊曳
那是八月最後的一個陰雨天
千草刷刷地運進穀倉。從那裡
有風起自西方。
那裡乖戾的十一月使蜘蛛們飛升
奇幻的世界,
他們無所期望只求安寧並切盼
死時面向大海和東方的朝陽。
在至尊的上帝手下我們算得了什麼?
你在戰爭中設下鹿砦荊棘
你血液中的叛逆閃爍
這一切都徒勞無益;
因為叢生的荊棘變得馴服
並且一無所作去對抗烈火;
你的傷口顯示你鬥爭的失利
反抗邪惡的鬥爭超越你的能力。
這隻手是多麼強健?這穎心怎能去容忍?
一個小小的,小小的蟲兒
或者一個毒蜘蛛,據說,
能夠殺死一隻猛虎。這屍首
還會朝四面八方
舉起它的鏡子去張揚
它的權威?那倒很幸運
假如把你關進地獄的上帝,
更象一個手握蜘蛛的人,將毀掉,
迷惑並驅散你的靈魂。象孩子
隱藏在詔澤地,我看到這蜘蛛死去,
當它被投入熊熊的烈焰裡:
沒有長時間掙扎,沒有企望
立足站起來飛逃——
它伸展肢體
死去。這就是那罪人最後的結局;
是的,力氣在烈火中焚燒殆盡
無法支撐被摧毀的決心,在邪惡
與熊熊烈火中,它會在磚上發出哨音。
可誰能探查到那亡魂?
喬塞亞·霍雷,你想像一下被投入
一座磚窯那裡的疾風
把你的身心吹成炭焦——
如果用一面鏡子照照,
似乎它燃燒的時間會很長,很長,讓時間
逝去
一分鐘,十分鐘,億萬分鐘;但這火焰
是無盡的,永恆的,這便是死,
死得明白。這是劇毒蜘蛛,死亡。
趙瓊,島子 譯
by Hata Masanori
生 命
[美]羅伯特·洛威爾
夏天就象希望一樣
將自由詩鐫刻在青銅上——
這個房間裡,
牆壁隔住流淌的空氣;
也仿佛有許多扇門擋住我
使我無法會見老朋友。
在盡頭
在垂暮之年
我害怕回到從前,
按《聖經》的說法變成少年
提出比我在青春時代
更高的要求——
總而言之
大循環是這最後年頭
沉悶的彈奏。
你怎麼會愛?你如此年輕?
我們病態的一代——
他們的生命從未停止,
邁著熊一樣的步子
沒有拐杖
一隻腳還淌著血——
金魚草
一半可愛、勇敢……
它們的一周這樣短暫
它們可以看見它的移動。
然而我卻喜歡記憶痛苦
我們曾發表過意味深長的聲明——
剪刀裁開的分類紙條
只在思想上有毒性。
一個了解樹木的外科醫生
才知道白臉的麥子
和愜意的露出年輪的樹
正被碾成鋸末。
這個八月就象女人
還沒出去便獲得了男人。
趙瓊,島子 譯
by Sarah Van Rij
夕陽無語
白 萩
夕陽無語的探進室內
看看我的書,暖暖我的床
又靜靜地退出去
象你
愛是非言辭的,
用貓的軟蹄臨近身邊
不帶一點要人注意的聲響
我走到窗口靠近你
無語地與世界的沉默交談
有陰影從大地升上來
而天空仍是彩霞重重
且看並飛的鷺鷥
在八月的涼風中逍遙
by Brian Rego
鼓浪嶼
王小龍
我要在半夜偷偷砍斷所有的纜繩
放你逃走,鼓浪嶼
逃得很遠很遠
讓你去優美地流浪
月亮們找不到你
每個夜晚你都在另一個地方夢囈
把鳳凰花瓣撒滿海上
我們將永遠站在岸上
一次次睡去一次次醒來
活著活著然後無奈地死去
八月的陽光下狗咻咻奔走
公共汽車太擠
冬天太冷
錢太少
而你依然優美地流浪
從終日半合的百葉窗裡
以少女的琴聲召喚上一世紀
哦日光巖下的三角梅
哦月光漫上了臺階
這時攀援而上的常春藤一起鬆開
白鯨浮出水面
兵艦們圍繞著你
這個世界上的兵艦
加入只是為了檢閱
為了漂亮地穿過波浪
那麼你垂懸在古榕樹上的夢
會是多麼真實
令人神往
我們將永遠站在岸上
by Alexandre Delamadeleine
大客車上
陳東東
幽夢電話把她從空調房撥進了峽谷
八月的呢喃一陣陣炎熱
你耳蝸裡螺旋器慢轉一枚月亮凹面鏡
隱約有弧形的蟬鳴在熄滅
以心臟墜入虛空為代價,你乘坐的大客車
疾沉,旅客們恍自瞌睡中坐起
信號中斷了,他們已馳入海拔更為陰翳的澗底
轉出山口,你才又聽見她回憶初見大海的一瞬
而你吃驚於意外也就在此刻照亮出竅的靈魂
大客車一躍,闖進了烏雲懸幛間排列的陽光陣
格薩爾幻化億萬枚凸面盾展開青海湖
*
你嘗了嘗浩渺分泌的鹽
你電話的舌尖,舔醒千裡外一場回籠覺
湖,你說,以前是甜的
鏡面映現星辰良夜,越來越明亮的黃昏的雨
倒影裡反覆落日雲霓和爭航的樓船
她企圖瞥一眼你的紅塵
光身子下床,簾卷西風
那該是內傾力,想像朝遺忘的又一次坍塌
要是你,不再像太空人探測她的人間消息
……那麼辛鹹將如何說出呢
青海湖面漲至耳際,甚至隆起了你的頭蓋骨
延伸閱讀
─────
在七月溫熱的陽光下,將永遠是我們
在六月沒有點頭之前,你不可以冒昧地獻它一支歌
向世界的五月 無聲滑落,蔓延……
讓四月驕傲,進入隱喻之疼
我們擁有冬季直至三月
我談論著二月和書
一月的太陽散布它的香膏
十二月,你夢見的都已經發生
十一月,溫差是性情乖戾的船長
十月彈奏,風將光亮吹向北方
九月,果真會有一場告別?
八月的酷熱把城市溶化成冰淇淋
哪兒有七月和夏日之鄉!
如果我那六月白玫瑰的靈魂拂過你紅玫瑰的嘴唇
在五月恩情放映的片場,幸福總是無需遮掩
這四月的風暴又纖美又清潔
那三月裡遲來的閃光的日子
打我身邊一掠而過的二月是誰
十二月剎那間就躍向了一月
我把這感覺帶入十二月的黑夜
重歸於好一夜相擁的十一月
十月的向日葵是昏迷的雨滴
多麼美,九月正在枯萎的樹
整個八月都在瞌睡
雨,在南方的七月彈了一夜
在六月,鐵的震顫穿越黃昏
神的望遠鏡像五月的一支歌謠
四月如此清澈,好似烈酒的反光
我像三月的嫩枝開始發芽
而今在這早春二月 又有什麼慢慢使我斷絕
那身影將我淹沒,在一月的河岸
十二月的風抵抗著更烈的酒
十一月的靈魂又是誰的病
十月來自我的詩,空氣酒般的芬芳
目光停留在九月漫長恬靜的白晝
一隻烏鴉掠過我八月的額頭
古老的七月用新鮮的快樂使你雪白
六月就開始度夏,我變得 輕如浮雲
整個五月,我如電線般溫順
截然不同的四月,她的另一半正是你
無論怎樣,三月是如約到來了
二月開白花,你逃也逃不脫
總是一月份,自然迎候我們的眼睛
十二月默默地站在街上
南方的好天氣,十一月才到
十月已過,我並沒有發瘋
人們感到驚奇:九月的時節已經來臨
你在八月最孤寂
從此夏天被七月佔據
六月的百合花讓我活著
五月已至 不管永恆在誰家梁上做巢
從新城到古城,四月輸掉了五月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二月老時,你就消隱自己在星裡露裡
與年度有關的鷹,瀉下如高山流水
自零下出發,載著十二月的郵船
悲哀的十一月 這是你為我發明的意象
這是十月。所有美好的都已美好過了
九月已過九月已變得難以訴說
八月像一張殘忍的弓
七月裡出生的孩子 喜愛白茉莉花的清香
六月如蝴蝶般顫動
說話以前 是五月裡南風吹送的日子
我們所錯過的四月微冰的海水
本期編輯 媛媛
「甦醒只是長久的猶豫」——印有詩人王寅手跡的新款帆布包已在「灰光燈」微店有售
把詩歌和浪漫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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