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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止一次表達過他的攝影觀念,「照片是被攝體和時間組成的。我們拍攝的不是空間,是時間。我們在框架取的其實是時間啊。
★荒木經惟和愛妻陽子★
教會我如何拍攝人像攝影並一直給拍攝機會的,就是陽子。直至最後離開,也給了我最後一次這樣的機會。
——荒木經惟
●荒木經惟(1940—),攝影師、當代藝術家。主要作品有《感傷之旅·冬之旅》《東京物語》《東京日和》《愛貓奇洛》等。
●荒木陽子(1947—1990),荒木經惟妻子,本名青木陽子。1947年5月17日出生,1990年1月27日因子宮瘤病世。
陽子算不上是大眾意義上的美女,可是她在荒木的鏡頭下全都十分有生命力
荒木在無數場合說,他的攝影生涯開始於和陽子在一起。當有人問到他最欣賞的人體作品是哪一幅時,他說是「陽子被記錄下的一切」。
這是荒木經惟的「迷色」,在陽子之外,沒有女人能令他如此。
荒木經惟在上大學的時候學過攝影,1963年於千葉大學攝影印刷工學科畢業後曾在日本公司電通(Dentsu)廣告代理工作過,在那裡他遇見了他的未來妻子、日本隨筆作家荒木陽子(本名青木陽子,1947年-1990年)。在他們結婚之後, 荒木出版了一本他為妻子在蜜月旅行期間拍攝的畫冊《多愁之旅》(センチメンタルな旅),1990年陽子去世, 荒木又出版了一本為其妻子在彌留之際拍攝的畫冊《冬之旅》(冬の旅)。
婚後的日子裡,荒木經惟拍攝的絕大部分影像都出自他們二人在寓所(東京世田豪德寺公寓)那些點點滴滴,無比幸福燦爛的微笑,愛貓奇洛的身影,夫婦兩人的旅行,寬敞的陽臺,等等。
《愛的陽臺》
用寫真抵擋孤獨,用快門紀錄愛。荒木經惟持續了三十年的記憶,刻蝕在自家陽臺每個角落。在那裡,陽子愛過;在那裡,Chiro(奇洛)陪伴過;現在,回憶讓一切都活了回來。
一九七一年七月七日七夕節荒木和陽子的結婚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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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子和荒木經惟兩人的睡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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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子在富有日式風格的寓所裡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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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子在寓所裡(東京世田谷豪德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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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貓奇洛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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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陽子奇洛在一起的溫馨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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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出版了一本他為妻子在蜜月旅行期間拍攝的畫冊《多愁之旅》(センチメンタルな旅
荒木拍攝陽子的第一張照片是從鮮花開始的,下體私密之處有一朵百合花。他喜歡拍攝性,認為性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在《傷感之旅》中,有大量陽子的裸體照片,荒木毫不避諱,在這些照片裡的陽子,或者靜靜得坐著,或者羞澀得站立著。荒木事無巨細得記錄下每一個瞬間——他拍攝陽子蜷在小船中睡覺,陽光灑在她美麗的胴體上,令人心動不已。
1971年,荒木經惟在與陽子赴京都、長崎等地新婚旅行期間,拍下了他們的旅行生活及沿途所見,從中挑選出108幅編輯成《感傷的旅程》。
「為什麼要將新婚旅行稱作『感傷的』呢?」荒木經惟說,「我一直將攝影作為剖析人生、剖析自己的手段。對於我來說,結婚並不僅僅意味著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實際上是一種攝影的旅行。我把它稱為『感傷的』,也許有點太女性化了。」
他真正的攝影,就是從這一次傷感的旅行開始的。他自己印製了1000冊畫冊,成為攝影作品為認可的開端。旅行、風景、女人和性,成為了之後他作品的主題。
荒木在日記中說,「愛是一個奇怪的東西,當你失去它就會覺得空虛,擁有它也不會覺得滿足。」這的確是我們在觀看這些照片時的感受,傷感始終縈繞於心,看完後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失落。
這張是陽子在船上睡著的照片,我總覺得這張照片很經典,大家都說拍得很好。這艘船的意象仿佛正要通過三途之川(源於日本佛教,指人往生後前往冥界必須渡過的河)似的,她縮著身體的形狀跟胎兒很像吧?這張照片也拍出了時代性,裡頭有資生堂的包裝紙。雖說是蜜月旅行,鏡頭下的陽子卻是一張老去、蒼白的臉,其實這是因為蜜月期夜夜春宵,太累了啦。
側臥在船上的陽子
也許對於荒木來說,攝影正是這樣一艘來往於生與死之間的渡船,他的死生關和人生觀已經通過這些照片明白無誤得全都表述清楚了。
在新婚之旅中坐火車的陽子
1989年,陽子被診斷出子宮瘤,住進醫院。1990年1月26日陽子去世的前一天,他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去買了妻子最喜歡的木棉花,第二天,花開始凋謝。1990年1月27日,在和陽子說了最後一聲「謝謝」後,陽子安然離世。
荒木用他的鏡頭記錄下了這珍貴的最後一刻。用相機來記錄他們的愛情,直到陽子臨終的那一刻,相紙上留下的是兩隻相握的手,即將離別愛人的手,鏡頭凝固下來的,是將要相隔於兩個世界之間的人依依不捨的永別。
我接到妻子病危通知時,急急忙忙趕往醫院。那天不知為何,我買了一束含苞待放的花。
持花的影子
大約過了幾小時,陽子就死了,就在她咽下最後一口氣時,花苞嫣然綻放,就是這個樣子。我從此開始大量拍攝花朵。1月27日,陽子靜靜得走了。荒木最先拍攝的,是陽臺上凋謝的花束。花漸漸枯萎,仿佛荒木的內心。
陽子去世幾個小時裡,木蓮花竟全開了。
荒木經惟在之後說道「窗外正生長著新的木蓮花。看著這些窗外的木蓮花,我感覺到夫人的氣息。在我的大腦裡交叉著——死亡呼喊著生命,生命消失在死亡」。
他拍下鮮花簇擁著的死去的陽子,身邊放著奇洛的攝影集。
陽子,即使到現在,我還一直覺得,你就在我這身邊。在陽子的葬禮上,荒木讀了陽子曾經寫下的一段文字:
在我和荒木認識四個夏天之後
我們在青館結婚了我穿著
我母親做的婚紗
他穿著他最好的衣服溫柔地說我願意
在四個筋疲力盡的接待後
我鄉下的奶奶
看到了裸體新娘的照片氣得在床上躺了兩三天
我坐在子彈頭車中直冒冷汗
接著我才冷靜下來
我們在車上睡著了
十個小時才回到東京
通常我們會返回我們各自的家
當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回家
荒木經惟:妻死後 我只拍天空愛妻陽子往生後,荒木常常帶著自己的愛貓洛奇到露臺上看天空。也許空茫茫的天空是他失去摯愛後內心虛無的一種無聲表達。之後荒木的鏡頭下開始出現了大量以黑白底片拍攝的天空。
大約在陽子一周忌那天,荒木將這些照片排列在牆上。他說:「我看著這些照片,太寂寞了,寂寞到有種想哭的感覺。"荒木曾經出版過一本全是天空的圖冊,這些照片看起來讓人心酸難過,每張都表達了荒木對愛妻無限思念之情。
《傷感的旅程》(節選)
文|荒木經惟
陽子,你應該明白的。我想說的或許不是思念。
你站在街對面的時候,只是一個人。結婚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你走在人群裡,走過我身邊。
只是你一個人。
陽子,還有很多事情,我可能不知道,關於你的。你從來沒有試圖告訴更多。
陽子,我在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正常的日子。除了你,我可能不會擁有更多
陽子,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我說的很多話你都聽不到;其實很多話我只是在心裡對你說。
陽子,那天你對我說,「你不要對我太好。」當時你穿著和服,就站在不遠的地方。
陽子,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孩子。
陽子,你曾經離開我三天,那三天我在想你會不會永遠的走掉,不再回來。如今,你已經離開了2年半。
陽子,像你說的,7月9日就會到來。每一年都有這樣一天。
陽子,向日葵開的最好的那一天,東京的太陽也正暖。我們到了柳川,象結婚時來的那次一樣,那家旅館的小院仍然是乾淨的綠色。而我們住過的房間也沒有變過。
陽子,你記得嗎,那天在柳川的一個小理髮館裡,我睡著了。而此刻,你正躺在河邊的那艘小船上,睡的正香。風從身邊吹過的時候,我看著你哭了。陽子,別人都以為我們是最好的夫妻。其實,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一起是不是真的開心。
陽子,無論是後來的車禍還是你子宮裡的腫瘤,都不能讓我以為你會離開我。
即使是現在,我也一直覺得,你就在這裡。
荒木經惟:時間失去了,這是傷感之旅
▲陽子,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我說的很多話你都聽不到;其實很多話我只是在心裡對你說。
▲陽子,那天你對我說,「你不要對我太好。」當時你穿著和服,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陽子,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孩子。
▲陽子,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那天清晨在雨中,我們在石頭鋼琴上一起彈那首《土耳其進行曲》。陽子,你曾經離開我三天,那三天我在想你會不會永遠的走掉,不再回來。如今,你已經離開了2年半。
▲有一晚,你躺在塌塌米上,背對著我。陽子,像你說的,7月9日就會到來。每一年都有這樣一天。我們踢著一支啤酒罐回家的晚上,我看到你臉上的微笑。只是來不及按下快門,那一刻已經過去了。
《東京日和》
◎撰文:荒木陽子 ◎配圖:荒木經惟
《東京日和》一書,最初連載於日本《思想科學》雜誌1989年7月期,按先前的慣例,陽子撰文,荒木配圖;但三期過後,陽子因患子宮癌入院,1990年1月27日,陽子離開了人世。整整一年的時間中,荒木沉浸在巨大的喪妻之痛中無法自拔,最終決定獨自完成《東京日和》。在書的後半部中,透過憂鬱的寫真和感傷的文字,荒木用自己的方式深切表達了對妻子永遠的思念。
★荒木與愛貓奇洛★
我特別留意奇洛偶爾驀然凝望陽臺景致的時刻,也許是某種醒悟,或是不斷地思考、觀望、聆聽、望向天際等等,就這樣靜止不動地看著外頭。這種背影完全徵服了我,其中似乎包含著人生的無奈,向我訴說著許多故事。
——荒木經惟
《愛貓奇洛》鏡頭背後是這位攝影大師內心深處對愛貓、亡妻以至整個世界無邊的溫柔、愛與思念。愛妻陽子逝世,小貓一直伴隨著他20年,是他的心靈伴侶。後來22歲貓咪奇洛也離他而去,最終他孑然一身。年老的荒木用這本書留住了曾經美好溫馨的時光影像,陪著他走過了漫長孤獨又傷感的日子,也讓他更透徹地領悟他所追求的死亡世界。
他的經紀人說:「老師有很多情人,但是奇洛死後,他每天回到家就只有一個人,很孤獨」。作為世界上負有盛名的攝影師之一,被外界認為的情色捆綁大師,多數人也許以為荒木的生活會是多麼的豐富多彩。可是,在這盛名之下,一個七十歲老人的傷感和孤獨,又是多少人能懂的呢?
《愛貓奇洛》節選
文|荒木經惟
到底在想什麼呢?
凝視著沉思中的你,
我卻在想你的事情。
心愛的奇洛啊。
奇洛出生4 個月的時候,陽子從春日部家的奶奶處抱了它來。
奇洛的媽媽據說是一隻棄貓,一隻色色的棄貓,早早地就懷上了。
生下的第一隻小貓據說丟掉了。
很快又懷孕,這一次生下了兩隻,奇洛是其中之一。
陽子覺得它太可愛,就抱了回來。
奇洛似乎立刻就看出我是個討厭貓的,為了討我的歡心,撒潑打滾百般撒嬌。
這媚態橫生的,說起來是從母親處遺傳的吧。
唔,可愛還是蠻可愛的啦。
我立刻被奇洛的媚態勾走了魂。
將其打滾的嬌態命名為「貓滾滾」。
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陽子什麼的不要了啦,喵喵……
因為對貓滾滾有了獨佔欲,
一想到她那色情狂的母親的遺傳,或者也會到外面偷漢子,哎呀呀……
一起照顧它的陽子說,這樣漂亮的小貓,一隻就知足啦。
看她的眼睛,祖母綠的,多美啊。
一隻就夠了,有奇洛就夠了。
於是為了預防萬一,狠心就給她做了絕育手術。
現在回想起來,奇洛偶爾現出很寂寞的樣子,好像我們做了很殘忍的事情呢。
對不起,奇洛。
出了門,先伸個懶腰,在陽臺上走幾步。
然後借著扶手耍雜技似的,噌,就跳到鄰家的柿子樹上去了。
晃晃悠悠在屋頂上走來走去,伺機逮麻雀。
到底是野獸的本性啊,奇洛逮麻雀很拿手,還有壁虎、蟬、蟑螂、蝴蝶什麼的。
有次真的抓了只壁虎來給我看。抓到了,玩弄一陣就吃掉了。
那樣可愛的奇洛,總會有些居心不良的傢伙在旁覬覦(例如一隻尾巴奓起來,體積龐大的野貓)。
這傢伙總想逮著機會欺負奇洛。奇洛太可愛了嘛。
前段時間不知怎的,奇洛被它追到了陽臺上,陽臺門剛好關著,奇洛沒法逃到屋子裡,
結果差點掉下去,那個渾蛋……
奇洛是愛妻陽子抱養回來的流浪貓
在奇洛之前,荒木並不喜歡貓 ,也許因為喵星人有種渾然天成的魅力,有時候嫵媚動人,有時候又孤傲冷漠,總有那麼一瞬間動人心魄。
敏感聰明的奇洛似乎知道男主人對她有偏見,知道什麼的時候撒嬌,什麼時候賣萌。早晨她就鑽荒木的被窩、荒木準備讀報時跳到報紙上打滾、荒木在書房寫作的時候跳到稿紙上、等到荒木寫它的故事時就知趣地坐在荒木肩上眺望窗外擺pose、荒木拿起相機拍她的時候就和他深情對視……在日積月累的生活中他越來越喜歡奇洛了,從此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親暱而不可分離。
一個孤傲的男人和一隻貓的奇緣就此展開。
荒木經惟曾說,他對奇洛的愛,愛到超乎想像,奇洛是他最大的軟肋。因此才有了這本《愛貓奇洛》的攝影集。在這本攝影集裡,荒木經惟用他最擅長的方式,用各種角度展現了奇洛的種種行為和表情。森山大道曾說他自己像狗一樣每日獨行於街頭,排洩似的拍照;而荒木卻更偏愛留在和陽子共同生活的愛巢,珍惜著與奇洛的每一刻的相處,並用「奇能35~80」(奇洛專用照相機)細膩溫柔地捕捉著它的每一個鮮活瞬間,每張照片都充滿著對奇洛的愛。
荒木經惟說,如果東京沒有貓,他就不知道東京還是不是東京。
女人如貓,愛貓的男人才懂女人,我一直是這樣理解的。難怪很多女人在面對荒木經惟的鏡頭時候,可以很自然放鬆的在他面前呈現出最美的那一面。荒木和陽子一直沒有子女,或許,小貓奇洛就是他們的子女。
生命是一種即逝,愛貓奇洛的離世
編後語:最早知道荒木經惟是幾年前在一家咖啡店的書架上,一個具有爭議性的人物,爭議性不光光來自於他選擇的那些女體拍攝對像和他猥褻色情的拍攝方式,也來自於他的攝影觀念,慘澹的記錄了他死去太太的情事寫真,無非應驗了,情慾是一種掙扎,生命是一種即逝。
荒木也從不遵守拍攝的所謂構圖、角度等規則,不喜歡數位相機,拍照時自己怎麼喜歡怎麼來;都享受限制條件下的樂趣。他從來不將人臉拍得變形,拍攝時讓對方感覺到尊重,拍攝人像時力求拍出「人性的尊嚴」,按他的話說,也就是拍出每個人的內在品格和德行。荒木在職業和生活中,對性無百無禁忌,在說話中甚至三句不離性。他的作品中有不少是性愛題材的,甚至有些被稱為色情圖片,主題大多是「情慾」和「果體」之類。到最後愛妻陽子和愛貓奇洛的相繼過世離他而去,而他自己也經歷重病、向死而生。照片變成了記錄他們愛情點點滴滴的回憶和對摯愛的思念,我們真實的看到了荒木經惟今生的愛與哀愁。當有人問到他最欣賞的人體作品是哪一幅時,他說是「陽子被記錄下的一切」。這是荒木經惟的「迷色」,在陽子之外,沒有女人能令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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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21點,準時放出所有視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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