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鋼琴家》這部電影,相信喜歡看電影的朋友們都會看過或者知道。長達兩個半小時的影片時長,大量的戰爭場面真實的反映了納粹德國在波蘭在華沙曾經犯下的罪行。影片基調沉重而又壓抑,筆者直到第三次看《鋼琴師》的時候才把整部影片看完。
在這第三次觀影時,我把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看做是一名神子,就像是耶穌,而當他在彈奏鋼琴的時候,則是他在像這個世間、向眾生布道的時候。
影片一開始,是1939年的華沙,在波蘭。
歷史影像中的華沙街頭車水馬龍,人們或是交談、或是散步、或是忙碌,鏡頭中記錄著生活平靜芸芸眾生。
鋼琴曲這時響起,從空中灑向人間。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年輕卻又優秀天才的鋼琴家正在電臺裡演奏鋼琴曲,樂曲通過電波向世間布道。
而這時,一個炸彈落在了華沙——華沙被襲擊了,電臺的工作人員撤離了,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並不願意撤離,堅持在彈奏著鋼琴曲,直到另一個炸彈落在了電臺的窗外,爆炸產生的衝擊氣流推到了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演奏中斷了,他離開了電臺。
而從此時,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作為神子的受難開始了。
納粹德軍的到來,帶來了苦難,這些苦難像是洪水,緩慢地堅定地淹沒了這裡,神子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沒有逃離華沙,選擇了留下,與華沙、與不離開華沙的所有猶太人一起受難。
神子,是不會拋棄自己的子民的——哪怕子民們並不信仰神子。
苦難真正的開始了,納粹德軍在華沙建立了猶太人的隔離區,猶太人被驅趕進入了狹小擁擠的居住區裡,也讓人們脫下了文明的面具,去爭搶弱者的食物、去搶食地上的食物,人們對餓死在路邊的人視而不見。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在餐廳裡為有錢人演奏,換取報酬來滿足一家人對食物的需求。
只是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馬上就要失去演奏鋼琴的機會了——一個漸漸向地獄轉變的世間,人們已經不在聆聽神子布道的福音。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在臺上演奏時,臺下的貴婦人垂涎著他英俊挺拔的肉體;更有商人「禮貌」的終止了他的演奏,而後商人們開始認真專注地傾聽辨別真假金幣的聲響。
音樂輸給了欲望,地獄降臨世間。
身邊不斷地有人消失——或是死去,被槍殺的、被從陽臺扔出摔死;或是不知所蹤——人「被裝上」火車,拉去遠方——或許就永遠消失在遠方了。
世間變成了一座焚爐,以猶太人作為燃料的焚爐。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的家人都被裝上了火車去了遠方。一家人離別前的相聚是在一個四周是高高圍牆的空地裡,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走在其中,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被米色的西裝外套反射起溫暖的光。此時的他眼中帶著悲憫地看著每一位受難的猶太人,臉上透漏出無能為力的悲傷——能力有限的神子無力拯救任何人,他只能聽著、看著周圍的一切。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與全家人分食了一顆奶糖之後,他與家人永別了——過去的朋友、珠寶商的兒子、如今的蓋世太保救了他。
他留在了華沙,成為了一名苦力——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雙手布滿傷口沾滿汙泥——他與鋼琴被苦難的激流衝散了——他失去了神力,成了一名苦力。
神子總是被神靈眷顧著,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逃出了隔離區,在過去同事的幫助下躲藏在城市裡,兜兜轉轉他來到了一間公寓,公寓裡有一架鋼琴。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打開鍵盤蓋,輕輕拿走蓋在鍵盤上的絨布,在經歷無數苦難後見到了那熟悉的黑白相間的琴鍵——它是神子神力的來源,也是逃離苦難的階梯。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的雙手懸浮在琴鍵上,凌空彈奏,彈奏了一曲只為自己而奏響的鋼琴曲——一切都會好起來,畢竟已經與自己的摯友鋼琴見面了。
這一刻,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救贖了自己,救贖了自己在苦難中遍體鱗傷的靈魂。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的眼神中總是包含著悲憫與憂傷,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眼神底色,哪怕是倉皇與恐懼都不能把悲憫與憂傷衝散。
在逃亡過程中,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回到了華沙猶太人的隔離區,那裡已經炸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走在路中央,在廢墟中,天地間似乎只有他一人,他堅定地向前走著,尋找著生的希望——生的希望真的近了。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在廢墟裡遇到了一名納粹德軍的上校——霍森菲爾。
戰爭使每一個人痛苦,霍森菲爾也是因為戰爭而痛苦的人。
他的辦公桌上擺著家人的合影,他期盼著可以早日回家與妻兒團聚。
在一個寒冷的冬夜,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與霍森菲爾相遇了,在一架三角鋼琴與月光的共同見證下。
霍森菲爾得知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是一名鋼琴家的時候,要求他彈一首曲子。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坐在了鋼琴前,潔白的月光照在他的發梢與眉眼上,當琴鍵被按動,音符從鋼琴裡跳躍而出,周遭的一切變得聖潔起來——神子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再次擁有了他的神器——鋼琴,樂曲帶著神力開始布道,霍森菲爾被洗禮了。
霍森菲爾估計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救一名猶太人,甚至每天供養他保護他,哪怕他是一名鋼琴家。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名納粹軍官供養保護,直到納粹德國撤軍。
神子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用一首鋼琴曲洗禮了霍森菲爾,讓霍森菲爾成為了自己的信徒——音樂了改變納粹——這就像是天方夜譚的神跡。
或者應該說,音樂喚醒了霍森菲爾心底的善良與愛,這是真真切切可以發生的,並且真的發生了。
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這名神子在這個世界的受難也結束了。
被救之後的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回到音樂廳、回到了華沙電臺,彈奏著鋼琴,繼續用樂曲向世界布道。
藝術到底有怎樣的力量?
藝術抵擋不了槍炮的毀滅,藝術遮蓋不了金幣的脆響,藝術拯救不了飢餓的難民,那麼為什麼藝術一直在人類社會中延續著,哪怕戰火紛飛、哪怕餓殍遍地?
藝術,不論是音樂、文學還是繪畫、電影,它的力量是來自內心深處的,它的力量可以救贖人類的靈魂——就像是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救贖了自己與霍森菲爾。
如果沒有藝術、沒有音樂,這個世界上便又會多一個自殺者——自殺者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
如果沒有藝術、沒有音樂,一個軍人的手上又會多沾染一抹無辜者的血液——爛殺成性者霍森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