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龍一:與癌共生

2021-02-19 側面 CHAO


2021年1月21日,世界著名作曲家、音樂家、社會運動者坂本龍一在社交媒體宣布,在2014年罹患咽喉癌之後,再次被確診患有直腸癌。

 

 

坂本龍一(69歲)是世界著名音樂家,畢業於東京藝術大學作曲系、音響學系。1978年與細野晴臣、高橋幸宏組建先鋒電子樂團黃色魔法交響樂團(YMO),在當時成為為數不多在歐美樂壇得到巨大關注的亞洲音樂人。

1983年,作曲並參演《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又譯:戰場上的快樂聖誕)》,聲名大噪。

1987年作曲並參演貝託魯奇史詩級作品《末代皇帝》獲奧斯卡最佳作配樂獎。

1985年,伊莉莎白·萊納德為坂本龍一拍攝紀錄片,並命名為「東京旋律」。

 

 

作為音樂家的坂本龍一最為人熟知的作品是《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而更多人想要以此深入了解他的作品時,才會發現他幾乎每隔數年都會發布許多實驗音樂,這些實驗音樂中充滿了對聲音的解構。他在九十年代北京的音樂會中,直接通過敲擊、摩擦鋼琴琴體和琴弦發聲,拋棄了所有音樂的解構與邏輯,僅僅用聲音創造出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音樂會,讓當時中國的流行音樂製作人驚嘆。

 

創作欣賞門檻極高的實驗音樂的同時,他同樣進行了大量優秀的電影原聲創作,除《末代皇帝》《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之外,廣為人知的電影、電視配樂作品有:《荒野獵人(2015)》《遮蔽的天空(1990)》《鐵道員(1999)》《怒(2016)》《你的臉(2018)》以及《永遠的孩子(2010)》等。

 

TimeOut北京雜誌這樣稱:

人們究竟為什麼喜歡坂本龍一?

 

答案不一。但對於多數人而言,坂本龍一的形象可能代表了普世意義上真正的真、善、美,他才華鑿鑿,溫良謙和,胸中又總惦念著全人類的福祉與未來。對於這樣一個清清白白、雋永又形而上的藝術家型高階「領袖」,人們很難不去追逐。

 

人們追逐坂本龍一,但卻從不消費坂本龍一。

 

2019年,坂本龍一的個人傳記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在全球上映,這時候,已經有諸多接受《末代皇帝》和《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的中國影迷、樂迷走進藝術院線,感受坂本龍一的創作環境。

 

在影片中的坂本龍一仍在咽喉癌的康復過程中,但已經著手開始創作新的作品了。觀眾們看到他在頭上戴著一個藍色的水桶走進雨中,聽雨和塑料桶拍打的聲音。

 

 

前往北極冰川地帶,將冰川鑿開一個洞後將拾音器懸掛在水中,稱自己在「釣」音樂。

 

在日本地震海嘯核洩漏後,他穿著防護服進入隔離區,見到一架被水泡壞的鋼琴,他坐在鋼琴邊嘗試用這一架壞掉的鋼琴創作音樂。當熒幕外的觀眾等待著他創作失敗後即將露出惋惜的神情時,他說:

 

工業革命之後人類創造了鋼琴,把原本自然存在的物質通過人類的工業加工,文明的力量扭曲成我們意願中的模樣。

 

聲音也是,如果音不準的話,人們會說琴鬆了,聲音走調了。其實並非是走音,而是這些自然的物質正在拼命地掙扎要回到最初的形態。

 

2019年,許知遠攜與坂本龍一進行了一次對談,二人走在紐約大街上時,坂本龍一仍然在嘗試敲擊身邊的消火栓、路燈、柵欄,尋找聲音的意義。

 

圖為《十三邀》節目中與許知遠漫步紐約街頭時尋找聲音

 

在訪談中,坂本龍一談到:日本現在舉辦奧運會是非常錯誤的,我不會參與任何奧運會的工作。

 

在音樂家的另一面,他又是一位永遠在一線的社會運動者。(提示:以下諸多社會運動的性質存在爭議)

 

在年輕的時候,他參與了日本馬克思主義遊行,高舉毛澤東旗幟,呼喊:音樂要為工人和農民服務。同時,受到中國歌謠的啟發創作了《中國女》《東風》等音樂。

 

1992年,坂本龍一成為巴塞隆納奧運會的音樂製作人和現場音樂指揮,創作面向全世界的氣勢恢弘的音樂作品。

 

坂本龍一多次參與日本群眾運動,堅決反對重啟核電站。在許多普通人眼中,他永遠帶著堅定的眼神,與他支持的群眾抗議。在日本受災時,他又來到避難點,為失去家園的居民彈奏音樂,普通人也許只知道他的那一曲《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他也慷慨地彈奏,沒有任何猶豫。

圖為坂本龍一抗議日本安保法的集會上

 

這一次,他再次罹患癌症。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2020年,他曾經為中國和世界開展了多次特殊的演奏。

 

2020年2月22日,坂本龍一受邀參加北京當代藝術基金會和夏季之聲,為疫情中的孩子們彈奏《Aqua》。他為中國的孩子們寄言:

 

既然現在不用去學校了,就在家盡情做好玩的事吧。

不要只是玩遊戲哦,用這些時間,去讀很多書,聽很多音樂。

畫畫寫詩 彈奏樂器。

看電影也是不錯的選擇,

還有別忘了在家裡做一點體操運動。

 

2020年2月29日,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和快手邀請到了坂本龍一進行實驗音樂的演奏。即使這一場音樂會對於普通觀眾來說較為晦澀,但在演奏的過程中,攝像機有意對準了印有中國武漢製造的吊鈸上。演奏結束後,坂本龍一用中文說道:大家,加油。據本次活動的主辦方說,坂本龍一謝絕了演出費用,並希望將費用捐助給防疫物資的購買事項中。

直播過程中出現的武漢製造的吊鈸

 

2020年4月2日,坂本龍一在Youtube網站和音樂公司網站進行了面向全球的《隔離音樂會》,名為Playing the Piano for the Isolated。這一場長達一百餘分鐘的音樂會中,坂本龍一再次彈奏了《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以及《Aqua》《1900(by Ennio Morricone)》等久負盛名的樂曲。

 

而坂本龍一中國的粉絲也因為其一直致力於環境保護和教育事業,多次募款支持中國的環境保護事業,並在2019年募款捐贈與中國青少年基金會用於貧困地區小學的音樂教室建設。

圖片為坂本龍一收到捐贈證書後向中國的樂迷表示感謝

 

在《坂本龍一:終曲》中,他表示自己與癌共生的時光裡有些焦躁,因為不能創作音樂。由於咽喉癌的恢復特性,可以放心吃的水果只有西瓜。他對著西瓜開玩笑道:西瓜真是一種能夠拯救別人生命的東西啊,西瓜君,真是非常感謝了。

 

「經歷了癌症,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人生是有限的。年輕的時候,人生是有終點的事情完全沒考慮過,所以浪費了很多時間,雖然那樣悠閒地過日子也十分精彩,但對於已經清楚明白人生所剩無多的人來說,那些用來做無用之事的空閒時間已經消失了。」

 

作為坂本龍一的樂迷,我和每一位欣賞他音樂或者受觸動於他社會行動的人一樣,希望他儘快康復。但至少有兩三年聽不到他最新創作的音樂,仍然是一種遺憾。

 

同時,希望在讀的每一位讀者都能夠身體健康。

 

坂本龍一曾說:我的聲音是一座小島,而音樂廣闊如海。

希望大家能夠藉由這座小島,出發去到更遼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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