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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察·朱維爾的哀歌
Richard Jewell
導演: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編劇: 瑪麗·布倫納 / 比利·雷
主演: 保羅·沃爾特·豪澤 / 山姆·洛克威爾
類型: 劇情
製片國家/地區: 美國
語言: 英語
片長: 129分鐘
、
作者
2miao
紐約歸來,期待在電影裡繼續認識這個荒誕的世界
編輯
parallel
本文涉及劇透,未觀片前請謹慎閱讀
1996年美國亞特蘭大奧運會期間,舉辦地亞特蘭大的百年奧林匹克公園發生了一次恐怖襲擊,兩人死亡近百人受傷。這次突發事件轟動一時,但放置炸彈的真兇在03年才被捉拿歸案。他的名字不是理察·朱維爾。
當時吸引警方和媒體集中關注的是另外一個人,他發現了炸彈,及時號召同事疏散群眾,避免了更多的人員傷亡,卻一度被當作最大嫌疑人。他的名字是理察·朱維爾。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劇照美國導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新片《理察·朱維爾的哀歌》由華納兄弟出品,根據真實事件改編,在年末登陸美國院線。自2014年的《美國狙擊手》起,九旬的老爺子基本保持一年一片的速度,選取貼切的人物和事件,穩定地輸出他對當下現實的看法。
我不喜歡影片的內地譯名,「哀歌」二字實在累贅。影片並沒有傳遞「悲傷」或者「痛惜」的情緒,也無意為一名被污衊的國家英雄譜寫「讚歌」。影片完成了對片名人物的生動刻畫,通過戲劇化還原一個發生20多年前的事件,來和我們正在經歷的危機發生關聯。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劇照網際網路突飛猛進地發展,媒體和輿論的力量越發可怖,焦點人物一旦被推往風口浪尖,個人隱私便會成為公眾的談資。當真相輸給熱度,懷疑大過信任,我們該如果選擇立場?恐怖主義席捲而來,全世界在一邊集體下沉一邊加速分裂,當大多數人以為威脅來自於其所屬主體之外,伊斯特伍德卻毫不掩飾地把指責的對象指向國家內部——讓他更為厭惡和恐懼的是把朱維爾們推向深淵的執法機構,他們採取的暴力手段是對自身無力的掩飾。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一定程度上延續了前作《騾子》的創作思路,主角都是「被嫌棄的人」,他們不是形象高大而鮮亮的正面英雄,但在或老邁或肥胖的身軀裡,潛藏著巨大的反叛能量。《騾子》調侃了司法機關對運毒者外型和年齡的刻板想像,本片則回擊著現實社會和主流媒體對所謂「垃圾屌絲男」的歧視和欺壓。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劇照理察·朱維爾(保羅·沃爾特·豪澤飾),一張肉臉盤配上隆起的大肚子,的確是一位不尋常的主角。朱維爾的外貌條件決定了他在美國社會中的不受歡迎:他只能和自己的母親住在一起,缺少朋友,也沒有伴侶,在職場不受老闆和同事待見,又因為對小事太過較勁,不得不多次更換工作。
越是受嘲弄和排擠的人越會嚮往權力,但他實則渴望的是他人的尊重,是被平等看待。朱維爾對於公權力機關的態度轉變是影片重點勾勒的對象:他曾經無比順從,甚至對喬·哈姆飾演的FBI探員唯唯諾諾,但隨著調查無休止的進行,他和母親的個人生活被徹底攪亂,他開始意識到權力的盲目和壓迫,進而不再信任他一度篤信的「權威」。
《薩利機長》劇照從原型故事上考慮,《理察·朱維爾的哀歌》和《薩利機長》有著類似之處:平凡人朱維爾和薩利機長都在一次危機事件之後被捧為國家英雄,但他們隨後遭到了來自司法機關和公眾輿論兩方面的強烈質疑。兩部影片都並未強調事件本身的戲劇性,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涉事主角在事件發生後的經歷。
《薩利機長》是激動人心的,結構上運用閃回,把生死攸關的208秒拍出豐富的解讀層次。相比之下,採取時間順序講述的《理察·朱維爾的哀歌》顯得四平八穩,我們先是通過朱維爾的三次離職了解到他的性格特點,之後見證了他在音樂節當安保人員時究竟遭遇了什麼。比起片中那些想要了解事件真相的人,觀眾早就目睹和知曉了一切。但正是在這樣的安排下,我們很早就和朱維爾統一了視角,當FBI愚蠢地構想出一套自圓其說的犯罪思路,當媒體順水推舟地污衊不久前才被他們立為英雄的人物,當朱維爾的母親淚汪汪地看著家裡被警察入侵和閃光燈包圍,我們很難不感到憤怒。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劇照FBI接替了《薩利機長》裡的NTSB(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成為被討伐的機構。影片把俊朗的FBI探員(喬·哈姆飾)塑造為一個無能的施壓者。他招架不住女色的引誘,走漏了調查的風聲,進而導致了後續事件滾雪球般無法終結。調查記者(奧莉維亞·王爾德飾)同樣是個俗套的反派角色,風姿綽約又野心勃勃,為了拿到報紙的頭版報導可以不惜一切。他們代表著把朱維爾推向風口浪尖的的兩股協調力量,一副精明姿態的背後是極端的自私利己。兩人的面目都由職業決定,人設單薄,就像辦案機構和大眾媒體在缺失可靠證據時的斷言那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而站在朱維爾身邊的律師(山姆·洛克菲爾飾)和母親(凱西·貝茨飾),給了朱維爾以支持。更多時候,他們和朱維爾一起被囚在家中,外面是伺機而動的記者,屋子裡還藏有FBI留下的竊聽裝備。無論如何,他們代表著邪惡勢力對面的普遍人性,雖然不夠強大,但溫暖而可靠。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劇照一定程度上說,這是一部建立在刻板印象上的影片,一方面利用和鞏固了既有刻板印象,外表光鮮亮麗的人掌握著話語權的同時濫用其權力,他們貪婪而冷漠,是空有其表的典範;另一方面又破除和批判了既有刻板印象,顛覆人們對所謂「英雄」的期待,用一部嚴肅的電影作品給予看似「有缺陷」的人以應得的尊嚴。在一群功能性配角的襯託下,理察·朱維爾的形象鮮明、複雜、生動。
2019年是個令人激動的電影大年。北美頒獎季的片子我陸陸續續都在紐約的電影院裡看完了,在許多順應當下社會議題的影片的陪襯下,老伊斯特伍德給我帶來的感動是最大的。《理察·朱維爾的哀歌》顯然不是最「好看」的片子,它可能在伊斯特伍德個人的電影序列裡也排不上號,但影片體現出一種難能可貴的堅守,對於用電影講述和講好一個故事,以輸出自己的政見和價值觀,伊斯特伍德從來都是認真而執著的。
《理察·朱維爾的哀歌》片場照伍迪·艾倫受MeToo運動裹挾而無法繼續拍攝電影,馬丁·斯科塞斯因為公開反對漫威而飽受爭議,相比之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似乎沒有受到過多的關注。他總是和自己的新電影一起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不受風潮的影響,也不主動為電影藝術喊話,但是他的表達欲和對電影的忠誠,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FIN—
原標題:《這個世界正在把好人逼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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