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1月17日,旅居香港的太極拳家吳公儀在澳門迎戰白鶴拳家陳克夫。此事轟動一時,影響至今,有很大的社會影響。但是因為歷史的原因,國內討論的不多。本文旨在拋磚引玉。探討它對太極拳發展的意義。
上個世紀50年代初,新中國成立伊始,香港和澳門還在英國和葡萄牙手中。當時兩地居民對剛從內地移居的同胞有一定的看法。從武術發展的角度看,原先港澳地區及東南亞比較流行南拳,對從北方南遷的太極拳,既有好奇之心,也有不服之意,同時也不排除爭奪地盤的理念。1953年秋,有記者就太極拳的各種問題採訪香港鑑泉拳社。時任社長的吳公儀在回答問題時,針對人們對太極拳能以弱勝強等提法表示懷疑的態度,表示:「本人深知太極拳之妙用,本社不論何時何地,都可與中西拳師研究。」談話一經中聲晚報登出,立即如巨石擊水,反響甚大。其中尤以時任澳門健身院院長的白鶴拳家陳克夫反應最烈,先是隔江與吳公儀「口角」,繼而提出要與吳「研究」。
比武消息經港澳新聞媒體傳出,震動兩地武林及民眾。各界人士反響各異,其中陳公哲和劉伯群等為「反對派」。陳公哲系原上海精武會創辦人之一,並在1909年春組織過北聘霍元甲赴滬,以對陣口出狂言侮辱華人的「西洋大力士」奧皮音一事。陳公哲畢生致力於社會公益事業及武術事業,在武術界有很高的聲望。劉伯群時任馬來亞精武聯會主席。二人分别致函澳門總督,反對吳陳比武,認為「習武之人,每生事端,不受社會歡迎。」二人能站在法制立場看問題,無論在當時還是現在來看,都代表了時代進步的意識,這是無可非議的。無奈當時慈善機構已同意比武,且己以替澳門鏡湖醫院及同善堂籌款的名義公布於眾,並定名為「慈善比武大會」。可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在港澳地區及至東南亞,武術組織均屬慈善機構管理。這是一個體制上的問題。吳公儀是吳式太極拳掌門,自幼隨父吳鑑泉宗師習家傳拳法,並得楊式太極大師楊少侯指導。可謂集楊吳二派武技精華於一身。年輕時曾供職於黃埔軍校與湖南國術館。太極拳素有「耄倫御眾」、以柔克剛之說。但世人多為耳聞,並無眼見。所見諸書刊者,多為推手,並非實戰,且均為師徒之間或私下所謂「切磋」,屬既無規則,也無裁判,又無觀眾之「三無產品」,難以為訓。吳公儀當時已年過半百。故消息一經傳出,立即引起港澳民眾極大興趣,都以一睹太極真戰為快事,竟至掀起購票熱潮。而陳克夫時在而立,與吳公儀之子吳大睽相當,屬少壯派,在體力上佔明顯優勢。且白鶴拳屬南拳中以兇猛與靈活並稱之優秀拳種。其拳法要求「進如猛虎出林,退如老貓伺鼠」,技法上「見力生力,見力化力,見力得力,見力棄力」。其拳法獨特,攻守兼備,在中國南方和港澳地區久負盛名。面對吳公儀的談話,陳克夫指名道姓,非吳公儀不戰,並稱若太極拳名不副實,就請回去,大有獨步港澳誓不兩立的氣勢。他為達與吳本人比武目的竟險乎與一名公證人動手。可以想像當時吳公儀想在香港立住腳,是何等不易:背水一戰,不得不戰。香港,向來是冒險家的樂園,但它歷來禁止公開比武。故比武地點移至澳門新花園。比賽那天,在遊泳池上搭起一座擂臺,與會觀戰民眾達兩萬餘人。下午2時巧分,澳門總督史伯泰夫婦到場。觀戰者除商界名流,還有著名藝員方豔芬、鄧碧雲、馬師曾、紅線女等。武術界有楊式太極拳家董英傑,鷹爪拳家劉法孟、西洋拳家李劍琴等。大會由港督夫人主持剪彩。總裁判為何賢,梁昌、梁國榮、彥光、劉法孟、李劍琴、董英傑等為評判員。
鑑於這種比賽無先例可資參照,賽前先擬了規則,如不得起高腿、不得抱摔等。別具傳統特色的是吳陳二人還籤定了「生死文書」,並經公證,以免不測。實戰原定6個回合,每個回合5分鐘。結果開戰僅2分多鐘,吳先嘴角掛紅,繼而陳鼻中拳,血流不止,只好暫停。待再次開戰不久,吳擊陳前臂,致陳負疼而起高腿,吳即還以顏色。裁判恐二人動真火,旋即叫停。經商議,判雙方「不勝不敗不和」。吳陳握手退場。具體實戰情節,己有詳細報導,不再贅述。
從吳陳比武的起因看,不免有言語上措詞有一定刺激性引起不服的因素。但倘若單為一兩句話便要立下生死狀,決一雌雄,似乎給人以心胸狹窄的印象,有失武術家風範;倘若說為地盤之爭,一港一澳,難圓其說;倘為一試太極白鶴武技之高下,雖然說得過去,但仍有某種缺憾。到底雙方因何比武,還有待進一步研究探討。但是,這為時不足5分鐘的實戰所產生的社會影響,卻是人們始料未及的。誠如葉若林先生所說,它不單為吳家太極根植港澳廣傳東南亞及美加奠定基礎,更使人稱奇的是不足5分鐘的實戰引發了港澳等地區幾十年的武術熱,並催生了一代武俠小說大師梁羽生、金庸。現在大家能看到梁羽生、金庸武俠小說及據之改編的武打影視,全仗那5分鐘不到的實戰給他們的靈感。可謂影響深遠。從這點講,吳陳之戰的社會影響己遠遠超出事件的本身。從這個意義上講,單純地去看誰勝誰敗是片面而狹隘的。重要的不是評述誰勝誰敗,而是要正確地判別它在一定的歷史發展中的地位、作用,給後人以什麼樣的啟發。假如單純從成敗的角度去評論歷史事件有以成敗論英雄之嫌,有失公正,也不符合客觀實際。吳陳比武至今已近半個世紀了。除了上述社會影響,它在中國太極拳史上還有什麼意義和作用呢?我們認為它至少可以使人們對正確認識太極拳發展史、揭示太極拳技擊之秘,以及如何開展民間切磋交流研究等方面得到啟發,為更好地全面繼承和弘揚太極拳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吳陳比武是中國太極拳史上第一次有確切文字記載並有影片、照片等作為證明的比武,是第一次真正用太極拳散手技法迎戰其它拳種的挑戰;是第一次較正規的體育性的競技比賽,並且是以弱勝強的典型戰例。人們平時從刊物上也可能看到諸如某某大師發人技術如何高超,將人打起多高之類的描寫,甚至也有照片為證。這類報導,初看上去描寫精細、形象逼真,生動得令人頓生驚羨神往之情。但只要認真一想,就會發現,那不是散手技法,而是練習中的推手。首先要搭好手,然後完全被動地聽任大師擺布。你一旦不聽大師擺布,不上他的套子,他就沒法子了。於是大師會馬上批評你「頂」了或用「勁」了,甚至說你不象在練太極拳。試想,太極拳不是能四兩撥千斤、能化、能借力麼?那麼,大師自己不頂又怎麼會知道別人在「頂」,在「用勁」呢?須知,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假如兩個人的手搭在一起,都不用力,怕人說「頂」,都想借力,不願進攻,或者進攻而不敢快攻,怕人說用蠻力,不象推手,這種推手還是傳統意義上的推手麼?這樣練下去真能對付拳擊、跆拳道麼?據我們看,在推手上凡是責怪別人「頂」的人,恰恰是頂不過別人而又化不掉、撥不開、借不到勁的人所找的藉口。再說,推手在楊吳二式太極拳中僅僅是一種練習聽勁的訓練方法,與技擊實戰完全是兩回事,根本不能用於跟「白鶴拳」對陣。其次,所見推手發人的文字照片,又有誰不是在與弟子的較技中光榮獲勝呢?假如換個不認識的「初生牛犢」,還能發得那麼漂亮麼?如果不是師徒打配合,就該照幾張發放其它拳種掌門人或者一般毛頭小夥的照片。再次,所見推手精彩發人的文字照片,均非正式體育競技場上所攝。按照慣例,不能作為正式記錄載入體育競賽史冊。何況沒有規則、沒有裁判、沒有賽場、沒有觀眾、沒有得到體育主管部門批准的私下練習或切磋,本身就存在公正性、公平性、合理性和合法性等諸多值得考慮的問題。前些年《精武》上連續多次刊登吳圖南發人的照片,被發者是其唯一的弟子。照片本身照得不錯。但我們認為,師父發徒弟算不得功夫,若是徒弟能發師父才見功夫,或者吳圖南能發劉晚蒼、孫存周也算功夫。可惜,只聽說吳被孫發出碰到了牆上,事後傳出孫存周愛打人的話來,不知是不是真的。
吳陳比武用的是散手,不是推手。吳公儀能以54歲的年齡,站在公開公正公平的體育性競技臺上,面對2萬多觀眾及名流和官員,在裁判的監督下,迎戰一名30來歲的白鶴拳家,這也是史無前例的。這不僅需要勇氣和力量,還需要智慧和技藝。儘管看上去似乎比武是吳公儀一個人的事,實際上代表了所有的太極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吳公儀比武的成功,就沒有太極拳今天在武術界的地位,就沒有太極拳遠揚海外的可能。如果當時吳公儀敗了,金庸的武俠小說就不會以內家功夫為主線,引得成千上萬的一代又一代的人喜歡練內家拳,尤喜太極拳。可以說,吳公儀不愧為自楊祿禪、楊班侯的武功傳說之後,第一位有史料可證的最傑出的太極拳家。
二、真正的太極拳家必須會散手技法,而不僅僅是慢拳表演藝術家和僅僅會推手。吳陳比武讓我們清楚地看到,太極拳技擊用的是散手,不是推手。而且表明,太極散手並不神秘。太極拳是武術,是武術就要能技擊;能技擊不是非要天天去打人,更不是見人就打。技擊是一切武術的本質特徵。當然,太極拳也可以健身,可以修身養性,這是中華武術的共性。現在就有些人專門講太極拳的修身養性,好象太極拳只能修身養性,甚至提出不棄武者難修太極的理論。這是對太極拳修煉的誤解,是沒有事實根據的。自辛亥革命後,太極拳走出紅牆,在民間推廣以練內功為主的慢架子。因為它容易被中老年人、特別是文人接受,加上文人的片面宣傳,近百年來,人們幾乎只知道太極拳是緩慢而不用力的。一旦見到太極快拳,快慢相間和短促發力等動作,竟然懷疑它是不是太極拳。這不能說不是太極拳的悲劇。其實,太極拳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個問題在上個世紀20年底,隨著吳鑑泉楊澄甫等相繼南下、陳發科到北京就有人提出來了,可惜沒有引起重視。現在如果再不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繼承和研究太極快拳和散手,太極拳還能不能以內家拳相稱而濟身於武林就成問題了。如果楊祿禪楊班侯轉世也恐怕要重新學習了。難怪有人看了吳陳比武的影片和照片說,不象太極拳,象拳擊。實際上吳公儀出身於太極世家,畢生所學所教都是太極拳,有什麼根據說他打的不象太極拳呢?如果是指吳在實戰中的動作,與平時司空見慣的慢架、推手不一樣,那是可以理解的。說明講「不象」的人沒見過,更沒練過太極快拳與散手。說白了,是沒有真懂什麼是太極拳。說「象拳擊」雖然屬外行從表面上的直觀認識,但多少有點道理,比說象打爛架強。但是,「象」畢竟不等於「是」。我們懷疑說象拳擊不象太極的朋友是看大松大軟的拳架看多了。見了真正的太極拳,反而不認識了。據說某大師一瞪眼就能把人嚇跑,並且說那是太極拳的高層功夫。假如真有這種瞪眼退敵神功,那感情好。吳公儀恰好是這位大師的師兄弟,只需要多瞪兩眼,陳克夫還不跑得沒影了,還用打麼,更不會被陳打破嘴角了。當時吳公儀的眼確實是瞪了,但陳克夫沒有跑。可能是功夫練得不到家,抑或這種功夫只能嚇嚇兔子膽。
有人說比武不精彩。這種說法在某種意義上講也有道理:總共5分鐘不到的實戰,一般人還沉浸在想像中,沒嚼出味兒來就掛花歇手。比起梁羽生金庸們依據這幾分鐘實戰激發的靈感創作出來的各種神功妙打,比起成龍李連杰們在影視片上打不完殺不盡的精彩動作,吳陳二人見了會羞愧得連門都不敢出。
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凡有過實戰經歷或打過架的人都知道,當比武雙方水平接近時,要打出十分漂亮的表演式的拳式是很難的;實戰中要想一拳不挨,搭手就將人打出去的機率很小,往往是偶然的、有條件的。即使是世界拳王走上領獎臺,也常常鼻青臉腫。傳說或現實中的「太極大師」的搭手放人,除了幾乎都不是正規比賽外,還有兩種基本情況:一是雙方技藝過於懸殊或是大師設下的套子,二是捉筆人誇張。如果你遇到大師叫你先打一拳過去,那就是叫你往套子裡鑽。只要你稍微改一下出拳方法(包括角度方向等),大師就很難「套住」你了。
在比武過程中,吳有一次用吳式太極拳散手的右?勢迎接陳的「左直拳」:吳的左手將對方左拳鎖在胸前;右臂斜壓在對方肘關節上;吳的右拳接近對方面部,對方的頭側偏向右後,吳的頭也仰著。初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實際上這是吳式散手中用?勢破來拳的十分漂亮的一瞬:當陳的左直拳直取吳的面部時,吳並不退讓,也不招架,迅速仰面擰腰側身而進,同時雙手打一個合勁:右手隨擰腰順肩以肘部合對方中節,左手在胸前合其梢節;自身兩手成上下相合之勢,令對方中節受制,欲退不能。更妙的是,吳的右手不是常規訓練中的掌,而是成拳,含合中有開,邊化邊打的勁意。因此,陳的頭部不得不向右後避讓。如果陳不避讓,面部可能被打;如要避讓,左拳的勁力勢必分散。從身法上看,吳公儀在右手棚接的同時上身不僅不後退,而是前傾側擰。這是吳式散手身法的特點。這個特點完全是根據陰陽互根互生、消長轉化的原理的。吳擊中陳的鼻子那一拳是快拳中的「搬攔捶」(筆者幼年時聽說是「撇身捶」,顯然是誤聽。當時聽說是吳用一記撇身捶將對方天靈蓋打碎了,香港是資本主義社會,打死人不犯法云云。可見民間傳說不全是真的)。
當然,我們有一萬個理由,根據拳譜中拳理和拳法要領,去批評指責吳公儀為什麼不發揮近身短打的特點,為什麼不充分表現沾黏連隨的技法特點,等等。但是只要看看實戰影片,就會知道,陳克夫是作了充分準備的,他志在必勝,而又能揚長避短,他步法靈活,一觸即退,根本不讓吳發揮近身短打的長處。吳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有調整戰術,及時用掌擊陳前臂,使其雙臂因麻木疼痛而改用腿攻……如此精彩的場面,還說不精彩沒看頭,只怕是武打小說電影看多了,或是理論書看多了,只知道紙上談兵吧!要知道,真的實戰與練習中模擬招式是有很大區別的。這就象寫行書草書是為了實用,不可能象練正楷時筆筆工整筆筆到位一樣。更何況「戰場」上瞬息萬變,許多情況是不可能預料的。前蘇聯有一部反映列寧的影片。片中列寧面對著名作家高爾基對政府某些做法認為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批評,回答說:「兩個人打架時,你說哪一拳是必要的?!」有人指責吳公儀的某些動作不屬於吳式拳法。這更是缺乏常識和毫無道理的。魯迅先生有句名言:「血管裡出來的都是血。」這並不影響從血液裡分解出其它物質成分;絕對純的東西是沒有的。例如,吳式太極中有一個動作很象心意六合拳中的大劈。不僅快拳散手中有,慢架子中也有。不過在吳式中不叫大劈。即使叫大劈,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何況大劈是內家拳常用拳式,不是吳式太極獨創;吳式太極本屬內家拳,難道不能用麼?太極拳史告訴我們,太極拳成名是在血與火的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快拳散手。今天太極拳由實用走向健身乃至藝術表演,是時代發展的一種需要。但是任何拳種能得以流傳,無不依賴其獨到的技擊功能。拳以技榮。太極拳若要繼續以內家拳濟身於武林,必須繼承其技法。當前,有些人講太極拳不談技法,只講用意;不講發勁,只講放鬆。這是片面的。光講用意放鬆,用於練內功或健身是可以的。若用於技擊絕對不夠,甚至連用於推手也不夠。浙江紹興一位姓姚的朋友告訴我們,他一放鬆老是被師父推倒,不放鬆時師父就推不動。這值得深思!如果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那麼,我們同樣可以說,只有實戰才是檢驗拳藝功夫的唯一標準。以筆者所習傳統老架太極拳的體會,太極拳是實實在在的技擊術。它的文練法中的慢架子是練習內功的手段,可以供中老年人修身養性,但並不象某些人說的那麼玄。吳陳比武告訴我們:太極拳的實戰搏擊不是斯斯文文的推著手玩,而是殘酷的搏鬥。而要學會實戰搏擊,是有一整套科學的訓練體系和方法的。總而言之,吳陳比武撕去了近百年來籠罩在人們心頭的有關太極拳技擊的神秘面紗,使之從神話般的藝術和理想化的虛無境界中走了出來,回到現實。它讓人們認識到太極拳技擊就該象吳陳比武中吳公儀的打法。吳不會在生死搏鬥中留一手,他已在實戰中充分運用並展示了太極拳真正的拳藝。假如今天有人講的拳理和實際練法上與吳公儀的不同,就該想一想,是他錯了,還是你的東西有問題。
三、吳陳比武在今天還提示我們思考,在法制日趨完善的社會中如何進行體育性競技比賽。吳陳比武就其性質來說當屬民間切磋,但他師出有名:為慈善事業募捐;雖為心存不服所致,但也不是馬上雄赳赳地打上門去,而是先申報有關主管部門批准,體現了法制意識;比武確定時間、地點、規則,有裁判、有觀眾、並登報,體現了體育性競技比賽的公正公平公開性和正規性,同時,觀眾並不給白看,而是買票入場,這是符合市場經濟規律的。這些做法,對於我們完善「民間切磋」的體育性運動,應該有極好的借鑑作用。先不談「打架」擾亂了社會治安,是違法行為。即便不說你違法,傷了人也不用賠錢,但作為一個省市級散打冠軍,因不服傳統武術而找上門去「切磋」,那一身臭汗不僅要自己花錢洗澡不說,單是在街頭鬥雞似地讓人白看,值麼!當然,「立生死狀」不符合時代進步、社會文明和體育競技精神,法律上也不會承認其效果。但作為體育是可以買保險的。何況,吳陳比武有裁判在,見勢不妙及時收場,十分明智。雙方對「不勝不敗不和」的裁定都能服從,說明法制觀念是起作用的。我們相信,如同吳陳比武的民間切磋,只要堅持法制和體育競賽的規則,一定會有利於武術技擊的發展,同時拉動經濟,使國家集體、個人都受益。
吳公儀
陳克夫
吳氏太極拳
白鶴拳
吳陳比武
1954年1月17日,香港發生了一件白鶴拳弟子陳克夫挑戰吳家太極掌門宗師吳公儀的大事,立即震動了港澳武壇和一般市民大眾。比武只進行了兩回合,戰果為雙方不幐、不和、不敗。兩拳師握手言歡。逾萬觀眾立時掌聲雷動,表示贊成,跟著雙方門徒表演本家武藝,白鶴拳和太極內功,繼續還有紅伶演唱,由馬師曾、紅線女、何非凡、新馬仔等演唱粵曲,直至散場。
此戰雖然不足半小時,但不單令吳家太極植根港澳,廣傳東南亞及美加地區,並且引發了近時二十年的武術熱,催生了新派武俠小說,可謂影響深遠。
當年港澳以南拳為主,白鶴拳則是香港極有名氣的外家拳派,歷史較長,門徒甚多,掌門人是吳肇鍾,弟子以陳克夫、陸智夫等最為突出。吳家太極卻是北方門派,據說以柔可剛,可四兩撥千斤,一時亦吸引不少學員,風頭頗勁。致令本港武人心有不甘。吳公儀是北方太極拳大宗師吳家第二代掌門鑑泉的長子,香港鑑泉太極拳社主持,其長子吳大揆,在廣州佛山一帶與人交手,所向披靡,戰績顯赫,父子二人可稱過江猛龍。白鶴拳陳克夫年富力強,曾習西洋拳擊,可稱本地猛虎。陳克夫本是白鶴的少壯派人物,與年近花甲的吳公儀不同輩份,但陳克夫提出非和公儀較量不可。顧此醞釀至1954年,由澳門名流何賢提出以擂臺比武的形式,為鏡湖醫院籌款賑災,吳家終於答應由公儀親自出戰。
消息傳出,立即成為港澳報紙的頭條新聞,並掀起熱潮。香港向來禁止公開比武,乃改在澳門新花園。比武當日,澳門的大小酒店客似雲來,會場門票一早售完,不少是自香港專程而來。與會者多是武林及社會上有名望的人士,如楊澄甫座下四大弟子之一,以鐵指聞名的董英傑,鷹爪門宗師陳子正高足劉法孟,西洋拳高手李劍琴與名伶馬師曾、紅線女、新馬仔、鄧碧雲、芳豔芬、張瑛,富商何賢等。而且特由澳門總督夫人剪綵,綠村電臺做現場直播。比賽採用西洋擂臺,原定比賽六個回合,每一回合五分鐘。大會鑑於並無先例可援,由每位高手公證先行試招,議定不得起高腳過膝,吳陳二人先行籤「生死狀」,電影製片家吳九出動了三架攝像機從不同角度同時拍攝,可謂前所未見。
第一回合,吳公儀用七星勢,快步跳躍,陳克夫則採用白鶴拳對敵的雙手向前架式,互相對峙。陳先攻,用遊鬥之法,一觸即退,保持距離,不讓吳近身施展太極的長處。吳於稍探陳虛實後,便採用以靜制動,等對手一近,就擊其前臂麻穴,雙手輕如打棉花狀態。戰至不久,吳穿破陳的護手,擊中陳面,陳立即使出白鶴拳的「豹子連環手」密集進攻,猛攻十多招,拳拳打近吳面部,逼吳至繩邊。吳閃身出繩間,瞬間以「翻身撇身追」掛擊,陳鼻部中拳流血,吳連環追擊,雙方以中路架式對打。由於陳鼻流血不止,染滿白衣,評判主任何賢急忙鳴鐘。
這個結局,皆大歡喜。現場觀戰的梁羽生由此得到靈感,寫下他的第一部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
梁羽生稱,他們3分鐘的比武,我寫了30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