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央視官宣陳佩斯以導師身份加盟《金牌喜劇班》。
我們很多人,都是從1984年的春晚舞臺上的《吃麵條》開始認識陳佩斯的。
在這之後的十多年裡,陳佩斯和朱時茂這對活寶搭檔表演的小品節目一度是老百姓最期待的春晚節目。
但就在1998年《王爺與郵差》之後,陳佩斯陷入與央視的版權糾紛,從此被封殺。
沒有陳佩斯的春晚,總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
近幾年,在「最希望誰出現在春晚舞臺」的網絡票選中,陳佩斯總是排在前列。
這二十多年的闊別讓觀眾甚是想念。
但了解陳佩斯的人,會知道那一次出走央視其實早有端倪。
1954年,表演藝術家陳強的次子出生,取名陳佩斯。
陳佩斯從小功課不好,15歲那年,上山下鄉運動興起。
為了一個月45斤的糧食,他去了兵工團。
被安排到內蒙古沙漠地區插隊。
那四年的生活卻沒有如願讓他吃飽飯,但艱苦的生活條件磨鍊出了他堅強的意志。
他說:「經歷過那樣的生活之後,再做什麼,你都覺得,太舒服了,每天都是享受」。
在當時,只有進藝術團才能回城,才能吃飽飯。
所以他唯有考進藝術圈這一條出路。
由于田華老師的賞識,1973年,他順利考入八一電影製片廠。
從此正式開啟了他的藝術之路。
父親陳強可以說是陳佩斯的喜劇啟蒙老師。
陳強因飾演了電影《白毛女》中的黃世仁和《紅色娘子軍》中的反派角色南霸天而廣為人知。
逼真的演技使得電影播出後,有人曾說:「黃世仁就是中國銀幕上最壞的壞蛋」。
1979年,陳強父子倆聯手合演的電影《瞧著一家子》,讓陳佩斯有了一些名氣。
拍這部戲時,陳強通過一遍又一遍的親身示範,教導陳佩斯演戲。
兩人的父子檔深受觀眾喜愛,之後又合作了多部「二子」的系列電影。
只是由於當時票房瞞報現象嚴重,以及電影市場整體不規範。
雖然看的人挺多,但每拍一部電影都會給陳佩斯增加百萬的負債。
在那個年代,打電話需要排隊。
朱時茂剛調到八一廠的時候沒有分到房子。
就住在招待所裡,而招待所正好有一部電話。
陳佩斯去打電話,一來二去就和朱時茂熟識起來,聊著聊著就聊成了朋友。
後來兩人又聊出了小品《吃麵條》。
有一天,春晚導演黃一鶴找到陳佩斯和朱時茂,想邀請他們當主持人。
陳佩斯就提出了在春晚上表演兩人的小品節目。
但是由於當時的社會風氣,大家覺得他們的小品太好笑了,不嚴肅,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斃掉這個節目。
直到春晚開始前幾分鐘都沒能決定下來,好在黃一鶴導演力保這個節目,才讓《吃麵條》得以在春晚亮相。
陳佩斯在小品裡吃麵條的無實物表演,逗樂了大江南北的觀眾。
這也是春晚舞臺上第一個出現的小品節目,因此陳佩斯被大家喻為是「春晚小品第一人」。
從此以後,陳佩斯和朱時茂成了春晚的常駐嘉賓,他們創作了《羊肉串》、《主角與配角》、《警察與小偷》等眾多膾炙人口的作品。
但是陳佩斯與春晚的矛盾卻早已顯現,他經常嚮導演組提議在小品中加入電影蒙太奇等新式手法,但卻都被拒絕了。
陳佩斯在後來的採訪中說:「那裡不是一個創作的氛圍,每個部門都在掣肘。
所有能在那裡工作的人員,都是以老大自居。而且都是爺,誰都惹不起。
你別看他就是一個助理,你惹不起他,你不知道他哪條線上有什麼根兒。」
其實對於離開春晚的舞臺,陳佩斯很早就有了這個想法。
他說:「我早就想走,已經中和了很多年」。
「你想變化一個什麼事情太難了,我就選擇逃,因為你惹不起人家嘛」。
參加春晚表演會耗費掉非常多的精力,幾乎整個下半年都需要去準備春晚表演。
陳佩斯認為自己需要一個時間去調整、沉澱、提高自己,去做出一個完整的作品。
當然還有一個最直接的原因,是1999年與央視的版權之爭。
當時央視擅自出版發行了陳佩斯和朱時茂的小品光碟。
一氣之下,陳佩斯將央視告上了法庭。
在當時,社會還沒有明確的智慧財產權權利意識。
大多人都是漠視自己的智慧財產權被侵權。
而唯獨陳佩斯站出來了,而且還是和央視叫板。
他說:「這個世界應該是一個有規矩的世界。
我們在這麼爛的社會已經生活了幾十年了,還要再把餘生都這麼爛下去,多沒勁啊!」
所以他毅然選擇維護自己的權利,即使代價很大。
所以他做了那個為眾人抱薪者,去維護這個世界本來就應有的規矩。
多年以後,有人問他,後悔嗎?
他說不後悔,「他們隨便可以對我說不,我也對他們說一次不,但是代價很大了」。
雖然這場訴訟,陳佩斯勝利了,卻遭到了封殺。
此後,再沒出現在春晚舞臺上。
離開央視的陳佩斯,走向了更小眾化的舞臺——話劇表演。
2001年,陳佩斯參與表演的話劇《託兒》登上舞臺。
演出百餘場,地跨四十多個城市,上座率達到95%。
在當時,話劇舞臺條件很差,都是五、六十年代的硬體條件一直沿用下來。
有的舞臺,剛進去時,能看到人們就直接睡在側臺邊上,邊邊角角就是廁所。
陳佩斯表演話劇時,壓力很大。
經常是在演出前半個月進入排練開始,晚上就睡不著覺,夢裡都是背臺詞,走地位。
每天需要吃大量安眠藥鎮定,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喝一杯濃茶來提神,開始對詞。
一段幾分鐘的戲,他有時候得琢磨上幾個小時。
正是由於他的認真勁,才讓《託兒》、《陽臺》這樣優秀的話劇得以被人們所熟知。
在那個年代,還有個困難事就是人們付費看話劇的意識還沒有建立起來。
陳佩斯帶著一大班子人演一場話劇還沒有他一人出去走穴賺得錢多。
楊瀾採訪他時問,「您當時是怎麼想的?怎麼算的這筆帳?」
他的回答是:「掙完了幹嘛呀」。
他辦話劇這個事,不單純是為了賺錢,更像是為了喜劇藝術的傳承。
陳佩斯形容他站在舞臺上的感受時說:
「你不斷地把笑料扔出去,對方不斷地反饋回來,潮水一樣的笑聲向你湧來。
你再把包袱扔出去,特別滿足。演喜劇是一種快樂,世界上沒有一種方式比得上這種快樂。」
也許就是為了把表演喜劇的快樂傳遞出去,陳佩斯創辦了喜劇表演培訓班。
他的兒子陳大愚也是培訓班的學員之一。
陳佩斯認為喜劇是有公式的,有規律可循的。
也正是如此,陳佩斯想把自己多年摸索出來的規律教給更多的年輕人,讓他們少走點彎路。
直到現在參加央視《金牌喜劇班》的節目,也純粹是因為和節目組在喜劇傳承上的意見一致。
他現在做的事就是希望能為後人留下些有價值的東西。
有人問:「若干年之後有人提起陳佩斯,希望得到什麼樣的評價?」
而他卻回答不希望還有人記得自己。
他說:
「希望很多年之後人們最好不要還記得這個人。
若干年後,希望還會有比我更強,強十倍、百倍的人,而且有千百個這樣的人,讓人把我完全忘了,那是最好的」。
這就是陳佩斯,在我看來一個最優秀的喜劇人。
也許在不同的時代,我們想到喜劇,聯想到的代表人物並不相同。
但毫無疑問,一定有一個時代是屬於陳佩斯的。
參考資料來源:
楊瀾訪談錄《陳佩斯:三代喜劇人》
楊瀾訪談錄《陳佩斯:喜劇的尊嚴》
易見《陳佩斯:我對名譽沒有期待》
老友記《陳佩斯 第1-3集》
魯豫有約《陳佩斯和朱時茂互揭老底》
春妮的周末時光《陳佩斯和朱時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