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篇:嶽彩輪的中國近代經典藝術歌曲集(上)
男中音 嶽彩輪
歲月悠悠(中國近代經典藝術歌曲)
合作鋼琴 Stephen Scarlato
發行時間 2013年
版權人 嶽彩輪
唱片收入十八首作品,前五首的錄音,請前往 → 嶽彩輪的中國近代經典藝術歌曲集(上) 收聽
男中音嶽彩輪
合作鋼琴 Stephen Scarlato
西雅圖交響音樂會留影一幀
陳田鶴先生為(北宋)黃庭堅詞譜曲的《春歸何處》在中國大陸之外的華語區美聲圈唱了幾十年,大陸歌者頻頻唱起它大約在2000年之後了。這歌非常短,多數欣賞導引的文章中,多會提醒唱至「春無蹤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處的轉調以及後面又轉回原調造就的漣漪意趣。還有就是大跳音程集中了這歌的情感起伏,對歌者聲區能不能保持一致有些考驗。歌短,就需要迅速進入情境,我聽到的版本有兩種應對思路,一種是著眼於咬字「繪聲繪色」,就好比鞠萍姐姐給小朋友講故事。另一種是造「對比」,通過音量以及音色的變化形成語氣。後者我認為比較莊重更像唱歌,石惟正先生在評論某位低男中音唱《魔王》的時候就提到過類似的情形,他說那個歌者只靠語氣來分化「孩童」、「魔王」與「父親」的角色卻不在音色上想想辦法。我個人認為唱歌不能靠口舌造出來的語氣單打一。
賀綠汀先生的藝術歌曲作品很有限。從一代大家的作品均衡性來論,這《嘉陵江上》就處於「掛幌子」的位置。與多數抗戰宣傳歌曲順口溜式歌詞以及通俗上口的旋律相比,《嘉陵江上》當列在藝術典範這一檔,歌唱部分的詩性與旋律都優質,「鋼琴部分的設計精煉而豐滿,在和聲與織體的使用方面展現出純熟老練的技法」[注] 。 由於這首歌曲有「宣敘調」的色彩,某些唱藝術歌曲不靈的男聲更願意唱這歌,所以這歌的樣貌也是千姿百態呢,其中不乏聲淚俱下或瞪眼揮拳這種犯衝藝術歌曲原則的表達。有不像藝術歌曲風尚的諸多歌者當參照,彩輪先生的規矩和嚴謹好像也不用多說啥了。[注] 引號內為張佳林先生原話,網頁 → 「國家大劇院官網>音樂蟲聊天室>中國藝術歌曲賞析之——從蕭友梅到賀綠汀」《飄零的落花》通常被解釋為民國時期上海老電影的插曲。重點記述劉雪庵生平的文獻中,提到這首歌曲是劉雪庵在國立音專時因齊爾品先生的鼓勵才成就的處女作。1935年齊爾品將劉雪庵的這首處女作與《早行樂》、《採蓮謠》和《菊花黃》彙編為《四歌曲》,在東京出版發行,曲譜行銷到歐美。傳當時的日本也有人傳唱這四支歌。這歌曲被藝華影業公司的故事片《新婚大血案》(1936年出品)用作插曲,由還沒去國外留學的郎毓秀先生配唱。辛豐年先生回憶年輕時第一次聽唱片中郎先生唱這歌,「有一種帶著高貴氣質的美,有一聽便會被俘獲而永難忘懷的絕大魅力」。此歌在兩岸三地的傳唱多為女聲,嶽彩輪先生或許不是男聲演唱第一人但確實是我聽到的第一個男聲版本。《飄零的落花》是舞女發出的詠嘆,有比較獨特的悲愴悽美。男聲演唱時既要誠懇地帶入情感又要適度地保持「間離」,我認為案頭準備時需要設計得很嚴謹。這首歌曲雖屬「女頻」但我反倒更適應男聲特別是低沉的男聲來表達,遠比《紅豆詞》容易「入戲」。擔任「貝九」第四樂章男中音領唱
美國麥肯尼克大廳
《思鄉》這首短歌特別耐聽,音符的每一瞬都為歌者和演奏者提供發揮的空間。這歌我聽的第一撥錄音是高音聲部唱的,因此偏愛那些拽得住音量、具備靈秀氣息的版本。彩輪先生這版有兩個地方跟我的想像不太一致,一,獨唱最後一個音,譜子上給的提示是漸弱,彩輪先生沒有完全貫徹,煞尾他還「頓」了一下,就像緩緩地點了一腳剎車,情感邏輯上說得通,但我個人還是喜歡餘音未了那個勁兒;二,合作鋼琴師在13、14小節斷音聲響演奏得重了,多數中國琴師在這裡很輕巧,有些鋼琴師還把第二個斷音彈的比第一個弱,因為多數人理解這是仿照杜鵑啼叫,輕清的處理比較符合中國人習慣的畫風。
受聘美國德克薩斯州立大學任教時期
彩輪先生唱這首《長城謠》「遍地黃金遭災殃」被認為是對岸出版物的歌詞,大陸這邊唱的原詞兒是「少災殃」。還有一處我作為中國大陸六零後聽著突兀,那句「四萬萬同胞心一樣」變成「全國的同胞心一樣」,竊以為年代感立刻不對了。順便扯幾句這支歌在「共和國」的傳唱。雖然是優質抗戰歌曲,但1949年之後好長時間在咱國不能唱。1984年《長城謠》在中國大陸才有首例出版錄音,還是當流行歌曲發行的,演唱者是上海的沈小岑。那時候周小燕先生在抗戰期間首唱此歌的「光輝事跡」根本沒人吹,因為劉雪庵先生那支《何日君再來》還是漢奸歌曲,作曲家本人也是問題作者,紅專的周小燕先生與劉雪庵的交集自然越少越好。哦,對了,多數六零後聽這支歌的第一款演唱來自香港歌星張明敏,他如果不唱沈小岑也不會去錄的。
《長城謠》在中國大陸美聲圈高調演唱與劉雪庵先生被官方認可有關,更與周先生成為「時代楷模」後起底青年期愛國行為的需求有關。
一般認為徐志摩的現代詩在韻轍和結構上有自帶的音樂性,所以作曲家特別愛給他的詩譜曲。這首《沙喲娜拉》被譜成流行歌曲有幾例但藝術歌曲罕見。作曲者呂泉生先生在臺灣頗具名望,對臺灣閩南語民歌的整理和推廣貢獻很大,大陸聽眾比較熟悉的《天黑黑》、《一隻鳥仔》等歌曲,就是呂老整理過的作品。雖然藝術歌曲並不是呂老最有成就的那部分,彩輪先生描述自己的專輯時稱:「 In this Album, there are many songs were composed base upon famous and popular Chinese poems, which made the music not just lovely but also romantic and meaningful」。我揣測或許是考慮詩歌的影響力,他把徐志摩先生這個詩作的聲樂化作品拿了進來又兼顧了作曲者地域的平衡。歌兒算是好聽的,唱得也投情,假如排原詩譜曲版本top3,這款錄音應該夠。
《追尋》的歌詞作於1938年,譜曲時間有的文獻寫1942年,有的寫1944年。它在大陸美聲圈擴散的歷史並不長,或許是詞作者身份的緣故。許建吾先生是在民國航委會政治部任職時寫的這歌詞,確實不是純情歌,帶著軍人身份呢!我們介紹歌曲的教材和論文好像都避諱講清楚這個背景,其實說清楚了小同志們想像就有了樣本,去掃一下網上能看到的電影《無問西東》或者《烽火佳人》,看懂了倆民國空軍,唱起這歌大約就靠譜了。歌詞講理想抱負,但劉雪庵先生仍然用平穩、緩和的傾訴來表達,歌中有多處一字多音的拖腔,我以為它們呈現出感情的變化和歌詞的聲韻美,所以唱這歌應該使用延綿悠長的線條(某男中音比其他老版本唱的快了不少,我不明白他怎麼想的,導致很多連音馬馬虎虎就糊弄過去了,鋼琴也跟著趕)。彩輪先生保持了前輩們的「老舊」速度,卻沒有把一部分前輩隨意加裝飾音的做法「繼承」過來,保持住了聲音的統一,又通過發揮個人音色的優勢,讓這首歌曲持重、祥和的意境美感凸顯出來,最後一個長音收得開闊穩健。鋼琴師 Stephen Scarlato 與歌者的配合在這首歌裡非常精確。我手裡幾個老版本中小樂隊伴奏的近半,難得這麼個演唱、鋼琴與音質俱佳的版本。
歌者嶽彩輪
與郭淑珍先生於耶魯音樂學院
在中央音樂學院昔日的老師面前,嶽彩輪永遠是學生
黎信昌先生是嶽彩輪在中央音樂學院學習時的主課老師。
在校期間他獲得了諸多參加全國性重要演出和錄音、錄像的機會,為日後從事專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1985年嶽彩輪到美國 The Hartt School, University of Hartford深造,先後拿到「藝術家證書」和歌劇表演專業的碩士學位。學習期間被保送到茱莉亞音樂學院的Marlena Kleinman Malas 教授身邊學習,並曾被她安排為個人助教。1999年The Hartford Conservatory聘任嶽彩輪擔任聲樂系主任,連任三屆。目前嶽彩倫在 The Hartt School, University of Hartford執教。
吉諾·貝基在中央歌劇院輔導排演歌劇《波西米亞人》
從中央音樂學院畢業後,嶽彩輪被分配到文化部直屬院團擔任獨唱演員,出國前他的工作單位是中央歌劇院。在這裡,他有更多機會接觸世界經典歌劇,也因此把研習外國聲樂作品當做事業重點。
嶽彩輪在美國的聲樂表演含括歌劇, 清唱劇(神劇)和音樂劇。他在藝術歌曲方面的深耕不囿於德奧、法國和義大利曲目,還對西班牙以及拉美等國的作品頗有心得。嶽彩輪曾獲得美國大都會歌劇院聲樂大賽新英格蘭賽區第一名, 紐約青年藝術家比賽第一名, 帕瓦羅蒂國際聲樂大賽決賽等榮譽。
嶽彩輪先生熱心於社會活動中的音樂推廣。他擔任著康乃狄克州專業合唱團CONCORA音樂會委員會主席和董事會主席、Connecticut Women’s Chorale音樂總監、Kang Hua Singers of Greater Hartford藝術總監。在美國推介中國作品的同時,嶽彩輪還和中國的老友們一道活躍在演唱中國原創歌曲領域,並深入中國普通高校推廣經典音樂作品和演唱技術。《黃河大合唱》之《黃河頌》
與中國音協經典合唱團合作
北京展覽館劇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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