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自己就是一個因循守舊的人,你怎麼能去做一個革命者呢?你抓住過去不放,但爵士講述的卻是未來。
——《愛樂之城》
「坐地鐵時,他經常被警察挑中查身份證,問職業,答說搞音樂的,警察不相信。和樂隊一起去音樂節,蘇陽臨上場被保安攔下,「只有歌手能進,你不能」。
第一次去唱片公司的辦公室時,他難得穿了件白襯衣,但西褲、布鞋的搭配還是讓他被誤認成農民工。」
他是蘇陽。
如果不是因為父母工作調動,出生於浙江溫嶺的蘇陽也許更有可能去學習崑曲。八歲時,他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哐當哐當的來到寧夏銀川。這個城市,無論是地形地貌,還是風土人情,都和滿是吳儂軟語的江南有著天大的差別。
但他很快就學會了一口流利的銀川話。來到當初還荒蕪的寧夏,不久就學會了「搖滾」的精神:叛逆。16歲在西安上中專時,他第一次接觸吉他,畢業後便加入了上世紀80年代末的「走穴」大潮,在各地的歌舞廳、夜總會演出。
早期,他的音樂風格以搖滾為主。他曾受Guns N'Roses、Bon Jovi和Dire Straits等樂隊影響,組建過弧線樂隊、透明樂隊,還和「唐朝」、「超載」、張楚等在寧夏體育館舉行過搖滾演唱會。但這些都不是他理想中的音樂。
如果用兩個詞形容他:爺們、狡黠是前兩個蹦出來的詞。
2003年,他聽到一首民歌《寧夏川》:「寧夏川,兩頭子尖,東靠黃河西靠嗎賀蘭山,金川銀川米呀米糧川……」
「這首歌它奠定了他至今的音樂路徑,也讓他開始了另一種生活。」他不喜歡將自己到處搜集歌曲的過程定義為「採風」,但事實上確是這種瘋狂的「從花兒、秦腔乃至很少有人知道的賢孝、道情和魚鼓書,一首一首地反覆練唱,一個省一個市甚至一個村莊地去找民間藝人……」。
讓他的音樂少了這個時代特有的矯揉造作和無病呻吟,多了一些「真實的和我們的生活發生關係的東西」。
「我更想看到他們的生活,他們在生活裡歌唱的態度,他們怎樣用身體來完成歌唱,而不是用五線譜或者阿拉伯數字來記下它們的旋律。」他曾在專輯文案中寫道。
他的音樂,首先是粗獷的「爺們氣息」。他的音樂是直白的嘶吼,聽著總讓人能在眼前構思出一副畫面,就像是日光當頭皮膚中滲出的汗水,又像寧夏高原的土地上散發出的無盡熱浪,或者賀蘭山下無窮的滄海桑田。
送走了這個,
送走了那個,
說死也不分開。
你看那流水不回頭,
夕陽下了山,
不知他們都活在哪裡,
可再也不回來。
——《賀蘭山下》歌詞
而他的狡黠也正體現於此。當別的歌手費盡心思的要和國際接軌,企圖將自己的音樂包裝的更加「International」,蘇陽卻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的音樂搞得「越來越接地氣」。
「華麗的木吉他華彩,夯實的西北大鼓,幾嗓子濃濃的西北味兒的喊歌,失真效果的節奏電吉他,複雜的搖滾架子鼓節奏……這一切竟然能在一首歌裡被融合的天衣無縫——這,就是蘇陽的音樂。」
他從自己生活的土地中挖掘音樂的靈感,質樸而純粹,中式的、西式的、現代的、民族的、流行的、搖滾的……如此龐雜的音樂內容,卻和諧的共存於一首音樂中。他將西北民間音樂「花兒」,傳統曲藝形式秦腔等與當代音樂進行嫁接、改良和解構,並通過西方現代音樂的理論和手法創造出一鍾全新的音樂語言。這不是模仿、不是抄襲,是創造。
有誰能拒絕他的狡黠?
尤其是對於陝西人來說,總會在他的音樂中找到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許是時而出現的秦腔、道情、信天遊這些傳統的元素,也許是千百年來寧、陝所形成相似的民風民俗使得兩地的音樂也有著相似的情懷,又或者說好的音樂總是能讓人產生共鳴。
十六歲學吉他,三十六歲籤約十三月唱片。他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創造了自己的音樂。
老狼用狡猾來形容10年前見到的那個蘇陽。「歌裡說什麼去扒寡婦的牆頭,從門口騙進半條腿,那個感覺,我操,我覺得特別好,特別真實,就是內心有點小騷情,躁動,特別準。」
樂評人耳東曾說:「他的音樂不僅僅只是好聽,還讓我感受到很多失去的東西,或者是從未存在過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哈拉(說大話),除了你腳下正踏著的那一平方土地,那就是你最真實的生活,你應該去歌唱它,蘇陽就是如此做了而已。」
「(蘇陽)樂隊裡的每一個成員都在倍感驕傲地用母語歌唱著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鮮花、愛情、勞動人民。其山藥蛋式的情感使得他們可以突破搖滾的界限,與民族音樂交相輝映。」
記得小學學習寫作文時,描寫香味是要用「襲人、撲鼻、四溢」等詞語來形容,可蘇陽用「刺骨」來形容。
「你是世上的奇女子呀,
我就是那地上的拉拉纓喲。」
……
「我要給你那新鮮的花兒,
你讓我聞到了刺骨的香味兒。」
——《賢良》歌詞
他把自己的所見所感添加到音樂裡,就成了新的歌詞和音樂。這首讓人單曲循環一整天的《賢良》,本是西吉縣的一首民謠,原名《女賢良》。原本的歌詞只有四句:
「石榴子花開葉葉子黃,
爺娘嗎教子女賢良,
咿呀咿呀咿得喂,
爺娘嗎教子呀女賢良。」
他最終將這首擴充到5分36秒,裡邊新增了王二姐、李三娘這些「奇女子」,也有張二哥、李大爺這些「奇男子」。他們成為蘇陽筆下的一種意象,充滿了魔幻現實的意味。原本簡單的幾句民謠,被賦予了全新的含義,每個人物都代表了一種特定的人群,他還加入了吉他、貝斯、鼓等樂器和元素,用「賢良」來反映與之矛盾的一切「不賢良」。
「他成功了。在寧夏,在北京、上海、深圳,在一切他上臺演唱的地方,《賢良》已經成為他邀請歌迷互動的保留曲目,那些梳著朋克頭或穿著松糕鞋的男女年輕人把他擠在當中,放肆歡樂地跟他一起合唱。」
那麼多人喜歡他的音樂,喜歡他在音樂裡表達的那些小心思。
「人和人之間不是被一種特定的東西規劃出來的。他們是非常鮮明的不同的人,可能是都市裡的白領、可能是縣城裡農貿市場上的小老闆,可能是個開茶樓的,可能是個賭鬼,然後他們湊到了一個場合裡面去看你,這就是音樂的溝通能力,說明你的音樂是有價值的。」——蘇陽
他讓這些在一張張或乾癟或豐實的口腔裡流傳幾百年的山歌,從寧夏、甘肅、陝西、青海匯聚到一起,重新回到口腔,口口相傳。
《賢良》之後,2010年蘇陽樂隊發行了第二張專輯《像草一樣》,就在上個月,七年後的漫長等待換來《河床》的出現。但在專輯發行的間隙中,他也在《大聖歸來》、《百鳥朝鳳》等影視作品中獻聲。
《河床》是他們的第三張專輯。
「音樂是不用記的,它給我的感受會被我消化、吸收。它的旋律習慣、包括人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聲音,我的身體會吸收這些。作為在河邊生活幾十年的人,我們怎樣歌唱這條河,怎樣歌唱對這條河的情感。當一塊泥土,散成沙的時候,我們正在拼命做好乾涸的每一粒沙,流在繽紛的畫卷下面。」——蘇陽
這一真切的發問,也是蘇陽在七年磨一劍的這張《河床》所提出的問題。《河床》即是這每一粒沙的聚合體,它看似微渺,卻蘊藏著無盡的能量。
「我們想要唱出祖先留下的豐厚(財產),可是工業早都蓋住了土地,我們想要唱出乾枯,可是人群在隨時代奔流……我們在生活的流淌裡淹沒,每一粒沙,不會變回泥土……」
河床,意指河水經常流動的地方。現代社會正如河床,它如此急速的發展著,我們每個人作為時代洪流中的微小個體,能否在大河中保持自我?也許每個人聽了這張專輯都有不同的感受。
除了典型的「蘇陽式」音樂之外,先前發布的單曲《河水南流》中,加入了由電子樂手Eric Lattanzio操刀的電子音效部分,這也是他在音樂上的新嘗試。
10月21日,蘇陽帶著他的吉他和「西北漢子」的音樂來到西安音樂廳,這個民族搖滾音樂家又會在代表著收穫季節的金秋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可能每個來現場聽的人都會有自己的答案。
不限兒童身高 一人一票制 已購門票概不退換
10-21 周六 19:30
西安音樂廳
¥480 380 280 180 80
本場演出可使用文惠卡購買,回復「文惠卡」查看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