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真人電影《花木蘭》上周五國內一經上線,就遭遇了口碑「翻車」,豆瓣評分暴跌到4.9分。這對迪士尼來說,真是個噩耗,因為光製作費就花了14億元人民幣的大電影,本來指望中國市場回本,結果來了一個滑鐵盧。
看了電影的小夥伴們紛紛表示:還我木蘭。本來是幾代人熟悉的「當戶理紅妝」、「對鏡貼花黃」卻變成了醜陋怪異;本來是「代父從軍」的獨立女性卻被魔幻為「關公大戰秦瓊」的亂燉。
其實從「理性」的角度來說,如果只是站在外國電影的角度來看,觀影過程還是愉悅的,這十分符合商業片的行為邏輯——高效改編、場面宏大、資金雄厚,如行雲流水一般有自己的快產快銷流程。
本來看起來毫無問題,可是一旦觸碰到時間的長河(木蘭是經過歷史積澱的人物),那些沒有仔細打磨的細節、沒有尊重事實的情節都被放大了,視聽盛宴頃刻間變成荒誕無稽,商業片的快產快銷流程坍塌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剛剛讀完的《樹之生命木之心》不在於只是講一個木工的日常,而是在講述一個做事的法門:當今時代下,成事不在人,而在系統!
「軸」這個字本義是指連接兩個輪子之間的橫杆,目的是確保兩個輪子沿著兩條平行的直線走。後來,在北京話裡,因為其「固定不變」這個個性,就演變成了「這個人太軸了」這樣的說辭,意在說此人做事不懂變通、太認真了!
通讀完《樹之生命木之心》,我第一感覺就是這幫木匠們真的是「軸」界泰鬥!這本書主要記述了日本三代人對「宮殿木匠」這門手藝的秉承,其中西岡常一一輩子做的就是維護1300歷史的法隆寺建築,故此他也被叫做「法隆寺木匠」。他做了一輩子的木匠,始終恪守著一些很原始的工作章程,比如堅決不修建民宅、堅決不用鐵料等等。
明明手藝很好,純做「宮殿木匠」生活也很清貧,自己也明白因此枉為人父人夫,怎麼就堅持不修民宅呢?
西岡常一說:因為修民宅自然而然就要考慮預算的問題,成本是多少、效率怎麼樣。他覺得有了如此雜念,就讓匠人過分看重當前的利益,修堂塔的信念就不純淨了,這就違背了「沒有對神佛的敬仰,就沒有資格談論伽藍」的古老法則了。
好吧,我們姑且拋開預算的事情,既然修堂塔總是要講求堅固吧?鐵料怎麼樣都要比木料堅固多了,怎麼又要說堅決不用鐵料呢?
有一次西岡常一的徒弟小川獨立擔任棟梁(主持整個修葺工作的人)時,西岡到現場後,開口就問「用鐵料了嗎?」小川知道師傅很不喜歡鐵料,就解釋說寺廟有明確要求,所以修建佛塔時候,還是在最小範圍內用了一點。
結果西岡冷冷地說「那這個建築就好不了了。」
奇怪吧,明明更堅固了,怎麼就來這麼一盆子冷水呢?
行,不喜歡鐵料,那咱就都用木頭。要啥尺寸的木料,直接告訴木料公司,然後拿過來直接使用。
結果,這群匠人又不幹了。
我們不買木頭,要買座山。
這難道是有錢任性?!利用現代化的分工合作,多節省效率啊!怎麼還有逆流而上的人呢?
他們先找一座山,然後在山上溜達,看看這些樹材的生長特性,根據生長的方向把這個樹材放在不同的位置。且不說效率高不高,單就這個不同生長方向的樹材要放在不同位置的要求就覺得很奇葩,不都是木頭嗎?怎麼還整得和人一樣,都活了起來,還都有了個性?!
西岡常一特別驕傲地說:我就是守著這些奇奇怪怪的規則,才能讓五重塔的椽頭,經過1300多年都朝向同一條直線,沒有絲毫改變!
這句話一出,讓很多學者、管理者坐不住了:老先生,那如果您百年之後,還能有人接著做到這個程度嗎?
西岡常一無比淡定:不用擔心,因為所有的木頭上都留下時代的痕跡,它一直講述我們「宮殿匠人」是怎麼維護堂塔的故事,讀懂了故事,就知道怎麼接著修堂塔了!
「軸」的表面是手藝人的成就,可是背後到底講了一個什麼樣的無懼失傳的故事呢?
對於很多修堂塔的匠人來說,第一要擔心的問題就是還原度的事兒。這並不是說只要和原來的堂塔長得一樣就行,還包括使用的材料也要一樣,總不能隨便用一種木材去替代原來的木材吧?
因此,「宮殿匠人」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都明白未雨綢繆的規則。
從西岡常一的祖父那輩人開始,但凡建造新的寺廟,就一定要栽種下新的樹苗。通常情況下,我們蓋的房子至少能維持個200年吧?而200年後,當時種的樹苗正好可以成材了,那樣的話,就可以用它們再來修繕房子了。
在那個時代,人們的思想意識中都有著兩三百年的時間概念。相比於現代人,只顧眼前的事物,什麼都是越快越好,時間管理替代了時間概念,這點讓西岡常一十分無奈。
如果說「未雨綢繆」的規則讓你看到了「宮殿匠人」的時間概念,那麼「千年的格局」才是真正體現他們對待時間長河的大智慧。
用千年樹材建造的建築能夠保持千年,用一百年的樹材就只能維持一百年,所以在工匠們的眼中,樹材的挑選要站在時間長河中仔仔細細地拿捏。
法隆寺在建造之初,用的基本都是樹齡在1300左右的扁柏樹材,這些樹材是長在大自然森林中的樹木,它們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經過歷練,甚至能夠生長2000年以上。
而那些木材公司一次性採伐來的樹材,基本都是人工培植出來的,因為它們沒有經歷自然歷練,所以像溫室花朵一樣也就只能活500年。至於那些還沒幹透的合成拼接材料,往往剛完工就彎曲了,也就幾十年壽命。
想想看,用幾十年、幾百年的樹材修建千年的堂塔,那怎麼可以呢?這就像是給這座千年堂塔植入了一塊軟肋,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也就不遠了。
因此,「宮殿匠人」堅持要買一座山,因為入了這座山,才可以一根根挑選出適合修建的樹材。
他們甚至還根據樹材的長勢來確定修建時候所放的位置:看到一棵向右擰的樹,就找一棵向左擰的樹搭配使用,這樣才能保證堂塔的重心始終在一條線上。
在「宮殿匠人」的眼中,每一根樹材在成為堂塔建材之後,依然是活的,它們在日復一日的風吹雨打中慢慢發生變化,即便當下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但是千年以後呢?這就是慢變量的巨大威力。
正是基於此,鐵料是絕對無法用的,因為當時看起來很堅固,可是多年以後,和鐵料連接的木頭將最先腐爛,這也就是西岡常一感嘆「這個建築好不了了」的原因。
除了「千年的格局」之外,我們還能從中感受到「大空間的格局」的智慧。
曾經有一個人問了這樣問題:假設地球要毀滅了,逃離地球的方式有兩種:一是造諾亞方舟;二是帶著地球流浪。
明眼人都知道,相比較諾亞方舟,帶著地球一起找新的家,耗費的燃料、遇到的麻煩等各種各樣的情況將是冪指數增長啊。這麼麻煩,可為什麼劉慈欣會選擇第二種呢?
那是因為要想讓生命存續得更久,就需要把它放入一個複雜的系統中,系統生生不息,生命才有更大存活的概率。
回到《樹之生命木之心》這本書中,將山、樹、堂塔、匠人等幾個元素糅合在一起,我們不難看出「宮殿匠人」其實生活在一個修繕的系統裡。
正是基於這個系統的存在,才讓匠人不擔心百年之後,手藝失傳。同時,作為元素存在的堂塔,也不會因為其他元素的變化而變得脆弱乃至消亡。
所以,與其說「宮殿匠人」修建的是一座座古老而又偉大的堂塔,不如說他們存活於一個修建系統中,秉持著這個系統的遊戲規則,維護系統生生不息。而正是因為系統的生命力,才能讓身在其中的元素——堂塔屹立不倒。
作為即將畢業的大學生、馬上要崗位雙向選擇的新進社員,我們該怎麼培養自己的系統觀呢?
(1)選擇大於奮鬥,構建大於選擇
以前我們常說一句話:性格決定命運,於是很多人就在自己的性格改變上下功夫。似乎性格有高下之分,好的性格就能有好的待遇,糟糕的性格就是沒人待見的。
但是在《樹之生命木之心》這本書中,我們發現「樹性如同人性,各有各的不同,但卻沒有一棵樹是糟糕的,不能用的,哪怕它長得再歪七扭八,只要放對位置,就能成為最合適的樹材」,於是,我們說,選擇去哪裡,要比想盡辦法改變性格有效率多了。
這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選擇大於奮鬥」。
但是我們在上一部分也說了,「宮殿木匠」的眼中每一棵樹材變成了木材後,依然是活的,它將慢慢的改變整個堂塔的未來走勢。所以,他們不僅要看當下這個樹材是否合適,還要站在千年的格局上看是否合適。
基於這個角度,我們會發現,木匠將樹材放入了一個慢慢變化的系統中,而樹材,作為系統的元素,便開始了改變系統的旅程。
就相當於並不是你選擇進入了一群優秀人待著的地方就是一個好的團隊。因為每一個人都將通過自己的方式慢慢改變這個團隊,有正向、有負向。所以構建好的團隊,我們總談組織文化,因為組織文化是團隊對抗個人負向影響的手段。
因此,對個人而言,如何用自己的影響力構建這個組織文化,是比選擇更重要的事情。
(2)找準你的生態位
我們在進入一個組織後,常常會犯一種錯誤:哇,別人好厲害啊,我也要照著Ta那麼做,這樣我就可以像Ta那麼厲害了。
這裡我並不想說什麼迷之自信的老生常談,我只想從生態位的角度講講為什麼這樣想是錯的。
記得勵志品牌「趁早」創始人王瀟曾在40歲寫給自己一封信,開篇的物種篇是這樣寫的:人和人全然不同,不同程度堪比非洲草原上的物種那麼多、那麼大。她的原文是想繼續闡明正因如此,人與人之間有爭執、誤解很正常。
可是這句話給我的啟發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你看非洲草原上,老虎、獅子、獵狗、獵豹、羚羊、大象,每一個物種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並不是大象活得很好就會讓小兔子沒有活路。
所謂找準自己的生態位,就是要明白你自己的生存方式是哪一種?我們更多要做的是揚長,而不是補短!
正如「宮殿匠人」入山找樹材的過程中,他們會發現:長在山南的樹細而堅硬,長在北面的木頭粗大而軟弱,但是都有相應的用場。
(3)不做系統的「癌細胞」
小卓子工作以來,有一種人是絕對躲得遠遠的,就是只顧眼前便宜的人!我把這種人稱之為「癌細胞」。
你可能要說,人都是自私的,顧眼前的人沒啥不對啊。可是,你想像不到的是,這種人因為只看得見眼前的便宜,看不到整體的格局,很容易就會因為貪圖眼前而徹底撕毀整體的盟約,那麼作為整體一份子的你,頃刻就變成了犧牲品。
這種行為就像是寄宿在人體內的「癌細胞」,它們以為不斷吞噬健康細胞就能一統天下,自己混成收穫最多的人,卻忘記了人體這個系統滅亡了,癌細胞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回到這本書裡,我們常常會讀到那些「宮殿匠人」涉及伽藍、寺廟的情懷的話,比如「營造伽藍要選四神對應的地相」、「蓋家宅的人要時刻想著住它的人的心」、「要擁有像佛一樣的慈悲心和像母親一樣的愛子之心」,這些話從開篇到完結點點滴滴滲透進每一代「宮殿匠人」的語錄中。
起初我以為這只是一種情懷,但當我把這些匠人當做修繕系統的構成元素後,我突然悟道:這不是簡單的情懷,而是一種維持這個系統生生不息的方式。
千百年來,修繕堂塔的工作就這麼傳承下來了,它之所以能運行,就是世世代代的匠人都守著這個規則,而恰恰是規則的統一,才能讓匠人們在學徒時代即便老師傅從不主動說怎麼建的情況下,圍著堂塔轉幾圈,看一看,就知道提升自己能力的方向了。
所以,學會放棄眼前的爽點,轉而拓寬時間度、空間度,維持系統的運行,這才是個人長足發展的「天人合一」之法門。
聊到這裡,再回頭看《花木蘭》被罵這件事,就清晰多了:因為商業片的短平快毀掉了花木蘭這個系統,而這個系統的崩塌,讓我們這些身在其中、長期浸潤的中國人感受到了運行危機。
這個運行危機從來都不會饒恕那些忽視系統的人。梁寧老師說了一句話:同樣是苦逼,彼此還不同呢。一號苦逼是在一個正常部門裡苦熬的人;二號苦逼是在一個快要沒落的部門裡苦熬的人;三號苦逼是在一個整個公司都要垮了部門裡苦熬的人。
誰更苦逼啊?當然是三號,因為整個系統垮塌了,個人再怎麼努力,哪裡有明天呢?
所以,親愛的你,是時候為自己找到那個生生不息的系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