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菊仙費勁心計和小樓在一起，為什麼最後選擇自殺？

那些情情義義，恩恩愛愛，卿卿我我，都瑰麗莫名,根本不是人間顏色。

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

《霸王別姬》有多經典？

《時代周刊》說它是中國上世紀90年代最好的電影；《紐約時代》評它為中國電影史上的高峰。

自1993年上映後，它就一直被奉為華語電影巔峰，更是中國唯一一部獲得坎城金棕櫚獎的華語電影。

作為無數影迷心中一生必看一次的經典，這部電影裡兩位主角的故事，更是被反反覆覆提起比較。

可今天，我卻只想聊一聊菊仙。

01

菊仙的出場，實在是不討人喜歡。

儼然是以一個第三者的姿態，而且這個第三者一舉一動都是滿滿的心機。

她本是花滿樓裡的頭牌，閱人無數也嘗遍世間冷暖，卻偏偏，愛上了一次為她挺身而出的段小樓，在特意去戲院看了一場他的戲後，便喜笑顏開地把自己的終生定了下來。

為了給自己贖身，她把所有家當全部拿了出來，頭上的簪花，耳邊的吊墜，通通都取了下來，甚至，還包括腳上那雙繡花鞋。

那決絕的眼神，仿佛在向花樓媽媽示威：今天，老娘是無論如何都要走的。

獲得自由的菊仙，了無牽掛地奔向了段小樓，但此時的她，並不確定段小樓會不會真的接受自己，於是在戲院裡，滿滿心機的她又來了個軟硬兼施。

她光著腳來戲院找他，當段小樓請她屋裡坐坐時，她卻偏要在外面說，其實，就是想說給戲院的各位一起聽。

她知道段小樓生來愛面子，知道當所有人都圍在一起看戲時，接下來不管自己提什麼要求，段小樓一定是抹不開情面拒絕的。

這個八面玲瓏的女子，實在是太清楚如何利用輿論的力量把自己嫁出去了。

見到段小樓，她也不說是來逼婚的，而說自己是被花樓媽媽趕出來的，因為：「花滿樓不留許過親的人。」

為了搶先一步堵住段小樓的嘴，她還不忘補上幾句：

「那天在花滿樓要是沒有你我早死了，那杯定親酒，是你先喝的，不能說話不算！」

「你若收留我，有人當牛做馬侍候你，你若嫌棄，我便再跳一回樓。」

得了，這下段小樓就算想拒絕也沒話可說了，更何況，這麼漂亮的媳婦送上門來，他也並沒有打算拒絕。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這兩句，在菊仙這裡可謂是詮釋地淋漓盡致。

02

不過話說回來，拋卻婚前的那些小九九，菊仙絕對是整部劇中唯一一個可以擔得起「忠誠」二字的人，段小樓背叛了程蝶衣，蝶衣在文革中又背叛了小樓，唯有她，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段小樓是臺上的真霸王，但在現實面前，卻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員。

他和同時代的很多人一樣，在時代的大手揉搓之下，活得審時度勢、委曲求全，並逐漸扭曲成一個平凡的庸人。

但菊仙不一樣。

她雖身染風塵氣，卻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從她決定嫁給段小樓那一刻開始，她就活得沒有退路。

她將自己的下半生全賭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她相信這個男人，將他視為信仰，並甘願奉獻出一切。

當段小樓被日本人抓走，生死未卜時，她第一時間過來求程蝶衣快去救他。

聰明如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程蝶衣對段小樓的感情？但她還是放棄了自己名正言順妻子的尊嚴，甚至不惜發下重誓，表示等段小樓出來，她就回花滿樓，再不會成為兩人之間的障礙。

段小樓被師傅打，起板落打在小樓身上，卻痛在她的心裡，她忍不住站出來維護道：「段小樓現在可是我的人，你打他的時候得告訴我一聲。」

段小樓被國軍士兵圍毆時，身懷六甲的她還是挺身而出，衝進人群護在了他身邊，用自己的身體來抵抗人群的踢打，混亂之中，她直接倒在血泊裡，最終導致流產。

在遇到段小樓之前，她的生活只是身體和物質的交換，從來沒有心靈和感情的契合。

而自打嫁給段小樓之後，她得到了重生，她發自內心地認為：只有跟著段小樓這個英勇無比的霸王，她才能徹底擺脫從前的身份，像個人一樣活著，擁有自己的尊嚴和靈魂。

而這種過分的忠誠和信任，卻也是她悲劇的源頭。

文化大革命期間，小樓為求自保，不僅揭發了蝶衣，更是徹底背叛了他和菊仙的感情，他口口聲聲地大喊："我不愛她，我要和她劃清界限。"

這個一直是在為愛段小樓而生的女人，在那一刻，望向他的眼神裡幾乎是失望乃至絕望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曾為段小樓滑胎，曾為他四處求情，他卻在強權面前，用最無情殘酷的方式踐踏她的愛情。

原以為，這個男人可以讓自己徹底擺脫過去的生活，卻不料，他當著眾人的面，將她打回原形，再度變回那個屈辱的身份。

她終於明白，這些年的情義全是錯付。

一朝夢醒，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壓根撐不起那些分量，於是，穿著嫁衣懸了梁。

03

一直覺得，菊仙的可貴，不僅可貴在她為愛奮不顧身，更貴在她有自己的底線和善良。

當段小樓為了在文革中能自保，毫不留情地痛斥蝶衣的種種不堪時，唯有她朝著段小樓用力嘶喊，其實，那一刻她是想告訴小樓，不要再說了，不要把蝶衣最後的羞恥布撕掉。

這也是她做人的底線：抗爭不過時代，但不要連累旁人。

當看著程蝶衣這個往日的「情敵」深受毒癮折磨、痛得死去活來時，也是她，拋去了過去的成見和不滿，將奄奄一息的程蝶衣抱在懷裡，裹緊被子讓他舒服一點。

縱觀整部劇，菊仙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大人物，她既沒有對理想的執著，也沒有對國家精粹的信仰。

但也唯有她，從始至終乾淨善良地活著，她對段小樓有著赤誠的愛意，對自己又有著堅守的底線和原則，在面對那些被註定的命運時，她既是真虞姬，也是真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