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佛賞花去
1853年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太平天國的數十萬大軍分水陸進軍大清王朝地位排行第二的城市江寧府，也就是今天的南京。3月份攻下江寧府，改名天京，作為都城。正式建立起與鹹豐政府對峙的政權。這是清王朝問鼎中原以來從未有過的事。定都後洪秀全隨即在春天頒布詔書，開甲取士。其中首開1300年從隋朝以來的中國古代科舉考試的先河，增加了女科。女科的主考官是洪秀全的妹妹洪宣嬌。有200多名女士子走進了科舉考場。太平天國昔日在拜上帝會期間，宣傳世間男女都是上帝的子女，後來在朝中王府中也設有各級女官，因此開設女科在太平天國很正常。但在鹹豐朝堂上猶如晴空霹靂。
男女科考題是《太平天國天父天兄天王為真皇帝制策》。《太平天國野史》說是考題出自《論語》中孔子的名言「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個不大可能，因為太平天國起義以來一直是用簡單粗暴的手段毀滅儒家經典，焚燒孔廟祠堂。太平天國信奉的是拜上帝教，認為上帝是唯一神。科考出孔子內容的考題根本不可能。結果經過層層選拔，一名叫來自女館的叫傅善祥的女子脫穎而出。女館就是女營，太平軍進入天京後，取消了民間家庭，實行軍事管理，男女分營，把婦女送進女營，後改稱女館。平時的工作就是要從事挖壕溝等勞動，甚至是捕捉老鼠。還有就是選女。每當諸王生日，就得選送美女100餘人。再從中精選15名，分送天王、東王、北王、翼王。《江南春夢庵筆記》記載女科前三甲分別是狀元傅善祥，榜眼鍾秀英，太平天國將領鍾禮芳的養女，探花林麗花，是林鳳祥的養女。
傅善祥的文採其實很一般，但是放在太平天國就鶴立雞群了。為什麼呢？第一，就拿這場女科來說，女士子在太平天國真的很難找。即便是在整個鹹豐朝又有多少女子讀書識字呢。天平天國為求應試者多多益善，規定不論出身、門第、籍貫、年齡，統統不是問題，極大限度地放寬考試尺度，以求全方位、多層次網羅士子。結果仍應者寥寥，門可羅雀。據說開考倒計時應試者竟不到50人，洪秀全急眼了，第一次開科就這樣，於是鳴鑼傳下令去，所有在京士子不參加考試的殺頭。所以能參加女科的女士子水平參差不齊，有的剛認識幾個字也被逼得參考湊數。而傅善祥出生於南京秦淮河南岸的書香門第，父親還是名教書先生，她還有一個姐姐叫傅鸞祥，兩人從小在父親薰陶下，讀了些詩書。8歲時父母過世，家道中落。她嫁給了指腹為婚的小丈夫，可憐小丈夫病逝，婆家要將她賣掉，正好太平軍打進南京，她進入女館脫離了婆家魔抓。所以，傅善祥的讀書經歷只是比普通的太平軍女兵要好而已。
第二，史料記載，考場上的傅善祥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多字，初評時，就獲得了閱卷官員的一致好評。卷子送到天王洪秀全的案頭時，當洪秀全看到，「三皇不足為皇，五帝不足為帝，惟我皇帝，乃真皇帝」這句，馬上就欽點傅善祥為女科狀元。可見，傅善祥的文章善於迎合上面的意志，極盡吹捧，博取眼球，這樣的文章實在看不出文採在哪裡？
但不論怎樣，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女狀元誕生了。洪秀全賞賜傅善祥黃緞一匹、紅縐二匹，賜給傅善祥花冠錦服。主考官洪宣嬌親手為她戴上大紅花。傅善祥一身錦衣紅彩，騎著馬在南京城裡遊街三天，一路上鑼鼓笙簫，百姓夾道爭看，史料記載，「但見街頭巷尾中，眾口連呼傅狀元」。《金陵紀事雜詠》中以詩歌的形式來歌詠太平天國開女科的事情：「棘闈先設女科場，女狀元稱傅善祥。」可見其風光之極。
女狀元產生後，鹹豐朝堂沸騰了。文武大臣猶如晴天霹靂，全都傻掉了，然後是頓足捶胸地痛罵洪秀全大逆不道，傷風敗俗。中國歷史上的科舉制度，自隋唐開始施行，直到清末廢止，一直沿用了1300多年之久。從未有女狀元產生。「女子無才便是德」。男權社會，女性的地位只能是越來越低。到了明清時期甚至不裹小腳就嫁不出去。讓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性參加科舉，然後同男子一樣站在朝堂之上，這是離經叛道不可想像的事情。並且，科舉考試有著嚴格的進場搜身檢查程序，會試則需要考生脫光衣服接受官兵檢查才能入場。女士子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受搜身檢查呢？
傅善祥後來的經歷也證明女狀元在封建社會行不通。傅善祥被東王楊秀清任命為女侍史。相當於他的私人女秘書。幫助東王批閱所有來往的文件、書札。其實，他是看中了傅善祥的姣好面容，一步步通過權勢，把女狀元變成了他盤中的獵物，長期霸佔。傅善祥多次勸說楊秀清處理好與洪秀全的關係和善待部下，楊秀清命人把傅善祥狠狠抽了一頓鞭子。1856年的8月，洪秀全密令韋昌輝連夜率3000親兵趕回天京，把東王府殺了個雞犬不留，二萬多太平軍的屍體染紅了秦淮河。在這場太平天國天京事變中，傅善祥下落不明。最可能的說法是，亂軍中傅善祥被殺，屍體被拋入大江之中。
參考資料《金陵癸甲紀事略》《江南春夢庵筆記》《太平天國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