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品牌製片廠 第37次展映 ◷
「對於導演來說，以人物和角色為中心的故事性的東西，它的好處是你可以透過每一次的創作，或者和演員腳本的碰撞，其實會常常反照到自己，這件事情是很迷人的。」
「這支廣告片我們拿到了去年臺灣地區 YouTube 點擊率第一名的獎項，今天下午去領獎。」
在今天早上，我們和遠在臺灣的導演林立書電話採訪時，他與我們分享了這個好消息。而他口中提到的廣告片，指的是 LEXUS 去年在臺灣地區推出的《影藏》，而這，也正是我們此次訪談的契機。
近期，品牌製片廠關注到《影藏》以及《扳手》這兩支出自林導之手的廣告片，和 Youtube 上的 800w 觀眾一樣（《影藏》目前點擊率 405w+,《扳手》422w+），我們也被導演所講述的這兩個親情故事感動，甚至在其中發現了自己的影子。
LEXUS 2017 影片《影藏》/ 代理商：禾瀚國際Type A / 製作公司： 大於製作
LEXUS 2018 影片《扳手》/ 代理商： 禾圓營銷 / 製作公司：誠制映畫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這兩支片子打動了不少網友？品牌製片廠在數次觀片之後，為大家總結了以下幾點，也與林導進行了一次很開心的訪談，聊了聊這支影片、幕後以及導演自己的創作經歷。
（超級長文，入場請仔細看）
相機、扳手，成為片子的情感承載物在《影藏》裡，主角的人設為新銳攝影師，對攝影的熱情承襲自同為攝影師的父親，但兩人在藝術創作中的不同追求卻也成為彼此誤會的一堵高牆，因此，作為重要道具的舊相機就擔任起劇情開展與父子情感連結的重要物體：因為父親的相機，走上攝影師的道路；因為父親對於攝影工作的投入，而忽略與犧牲了和家人的陪伴；也因為修理父親遺留下來的老相機，而漸漸走進父親內心，發現他未曾開口、一直如底片般不輕易曝光的關心與愛，正如影片中的一句臺詞所言，「我以為在父親的人生旅程中，家人只是一閃即逝的風景；以為在父親的相機裡，家人的影像，是一片空白。原來父親的關心，如同相機裡的底片，不輕易曝光，卻藏著，對我們的愛。」
《扳手》故事的原型是 LEXUS 的汽車技術長，當導演在 LEXUS 年度優秀員工手冊中看到這個叛逆小孩與奶奶相處的故事時，便覺得本土、有趣的故事，在親情的表達上是十分可愛的。「扳手」成為影片的關鍵道具，導演透露，是因為受到周星馳電影《少林足球》經典臺詞的靈感，「身為一個汽車維修員，隨身帶著一個扳手是很合理也很符合邏輯的。」因此，在影片裡，扳手是主角少年時候玩耍、洩憤的玩具，也是成熟後謀生、立足的工具，而更為重要的，是扳手身上，投射的是奶奶對於孫子一直以來的照顧、愛與信任，正是她的不放棄才讓年少叛逆的阿弘成長為堅強、有擔當的人。在這裡，奶奶作為「扳手」，不斷修正、提醒著阿弘人生的意念與寄託，用愛「修理」那個曾經壞掉的阿弘。
儘管我們認為這兩支片子都採用一個具體的道具來貫穿劇情，成為影片一個講好故事的好方法，導演更認為，這當中更多的是一種巧合與投射，「其實記憶的承載有很多種，比如說聞到什麼味道，還有聽到什麼聲音，常常就會牽引出一段記憶，接下來就是看得到的工具和道具紀念品等等。而這兩部片講的其實都是『他』怎麼樣找到自己本心，原來對於愛的記憶。剛好，這兩個道具承載這些情感，使得情感成為記憶連接、具象化表現的道具。」
動人，以演員的表演優先作為劇情故事短片，演員的表現對於作品最終呈現的效果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和大多數廣告片不同的是，LEXUS 這兩支片子顯然在選角與表演上傾注了不少心力。出演《影藏》的是兩位金鐘影帝，在兒子與父親角色中游離而達成和解的李李仁，在影片中貢獻了堪比電影的表演，影片第一幕由遠及近、近景特寫流淚足以讓觀眾在第一時間沉浸到劇情中，這種打破鏡頭感，讓演員直接面對觀眾的處理，讓情感的釋放得到最大程度的共情與感染；而另一位出演對手戲的相機修理師傅，是出演眾多臺劇、實力派演員夏靖庭，不僅演出了一個技藝高超的修理師，也成為老友與兒子情感的修理師，成為解開雙方誤會的關鍵點。
而在《扳手》中，主角也同樣是極富電視表演的演員，孫子由導演的合作夥伴及朋友、電視劇演員竇智孔（《天外飛仙》上官浩淇的扮演者）飾演，奶奶的角色由中國小姐、金鐘獎常客「滿嬌姨」出演，兩人在影片中傳遞出相依為命、彼此依靠的祖孫情。
最感動我的演技，其實不是那些可圈可點、極具動情的鏡頭，而恰恰是於無聲處聽驚雷的小細節，更能讓我感慨：比如郭明在偶遇父子玩耍時候習慣性往背包裡找相機的下意識、翻閱父親簡報時候的臉上出現的不可置信的第一個反應、江師傅從工作間出來看到老友兒子的那一瞬間、出獄之後的第一眼祖孫兩的複雜情感…… 正是演員和導演對於細節表演都如此認真的對待，才讓廣告片的情感始終在演技之下被傳達出來。
如此高的演員「配置」，既有導演的慧眼與推薦，也有合作方的支持與認同，才使得這兩支影片有了最具質感的呈現。導演表示，「除了故事本子好，其次最重要的就是演員，真的最重要的就是演員，尤其在注重講劇情的片子。甚至觀看有個人魅力和角色說服力的演員表演，其實對於觀眾來講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音樂和畫幅，細節也在為情感服務兩支廣告影片的動人力量，離不開影片對於背景音樂的選擇。在《影藏》的導演剪輯版中，選擇了《My Way》這首經典歌曲，歌詞與情緒都十分貼切男主角的心境，有助於用另一種方式來詮釋情緒。而《扳手》這支片子中的背景音樂，則完全來自臺灣本土樂團丘與樂的原創臺語作品《阿嫲的話》，由主演小竇演唱，因為在導演看來，「《扳手》的音樂比較像是一個演出的部分，和主角一樣重要，代表了阿宏這個角色」。樂團在廣告拍攝之前，基於故事梗概而給出的 demo 不僅感動了導演、主演，也讓眾多網友在 YouTube 上留言希望下載廣告原聲。據導演透露的好消息，這首 BGM 很可能會和樂隊一起延伸發表單曲，而 MV 則很可能是《扳手》故事的 2.0 版本。
除了音樂的選擇，我們在多次觀看導演剪輯版的之後，還發現林導在畫幅上的細節處理也頗為有心：總體而言，兩支片子的畫幅變化都是從小變大，《影藏》的畫幅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主角心境的變化，「當他解開與父親的心結，世界就變得開闊」；而在《扳手》中，畫幅的變化也展現出時間上與心路歷程的改變，當「當他回憶起他家庭變故就壓畫面，當他成長後回到說故事的『現時』，就開畫面」。
正是導演和團隊對於影片眾多細節處的考量與貼心設置，才使得影片的感情承載得到最大合理化的呈現。對於這兩支片子，導演表示「這兩條片子對我來講是兩個不同的層次，從情緒的表達來說，《影藏》可能是八分，比較滿，《扳手》的情緒可能在六分七分，讓兩個片子有不同的調性和感覺。」
除了品牌理念，也傳達出人文關懷在導演訪談中得知，《影藏》這支短片在溝通與協調上耗時頗久，主要是因為品牌主題的改變，從最初的「針對一款車型拍攝蛻變主題」brief，到後面為了和全球品牌理念 Experience Amazing 相結合，影片最初的人物設置才慢慢豐富成如今的父子親情和老友情。短片中所講述的父子情，或許就是你我與父親相處的寫照，常說「父愛無言」，相較於母愛的溫暖照耀，父愛顯得更細微深蘊而又不易察覺，許多人表示：「不知道怎麼跟爸爸表達愛，每次開口就會吵架……」或是「說出口真的很彆扭」，但在影片裡跟隨著主角的腳步，追尋父親遺留答案的過程中，也能明了父親不是沒有愛，而是不懂得如何「表達愛」。
「你最對不起的就是媽媽，你拍過這麼多風景，而你又帶媽媽去了哪裡？」這句藉由主角之口說出的尖銳質問也折射出當下的現狀：現實中大多數的父親都肩負著家庭的責任與重擔，在為理想打拼的同時也犧牲了陪伴家人的時光。在 LEXUS 看來，以愛為起點多一點陪伴，別忘了「愛是人們所能體驗最精彩的事」，而 Experience Amazing 就從勇敢說出愛開始。
而在《扳手》這部影片中，LEXUS 則更多的是從職人服務精神出發，藉助優秀員工的故事原型，來展現 LEXUS 在技職教育上的重視與培養，以及品牌服務的自我要求及嚴謹精神。而成長於一個隔代教養家庭的阿弘，所折射的也是臺灣面臨的極為重要的課題，LEXUS 呼籲大家一同付出關懷與包容。（本段部分內容參考 LEXUS 官網）
除了影片解讀，我們也問了林導關於幕後合作和他個人的一些問題，由於導演的回答太真誠可愛了，我們就直接奉上了！
【關於幕後合作】
像這種長達十幾分鐘的片子，從腳本到出街的製作周期有多長？
《影藏》花費了非常久，但時間多用在腳本的磨合上，我的「鬥爭」是如何把原來攝影師的角色從蛻變的主題轉換成親情，這個過程磨合了很久。而之後拍攝的部分實際上很快的，這兩次拍攝都非常順利！
為什麼這次的合作會這麼順利，品牌方給到的創作自由度很高？
這兩部片子給我的空間和自由還蠻大的，不管是品牌方還是代理和製作方，在創作方向上都非常信任我和我的隊伍。而且說起來這兩次拍攝都很像是我在拍電影的感覺。大家很明確目標，比如這場戲要拍什麼，角色的性格和應該有的反應是什麼，周圍的人要配合著營造悲傷的氛圍還是歡樂的氛圍，這些細節溝通非常清楚。
甚至某個地方的道具也是完全瞭然，比如在《影藏》裡房子的設計都是外搭出來的景，當中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清楚它該長什麼樣子，美術製片燈光場務等等組別在一起的配合協作，讓拍攝很順利很開心。
在拍攝之後，您對 LEXUS 的品牌印象有什麼改變嗎？
其實在剛接到主題的時候，我也非常驚訝和疑惑，為什麼 LEXUS 會想做這樣關於情感的細膩的東西？以前的廣告片應該都是很高冷，充滿時尚感，但現在卻放下偶像包袱如此生活化……《影藏》中我們設計時尚攝影師的身份就是為了契合品牌的形象，但第二部《扳手》的故事實在意外，當時我還想過會不會太本土化「接地氣」了，要不要改腳本，但客戶直接說，不必導演！
【關於導演個人】
您什麼時候入行，開始擁有了廣告導演這一層身份？都有哪些廣告作品？
我年紀不小但是蠻晚入行的，法律專業畢業後在大陸做了四五年的法律工作，然後去法國念電影，那時候已經三十幾歲才正式進了這個行業。現在商業廣告片也拍了很多，除了 LEXUS，還給別克，蒙古牛奶（導演稱蒙牛為蒙古牛奶，我們因他的可愛爆笑），還有最近為舒適剃鬚刀拍攝的那條由潘粵明出演的片子。
作為一個創作者，傾向於和怎樣的品牌主合作？
我是開放的！對我來說其實每次的拍攝都非常有趣，我其實很單純，有片子就會很開心。影像是遺憾藝術，每次都會有「重來應該怎樣會更好」的想法，但也一直在突破……
在《影藏》和《扳手》裡現實和回憶的交叉蒙太奇非常熟練，能否介紹下您的創作風格？
其實我也還在理解我的創作風格哈哈，這樣講比較具象吧：這兩條片子我們找的都是電影的攝影，美術也都是有過電影和廣告的經驗的。
那就是說對場景美術或者說片子的質感要求比較高？
比較高不敢說啦，但是我介入得會比較深。也很感謝團隊這些年願意和我不斷地摸索嘗試，耐得住性子有興趣在不同的結果裡去選擇最好的。對我來講劇情的東西最先是表演，然後就是整個片子的通調。總之圍繞著人物，美術後期場景等等就可以找到它應有的味道。
然後我每次拍片都比較以表演為主，會先讓演員熟悉和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也讓團隊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之後，我們才決定怎麼拍攝。事先我們要有一個規劃，到了現場我們都是用這樣的規劃和想像去準備，但還是以演員的表演優先。
聽下來您還是擅長或者傾向於拍攝劇情片？
（導演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最近的作品都是情感類的劇情片，但其實有很多條純商品的廣告我都拍得很開心，因為不同的東西你一定會找到不同的玩法，比如藍幕特效也玩得很開心。
當然對於導演來說，以人物和角色為中心的故事性的東西，它的好處是你可以透過每一次的創作，或者和演員腳本的碰撞，其實會常常反照到自己，這件事情是很迷人的。不過總體來說不同的廣告形式有不同的樂趣在裡面。
上文我們也提到了這兩支片子在音樂上的用心，除了劇本和演員，您在創作中還蠻重視音樂的部分？
剪片的時候我有個小習慣，我會先把音樂都拿掉。看看沒有音樂這個片子成立不成立……音樂對我來講是加分的東西。之後加上去之後還要再次拿掉，反覆抽調音樂，去感受情緒的力道的不同。
特別要說《扳手》這支片子，很早的時候我就把這個故事說給丘與樂樂隊了，他們兩天之內就給了我一個 demo，我拿到這個小樣的時候就快要掉眼淚，也沒有掉眼淚但真的就是眼眶都溼潤的那一種。之後我把這個音樂拿給男主角竇智孔聽，他很驚訝地就問我：這到底誰寫的，怎麼可能對角色的理解這麼恰當。因為歌曲是在拍片之前就寫好了，小竇也是提前就聽過，這個音樂也幫助他更加掌握了人物的形象和心路。
除了 LEXUS，如今很多品牌在拍那些時長長，製作精的廣告片了，您怎麼看？
我覺得越多類型的廣告片出現越好。其實不管拍廣告片，電影還是病毒短視頻，你要多少內容就要多少的預算和精力，這個是逃不掉的。因為現在網際網路環境和數字媒體的方便傳播，所以客戶會有不同的選擇，長片短片都是需要的……
但長片廣告片付諸匠心，觀眾很難深度沉浸，市場反響也不如一些短小的視頻，這對你來說是困擾嗎？
它的限制就是在那邊的，我們就接受吧。其實《影藏》最初品牌是希望時長在 6min 左右，但提交腳本的時候我說不可能，最保守也在 12min，第一次看片時大家還在爭論這個問題的時候，Boss 就說，你們有沒有看完？看的過程中有沒有分心？有沒有覺得好看？如果都有，就不要糾結時長的問題。
之後這個片子的反響和點擊率都很好，才信心大增做了第二支《扳手》。這樣幾百萬的點擊率和那種幾千萬的病毒視頻，或者 OKGo 的炫技 MV 沒有可比性，但我們就想在這個長度的領域裡做到最好。
先天不同不比較，所以不困擾。
如果拿廣告導演和電影導演這兩個身份作比較，你覺得當中最大的差別是什麼？
哎呀！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拍片子都很開心，甚至那種折磨都很開心。
其實我覺得最大的差別，我也在思考。當然你說廣告片有客戶，和商業的限制，那相對而言，電影對於票房和投資者也有任務。所以在我看來是作戰方式的不同。時長規定了敘事篇幅，習慣了拍攝電影的人怎麼樣變到廣告，拍攝在短秒數的創作中快速達到重點，這是需要狀態的切換和調整。至於拍攝的程序上，我覺得兩者沒差。
關於最後一個問題，我們以為林導也可能會糾結藝術和商業的平衡，但是他給了我們不同的答案。希望每個和廣告片「交手」的人，也都能夠享受其中的樂趣。
◴ 本期展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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