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公元1624年—1651年),名白,字小宛,號青蓮,江蘇蘇州人,因家道中落生活貧困而淪落青樓,名隸南京教坊司樂籍,與柳如是、陳圓圓、李香君等同為「秦淮八豔」。1639年,董小宛結識復社名士冒闢疆,後嫁冒為妾。明亡後小宛隨冒家逃難,此後與冒闢疆同甘共苦直至去世。
董小宛出生於蘇州城內「董家繡莊」,董家頗有書香氣息,繡莊女主人白氏是一個老秀才的獨生女兒,自幼飽讀詩書。她為董家生了個千金,為寄夫妻融洽之情,取名白,號青蓮。父母對這個小女兒視如至寶,悉心教她詩文書畫、針線女紅,一心想調教出一個才德俱全的姑娘。
這本是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不料天有不測風雲,董白十三歲那年,父親暴病,撒手人寰。兩年之後,天下亂象迫近蘇州,二人卻發現,繡莊已經被奸詐夥計掏空。白氏又氣又急,病倒在床。母親倒下,繡莊破產,債務壓頭,生活的重擔猛地壓到了十五歲的董白身上。而從小隨母親隱居世外的董白已養成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不肯低三下四地向人借貸。一急之下使出下策,答應了別人的引薦,來到了南京秦淮河畔的畫舫,改名小宛,不久之後,又回到蘇州半塘,高張豔幟。
董小宛秀麗的容貌,超塵脫俗的氣質使她很快使她名震秦淮。她不得不屈意賣笑,但她難掩清高。雖然有些紈絝子弟感到不滿,倒有些文人雅士頗為稱許她的氣節。有一種客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他們既有閒情、閒暇,又有足夠的財力,喜好帶上個中意的青樓女子遊山逛水,享受自然風情而,而董小宛也樂在其中。
數年時間,董小宛託身風月,流連山水,在自然好景的薰陶之下,容貌秀麗的董小宛更多了超塵脫俗的氣質,十六歲時,已是芳名鵲起。而且她天資巧慧,自幼學得家傳刺繡之法,在秦淮河上有「針神曲聖」之稱,因此她與柳如是、李香君等同為「秦淮八豔」,佔盡了江南芳華。
時間到了明朝崇禎十二年(1639年),這一年,冒襄來到南京參加科舉考試,聽到友人方以智、侯方域對董小宛讚不絕口,不禁對這位傳說中的冰清玉潔的「冷美人」大感好奇。幾經周折之下,他由方以智引見,終於得以與董小宛在蘇州半塘相晤。當夜董小宛酒宴歸來,醉倚在床頭,數不盡嬌弱不勝。二人隔簾相談,冒闢疆固然驚豔於佳人風姿,而小宛時時在名流宴集間,聽人講說冒闢疆,知道復社中有這樣一位負氣節而又風流自喜的高名才子,此次相見,自是心動不已。
崇禎十五年,冒董第二次相會,董小宛向冒襄表達了委身之意,冒公子始料不及,他借酒醉敷衍,第二天匆忙告別。小宛無奈之下只好說:「既然公子要走,我就一路送送你吧。」這一送,就一連送了二十七天,從滸關走到北固,冒襄也一連回絕了她二十七次。但這樣幾次三番,相送相追,二人的情感卻反而愈來愈濃。《影梅庵憶語》中,冒襄偕董小宛同遊金山、蘇州、杭州,登金山時,「山中遊人數千,尾餘兩人,指為神仙」,可謂轟動一時。在這年冬天,在柳如是的斡旋下,由錢謙益出面給小宛贖身,然後從半塘僱船送到如皋。次年春,冒董結成伉儷。
小宛嫁入冒氏之門後,一洗鉛華,盡心盡力服侍冒襄家人,事事親力親為,與冒家上下相處極其和諧。馬恭人(闢疆母)和蘇元芳(闢疆妻)特別喜歡小宛,而小宛也恭敬順從。閒暇時,小宛與闢疆常坐在畫苑書房中,潑墨揮毫,賞花品茗,評論山水,鑑別金石。
夏夜納涼,小宛喜歡與闢疆的兩個小孩背誦唐人詠月及流螢、紈扇詩。為領略月色之美,她常隨著月亮的升沉移動几榻。半夜回到室內,她仍要推開窗戶,讓月光徘徊於枕簟之間。月亮西去,她又捲起簾櫳,倚窗而望,戀戀不捨。冒家旅居嘉興海鹽水繪閣的時候,小宛常在南北湖畔雞籠山上面對暮春悽涼景致,感嘆江河破碎,一家流離,淚葬殘花。據說《紅樓夢》林黛玉葬花即改編自小宛葬花。小宛就是這樣在自然平實的日常生活中領略精微雅致的文化趣味,在卑微的生命中企慕超脫和清澄的詩意人生。
但小宛最令人心折的,是把瑣碎的日常生活過得浪漫美麗,饒有情致。到冒家之後,日常瑣事都是由小宛一手操辦,井井有條。小宛天性淡泊,不嗜好肥美甘甜的食物。闢疆卻喜歡甜食、海味和臘制燻制的食品。小宛為他製作的美食鮮潔可口,花樣繁多。據說現在揚州的名小吃「董糖」和「董肉」是小宛發明出來。人們把小宛列為古代十大名廚之一。冒襄自稱在與董小宛共同生活的這九年裡是「折盡一生清福」。
短暫的幸福寧靜生活很快過去了。甲申之變後清軍南下,冒襄一家不得不輾轉逃難。明亡後冒家生活艱難,冒襄大病了三次,都是小宛一路不眠不休地照顧。他後來回憶道:「此百五十日,姬僅卷一破席,橫陳榻旁。寒則擁抱,熱則披拂,痛則撫摸,或枕其身,或衛其足,或欠身起伏,為之左右翼。」正是這份無微不至,才讓冒闢疆大難不死,在那種兵荒馬亂的年月竟然能夠活到82歲的高齡。
但這種勞累的生活,最終吞噬了董小宛年輕的生命。順治八年(1651年)正月初二,賢妾良婦董小宛終於閉上了疲憊的眼睛,在冒家的一片哀哭聲中,她走得是那樣安詳。冒襄作《影梅庵憶語》二千四百言以哭之,家人和親友都哀悼不勝。
董小宛委身冒闢疆,既不像柳如是嫁了長她36歲的老男人錢謙益令人惋惜,也不像李香君血濺桃花扇那樣不得善終。世人都道他倆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但細讀《影梅庵憶語》,卻發現他們之間倒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和無奈,令人對這一對姻緣心生出無限的感慨,也許那流傳了幾百年的曠世之愛只是一個傳說罷了。
董小宛入得冒家,足不出戶,洗盡鉛華,精學女紅,事事處處不敢忘記自己妾的身份,哪裡是那個千嬌百媚、惹人憐愛的秦淮女子?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婢女。何況冒公子當初去蘇州,本是奔著陳圓圓。但當時陳圓圓已被豪家掠去。冒闢疆自曰:「聞之慘然」,一股失落之情溢於言表。這恰恰與接下來董小宛決心跟他時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後小宛雖然幾經曲折終於入得冒家,但是通篇未看到冒闢疆對她的熱情和呵護,倒處處顯得是董小宛的執意前往和一廂情願了。
國難當頭,同裡鄰人俱作鳥獸散,一家上下都無計可施,唯有小宛提前備好了銀兩。雖然冒闢疆沒有說這錢是冒家的還是小宛的私房錢,若是前者,也可見董小宛平時生活之細緻和用心;若是後者,則更見其大難當頭捨己為人的高風亮節。然而換來的卻是逃難之時「餘即於是夜,一手扶老母,一手曳荊人」。至於小宛,則「姬一人顛連趨蹶,僕行裡許,始乃得昨所僱輿輛。」董小宛始終都不是他心頭上的肉!可以想見,共度九年,小宛有多少委屈與不甘。
在董小宛最後的日子裡,冒闢疆是否真正被她的柔情感動,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在兩個人相處中,冒闢疆一直居高臨下地看著董小宛。而在董小宛的心裡,冒闢疆更多的可能只是她為自己編織的一個絢麗愛情之夢的載體,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裡,並固執地相信自己就是這個浪漫愛情裡最幸福的女主角。名士與名妓在愛河裡的幸運旅程,雖然時日有限,已經是鳳毛麟角,很難得了。
董小宛離世的時候正值28歲的青春年華。一朵花兒正盛開的時節,她卻這樣凋落了。董小宛號稱才女,可惜遺作不多,但從這兩首小詩中,或可一窺她當年的風姿:
《綠窗偶成》
病眼看花愁思深,
幽窗獨坐撫瑤琴。
黃鸝亦似知人意,
柳外時時弄好音。
《一柄象牙彩蝶》
獨坐楓林下,
雲峰映落輝。
松徑丹霞染,
幽壑白雲歸。
혼자만의 사랑테이 - The No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