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八佰》上映在即,國人將在銀幕上,重溫83年前「淞滬會戰」中「八百壯士」的悲壯故事。
但是,你可知道,「八百壯士」悲壯故事的背後,是當時中國作為一個弱國的何等的悲涼?
一場「奇特」的戰鬥
人們有理由對《八佰》這部電影充滿期待,歷史上的八百壯士,就上演了一部悲壯的真實大片:
一支中國孤軍,在日軍圍困中以寡敵眾、死守不退,日軍一波一波的瘋狂進攻,都被勇士們擊退。當日軍抵近企圖爆破守軍所在大樓時,一位身上綁滿手榴彈的中國士兵,毅然從樓上跳下,與敵人同歸於盡。
15歲的中國姑娘楊慧敏,身纏一面青天白日旗,潛入中國守軍的陣地,中國軍人臨時找到兩根竹竿作為旗杆,將旗升起,正值黎明時分,曙色微茫中,軍人們肅立敬禮,沒有音樂,只有一兩聲冷槍,外面是即將發動新一輪進攻的敵人。
……
這些皆是1937年慘烈的淞滬會戰中之細節。歷史細節,唯有放在歷史中觀察,才能讓人更加真實地理解歷史及歷史細節。
八百壯士孤軍堅守,象徵意義遠大於軍事意義。
當時的背景是:淞滬會戰後期,中國軍隊不敵日軍海陸空一體的凌厲攻勢。10月26日,大場失守,上海戰局急轉直下,中國軍隊側背受到嚴重威脅,為防止被日軍圍殲,決定放棄現有陣地,全面向蘇州河南岸轉移。但是,當時蔣介石決定留一支中國軍隊在蘇州河北岸堅守,最終選擇了毗鄰蘇州河的四行倉庫。
▲2020年8月15日,位於上海蘇州河畔的四行倉庫抗戰紀念館。四行倉庫是座鋼筋混凝土結構的6層大廈,1935年峻工,為當時閘北一帶最高、最大的一座建築物。原是大陸銀行和北四行(金城銀行、中南銀行、大陸銀行及鹽業銀行)聯合倉庫,與租界隔一條蘇州河相望,旁邊有一座混凝土橋(1942年加固拓寬後改稱為「西藏路橋」,沿用至今)連接租界。
選擇此地作為中國軍隊在蘇州河北最後一塊陣地,是非常合適的:
四行倉庫背靠蘇州河,日軍只能圍困三面(楊慧敏送完旗幟後從蘇州河遊回租界),而且與租界只隔一條狹窄的蘇州河。在租界一側,還立著一排大煤氣罐,為避免炮火落入租界,日軍不敢動用重炮攻擊和飛機轟炸。倉庫先前作為中國第88師師部,貯存了大量食物、救護用品及彈藥,是一個適合堅守的堡壘。在4天4夜的戰鬥中,日軍橫屍200餘具,中國守軍僅傷亡37人。
後人看來,這是一場「奇特」的戰鬥:在中國上海,蘇州河北,只有一支中國軍隊在日軍三面圍攻下死戰不退,而一河之隔的租界,在中國的地盤上卻不屬於中國管轄的租界,上海市民圍觀戰鬥,為中國軍人助威。史載當時「觀者如堵,靡不讚嘆」。
八百壯士,實則只有452人,一個營,他們來自第88師,由524團團副謝晉元率領。
史料記載,大場失守當天,中國戰區副司令長官顧祝同打電話給88師師長孫元良,讓他率領全師留在閘北、死守上海市區,但孫元良一口拒絕了,理由是經過兩月苦戰,部隊已無力再戰,何況是以孤軍留守作戰,會遭受敵人任意屠殺。於是,留下1個師的計劃,縮水為1個團,孫元良仍然拒絕,最後勉強留下了1個營。
在日軍已經佔領的蘇州河以北區域留下1個營堅守,已無太大軍事價值。在蔣介石眼中,這支孤軍的意義是:讓外國人看看,我們還是有部隊堅守在上海市區的。
蔣介石滿心希望:國聯大會11月3日就要在布魯塞爾開幕了,這個會議,一定要做出制裁日本的決定啊……
一場「心存幻想」的戰鬥
「通過將戰爭引到上海,蔣介石迫使世界關注此事。對世界而言,中日兩國在華北的磕磕碰碰可以被視作是在『偏遠地區』的小打小鬧,因為那裡距離上海的租界很遠,並沒有引起外國勢力重視並贏得支持。蔣在日記中寫道,他希望『使各國怒敵,作經濟制裁……並促使英、美允俄參戰。』……」牛津大學中國研究中心主任拉納·米特在《中國,被遺忘的盟友》一書中如是寫道。
的確,蔣介石的邏輯是:你們西方列強在上海有巨大的利益,現在日本人打過來了,你們還不趕緊幹涉?
1937年9月22日,淞滬會戰正打得難解難分之際,蔣介石在南京就即將召開的國聯大會回答《巴黎晚報》記者提問時,說過如此一段話:
「若列國仍又不採取及時措施,遏制日本之侵略,則不但各國對中國原有之貿易為之消減,即各國在東亞之領土,亦必受嚴重之威脅。故對日制裁,非所以獨助中國,亦所以保護國聯會員國及相關非會員國本身之利益。本人深信各國遠大眼光之政治家,必當有見及此,遵照會章制裁日本,以盡其義務矣。」
一個弱國的悲劇,就是幻想自己陷入危難時強國會「盡義務」出手援助。
蔣介石把希望寄託於國聯出面主持公道,也確實健忘——就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人佔了東北,中國向國際申訴,國聯派出了調查組,也就走了個過場,日本人還不滿意,退出了國聯。當時駐國聯的中國代表顧維鈞向各國代表逐個求援時,得到的回答,讓他頗為難堪:「你們自己都不抵抗,怎麼能期望別人替你對付日本?」
當淞滬會戰局勢日漸對己不利後,蔣介石的選擇是:要堅持跟日本人打下去,哪怕是象徵性地打,也要堅持到國聯大會召開,由國聯出面幹涉、調停。
這又是弱國的悲劇:沒有足夠的軍事實力與堅決的戰鬥意志與強敵對抗,卻幻想通過外交斡旋來達到目的。
《中國,被遺忘的盟友》一書中評價淞滬會戰時說:「這場戰爭的爆發將英國的冷漠暴露在大眾目光之下。」時任英國外交大臣安東尼·伊登接到的英國駐華外交官的建議是:「我們不應該插手幹預此事,因為這對保護我們在遠東重要的政治和經濟利益有害無利……」
國聯大會11月3日如期在布魯塞爾召開了。會上,中國代表顧維鈞要求與會國對日本進行經濟制裁,停止提供貸款和軍需物資,並向中國提供軍事援助。但與會各國出於各自的戰略考慮和利害關係,除發表泛泛的譴責之詞外,誰都不願率先制裁日本。
會前,控制會議的英、美兩國商定,凡有損於對日關係的任何提議,他們一概不提。蘇聯代表支持中國政府的上述建議,但又不願單獨捲入衝突。
經過3個星期的空談,11月24日會議通過了《九國公約會議報告書》,會議拒絕了中國政府關於制裁日本的正義要求,強調九國公約和平原則的有效性、必要性和普遍適用性,要求中日停止敵對行動,採取和平程序。
這份報告書,形同一張廢紙。而這份報告書出爐之時,淞滬會戰已經結束,日軍兵鋒,直指瑟瑟寒風中的南京。
心存幻想,又怎能堅決鬥爭?
史料記載,在淞滬會戰中,蔣介石有多處錯誤的決策。該堅決進攻的時候突然叫停,該緊急撤退的時候,又突然讓部隊再堅持幾天。他的錯誤判斷,皆基於西方國家幹涉日本的幻想。
比如,會戰初期,中國軍隊尚佔優勢,正開始全線攻擊後,蔣介石獲悉英、美、法三國政府向日本政府提出建議——將上海設為中立區、中日兩軍同時撤出上海,於是下令停止攻擊。哪能想到,日本政府根本不睬,援軍如潮水般湧至上海。
又如,會戰後期,中國軍隊犧牲過於慘烈,將領紛紛要求撤出上海戰場,蔣介石同意了。但後撤的命令剛剛傳至各部隊,蔣介石的另一命令又來了:停止後撤,原地堅持10天以上。蔣介石的用意是:國聯大會馬上要開了,你們再堅持一下,爭取國際社會的同情和支持。但在關鍵時刻,前後矛盾的命令,會給部隊造成多大的混亂?
時任中國右翼軍總司令張發奎回憶說,在松江的一次高級軍官會議上,絕大多數人都同意撤離戰場,將部隊撤到蘇嘉、吳福國防要塞,「此時蔣夫人突然從上海來到,我還記得她穿著毛皮大衣,她宣稱我們若能守住上海——我記得她說10多天——中國將贏得國際同情,國際聯盟將幫助我們抑阻日本侵略,談到國際援助,與會者只有少數人同意她的觀點,蔣先生說:上海必須不惜任何代價堅守。」
張發奎在回憶錄中嘆息道:「蔣先生犯了一個重大的戰略錯誤,蔣夫人的願望被證實是一種錯覺,她太天真了,蔣先生怎能聽從婦人之言去指揮一場百萬人的大戰役呀!」
一場「部署不當」的戰鬥
八百壯士的四行倉庫保衛戰,是歷時3個月之淞滬會戰的尾聲。
淞滬會戰是中日雙方在抗日戰爭中的第一場大型會戰,也是整個中日戰爭中進行的規模最大、戰鬥最慘烈的一場戰役。中日雙方共有約100萬軍隊投入戰鬥,日軍投入8個師團和2個旅團20萬餘人,宣布死傷4萬餘人;中國軍隊投入最精銳的中央教導總隊及87師、88師及148個師和62個旅80餘萬人,自己統計死傷30萬人。
史學界已有一致意見:淞滬會戰,是中國為了把日軍由北向南的入侵方向引導改變為由東向西,以利於長期作戰,而在上海採取主動反擊的戰役。
最早指揮會戰的第9集團軍司令張治中回憶說,中國對付日敵,分作3個時期:
第一種他打我,我不還手,如「九一八」;
第二種他打我,我才還手,如長城抗戰;
第三種我判斷他打我,我就先打他,這叫作先發制人,又叫先下手為強,淞滬會戰即是第三種。
遺憾的是,會戰初期佔據天時地利人和的中國軍隊,卻無法實現戰略目標:將盤踞上海的日軍「趕下海去」。
1937年8月13日戰鬥打響時,中國軍隊佔了絕對優勢,除2個精銳師外,還有2個裝備德國火炮的重炮團,即炮兵第10團(150毫米榴彈炮)和炮兵第14團(150毫米榴彈炮),加上坦克、空軍助戰,按理應具有壓倒性優勢。其時日軍在上海的部隊僅海軍陸戰隊3000多人,緊急從日本商團中動員退役軍人,合計也不過4000人,重武器也不足。
中國軍人憋足了勁,戰鬥意志旺盛,但因裝備低劣、火力不夠威猛,面對日軍鋼筋混凝土築造的堅固工事,一籌莫展。時任左翼軍總司令的陳誠戰後嘆息:「以5師之眾,對數千敵陸戰隊實行攻擊,竟未能奏效,實在是當時部署種種不當的緣故。」
陳誠所言部署不當,是多方面的。張治中在回憶錄中寫道:「上海之未能一次總佔領,統帥部失機於先,三次叫我停止攻擊。後來大戰展開,除陸軍外,又沒有配合有力的空軍……因為缺乏空軍和炮兵的配合,以致未能達到佔領全滬的目的。」
中方先機既失,漸漸轉為防禦。此後雙方不斷增兵,終成百萬人的大血戰。淞滬會戰最終以中國軍隊失敗告終。後人評價:此役粉碎了日本「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夢囈,彰顯了中國人面對強敵血戰到底的信念,形成了全國團結一致抵抗侵略的局面。《中國,被遺忘的盟友》一書評價桂軍、川軍等地方軍閥部隊積極參戰時說:「在相對和平時期讓蔣介石大感頭疼的國家統一進程,反而在戰爭時期聚沙成塔地得到了加強。」
在淞滬會戰中,中國軍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蔣介石耗費心血訓練的20個德械師全部葬送在黃浦江畔,中國雛形的空軍也折損了大半戰機,海軍艦隻幾乎全部自沉封鎖長江航道,抗戰初期庫存的彈藥裝備全部耗用在淞滬之戰……
▲1937年8月13日,日軍向上海大舉進攻時,謝晉元(右上)率領八百守軍在上海四行倉庫孤軍堅守陣地抗擊敵人。從史料中能夠讀出:中國軍人的血氣之勇與武器裝備、戰術理念、戰略思想的落後,形成鮮明對比。當時中國最精銳的部隊,缺乏步兵與炮兵、戰車的協同作戰訓練,不適應日軍的海陸空立體作戰。
今天讀到驍勇的桂軍士兵挺著刺刀向日軍坦克進攻、三個小時就拼完一個師,讀到中國軍隊不懂防空、在後方生火做飯時被日軍飛機轟炸死傷慘重,不禁掩卷長嘆。
那時的中國,確實是一個弱國,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弱」——系統性的弱。
蔣介石將日軍主力從華北吸引到上海來的戰略沒錯,但他確實算不上一個優秀的軍事家。英國作家喬納森·芬比在《蔣介石傳》中毫不客氣地評價:「蔣(介石)坐鎮其上海西北的絲綢之城蘇州的總部指揮作戰,他下達詳細的常常與瞬間萬變的戰場實際毫不相干的書面命令,而當這些命令到達前線時已是時過境遷。」
張發奎直至晚年,仍堅持一個觀點:淞滬會戰不應該打這麼長時間,應該撤下一部分軍隊防守蘇嘉與吳福國防工事。
蘇嘉與吳福國防工事號稱「東方的馬其諾防線」。在圖紙設計上,這些國防陣地充分考慮了中國南方的地形地貌,利用長江、太湖等河流湖泊的天然屏障和散落在水網中的天然高地,修築起永久性或半永久性的、用碉堡和戰壕相互連接的軍事防線。為了防線的鞏固,國民政府甚至還修建了專線鐵路。
但是,在1937年11月13日,江南的深秋時節,張發奎坐在蘇嘉線國防工事一座機槍掩體的頂蓋上,日機扔下的炸彈就在不遠處爆炸,一身寒意。他傻眼了:軍隊進不去,因為國防工事的地圖和鑰匙早被村裡的保甲長帶著逃走了。何等荒謬!
其實,當時有些部隊砸掉了鎖進入工事,也傻眼了:整個就是豆腐渣工程……
「決不負師座,不負國家」的壯士
卻被「師座」負了
淞滬會戰中,比八百壯士更悲壯的,是堅守寶山城的姚子青營。
1937年9月4日,寶山縣城的防禦工事全部被敵炮擊毀,陷入重圍。當晚,姚子青致電旅部:「抱誓與敵皆亡之旨,固守城垣,一息尚存,奮鬥到底。」9月6日凌晨,日軍攻入城內,姚子青率隊轉入巷戰,最終,600將士,全部英勇殉國。
從整個淞滬戰役來看,中國軍人,無論是低層士兵,還是高級將領,大多有英勇無畏的表現,但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這樣。
張發奎回憶說:11月8日午夜,他接到蔣介石的電話,讓他命令上海市公安局長蔡勁軍留在南市。張發奎遂打電話給蔡勁軍,讓他過來,但是,張發奎傳達蔣介石的命令後,蔡勁軍拒絕接受,張發奎又給蔣介石打電話報告了蔡勁軍的態度,蔣介石說:「斃了他!」
當然,張發奎沒有槍斃蔡勁軍。他深知,這只是蔣介石習慣在一時衝動時下達的命令。蔡勁軍是黃埔一期生,當過蔣的隨從參謀,深受寵信。張發奎去做蔡勁軍的思想工作,讓他服從蔣介石的命令:「你是蔣先生的門生,必須服從蔣的命令,為蔣效命。此外,留下來未必有生命危險。」但張學奎無法說服蔣校長的得意門生,「警察們沒有動搖,但蔡局長先逃走了……事後,蔡勁軍給蔣介石寫了份報告,就沒受到處分。」
相比於蔡勁軍,蔣介石的另一個嫡系孫元良,更過分。孫元良是88師師長,八百壯士的直接上司。四行倉庫保衛戰開始前,謝晉元給孫元良寫了一封信:晉元「誓不輕易撤退,亦絕不做片刻偷生之計。在晉元未死之前,必向倭寇索取相當代價。」「決不負師座,不負國家。」
謝晉元和八百壯士,確實沒有辜負「師座」和國家,但「師座」卻無疑辜負了國家和他的戰士們。
孫元良是黃埔一期生,長得一表人材,深受蔣介石寵信。但此人貪財好色,淞滬戰役中,各種中飽私囊,貪汙國防工事費用,變賣上海各界的慰問物資,甚至將搶劫來的棉紗偷運到武漢出售。最令人髮指的是,前線打得屍山血海,他還有心情霸佔民女。
時任第88師軍械處主任兼南京通訊處主任的葛天回憶道:「(1937年)10月上旬我到上海,那天正好遇到上海學生代表在四行倉庫88師師部慰勞。這時孫元良看到一個女學生代表眉清目秀,就以花言巧語要該女生單獨在師部多玩一下,企圖強姦。這個情況被該師副師長馮聖法知道後,曾前往勸解無效。這時我到師部,馮要我再去一勸。我照馮意對孫勸說後,他竟說:『英雄總是和美人聯繫在一起的,自古英雄都喜歡美人,尤其是我們在上海作戰有功,做這一點小事沒有什麼。』」
在歷史上,孫元良以「長腿將軍」著稱,說的是他撒腿逃跑的本事極強——在北伐、抗戰和解放戰爭的淮海戰役期間,孫元良三次丟下部隊成功逃跑。南京保衛戰中,受命守衛中華門的孫元良就丟下袍澤逃跑,甚至被寫進了《拉貝日記》:「得知孫元良藏身在難民營中,拉貝親自將他接到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頂層密室裡居住……」
早在北伐時期,孫元良就因逃跑,惹怒了蔣介石,當即要對他軍法從事。但經黃埔嫡系求情,蔣介石不僅沒有槍斃孫元良,反而送他到日本留學。
淮海戰役中,孫元良見勢不妙,撒腿就跑,他先化裝成中尉副官,騙過盤查,後又化裝成農民,一路狂奔,當解放軍發動總攻時,孫元良已出現於南京城中了。確實是個好演員。他的兒子孫祥鍾,後來確實成為了電影明星,藝名秦漢。
據張發奎回憶:淞滬戰役最後幾天,特別混亂。一天,蔣介石叫張發奎去看孫元良,張發奎又叫自己的副手黃琪翔去找他,發現孫元良正在公共租界內的百樂門舞廳跳舞。張發奎把此事向蔣介石報告了,蔣介石說:「混帳!斃了他!」
「我沒有槍斃他,我感到蔣介石只是說說而已。」張發奎在回憶錄中很冷靜也很無奈地寫下了這句話。
這支孤軍的悲壯是國家的悲涼
八百壯士作為蔣介石「打給外國人看看」的象徵,最終成為中國人面對強敵不屈抗戰的象徵。
著名作家老舍在《四世同堂》中寫道,當時留在北平淪陷區的中國人最興奮的,就是聽到八百壯士一類的消息。
愛國歌曲《歌八百壯士》更是在當年激勵了無數中國人: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謝團長;」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你看那八百壯士孤軍奮守東戰場。」
事實上,謝晉元和八百壯士,並不是「打給外國人看看」,外國人靠不住。他們以一腔熱血,不畏死亡,在全體中國人當中樹立了一座堅持抗戰的精神豐碑,他們是中國人的驕傲!
八百壯士的結局,同樣悲壯。
血戰4個日夜後,他們受命退入租界,卻被英軍繳去武器。這支孤軍全靠上海市民接濟。他們照樣出操和訓練,但在紀念抗戰一周年的升旗儀式中,遭到租界軍人的襲擊,4死11傷。他們卻只能通過絕食來抗議。
1941年4月24日,謝晉元在出操時遭受叛徒襲擊,中彈身亡,年僅36歲。同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進入租界,將這支孤軍全部拘禁,押至各地做苦工,最遠的被押送到紐幾內亞,戰士們有些逃脫,有些死於折磨……
這支孤軍的悲壯,是當年弱小的中國的悲涼。
所幸,現在的中國,再也不是當年的中國了。
這恰恰就是歷史予今天的意義。
參考資料:
《淞滬會戰——原國民黨將領抗日戰爭親歷記》 宋希濂、黃維等著 中國文史出版社
《張發奎口述實錄》張發奎著 當代中國出版社
《抗日戰爭》王樹增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張治中回憶錄》張治中著 華文出版社
《蔣介石傳》 【英】喬納森·芬比著 中國青年出版社
《中國,被遺忘的盟友》【英】拉納·米特著 新世界出版社
《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正面戰場》中國國家博物館 四川人民出版社
《14年抗戰中的國民黨軍隊 1931-1945》桂宏、鄭德良著 臺海出版社
《文史資料存稿選編第19輯 軍政人物》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 中國文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