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從靜河音子病房出來的時候,看到護工正推著一名患者經過走廊。不知為何,病床經過身邊的時候,安茹心口隱隱痛了一下,那種痛,凜冽而直接,卻稍縱即逝。
「何醫生,你的病人怎麼樣了?」經過的同事和安茹打招呼。
「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刺激昏迷了,估計過一會兒就會醒。」安茹回應道,「聽說還有一名患者和靜河音子一同送來,他怎麼樣了?」
「就是最近傳的很火那名殺人犯警察,據說是因為劫持警察,被警察擊斃了,來之前就已經斷氣了!」說話的醫生把目光轉向推出沒多遠的病床,抱怨道,「早知道警方要做屍檢,還不如直接把屍體還送去警察局。」
「是林允川嗎?」明明已經猜到是允川,安茹還是問道。
醫生看了手裡的單子一眼,回答,「對,是叫林允川來著。」
猶如晴天霹靂,安茹身體猛然一顫,朝著允川的方向走了兩步,整個人就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她害怕的結果,最終還是來了。
她的世界頃刻崩塌。
這一切看似來的突然,實則由來已久。
其實在允川第一次收到死亡威脅的時候,他們的世界,就開始慢慢瓦解,仿佛一隻已經被命運定義了歸宿的蠶蛹,一點點抽絲剝繭,直到死亡。只是這個過程太漫長了,他們在漫長的等待和恐懼中,漸漸適應了這一切,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接受了這個遲早會來的結果。
可是,花費如此漫長的時光來折磨一個弱小的生命,耗盡所有的期望和幻想,最終的結果只是讓一個人死,過程是何其的傷痛和殘忍。
安茹獨自去了酒吧,嘗試了很多不同種類的酒。她只想好好醉一場,只有那樣她才能夠暫時忘記允川,忘記關於他的一切。
要不是Chris來的及時,安茹已經把第三瓶威士忌喝光。他奪下她的酒瓶子,雙手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她的身體,心疼地斥責她:「何安茹,再這樣喝下去你會死的。」
「這兒,這兒,早就死了!」安茹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哭笑著說。
她的笑,萎靡,無望。
「安茹,不會的,我會讓它活過來,相信我。」Chris把安茹摟在懷裡,一下一下摩挲著她的背脊,安慰她。
「Chris,我們結婚吧。」安茹抬起頭,雙眼迷離地看著Chris。
閃爍的舞檯燈光下,她明明笑得那麼用力,可是,她眼裡泛起的淚光,讓她的笑容看起來是如此地悲傷。
她的悲傷來得如此迅猛,如排山倒海。
喧鬧的酒吧裡,駐唱歌手的演唱在此刻達到了高潮,人群開始沸騰。
他聽得很清楚,可是他不確定,上一次他如此花費心思布置的求婚,她明明拒絕了他。
木訥地看著她,他眼神裡悵惘大過驚喜。
借著酒勁,安茹奮力擠過人群,不顧及自己穿著短裙,爬上了駐場歌手的舞臺,幾近粗暴地奪過了麥克風。
當安茹對著麥克風說「Chris我們結婚吧」的時候,Chris才從驚訝中緩過神來。人群已經給Chris讓開一條道,舞臺上那個等待著他接近的女子,正笑靨如花的看著他。她看起來如此地高興,快樂,不顧一切。可是為什麼,此刻,他一點也快樂不起來,他明明為之著迷已久,苦心追逐,就是想要得到她。
「在一起,在一起……」人群開始起鬨,推波助瀾地把氣氛再次推向了高潮。
「安茹,你喝多了!」Chris苦笑著說。
「我沒有,我很清醒,非常清醒!」說話的時候,安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Chris打算上去扶安茹,安茹已經完全不顧淑女形象,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跳下了舞臺,奔跑著,撲到Chris的懷裡。她用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親吻上去,霸道而狂野,不容許他有絲毫躲避的餘地。
在Chris的印象裡,安茹從來都是理智、沉穩、落落大方。她思維敏捷,言行舉止端莊得體,又具備極好的自控和定力,親和卻保持距離。她屬於那種男人需要費盡心思才能接近的女子,這是Chris第一次見到安茹情緒失控的樣子,也是她真實和脆弱的一面。
安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Chris已經給她準備了早餐端到床邊,還有剛泡好的蜂蜜水。他總是無微不至的照料著她的一切,給她足夠的溫暖,又保持理智的距離。
安茹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應該為此感到慶幸。
「你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麼嗎?」
「抱歉,我喝醉了。」
「你吐了我一身,還想耍賴。」Chris戲謔地看著安茹,「不過沒關係,我在你家借住了一晚,作為補償。」
「我們……」
「放心,我可不會乘人之危,那可是犯罪!」Chris說得輕描淡寫,又不失風趣幽默。
「我們結婚吧,我認真的。」
此刻她很清醒,她只覺得,自己應該愛他,他們應該給彼此安定的未來。
沒有等Chris回復,安茹直接上去擁抱他,親吻他。此刻他給她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安全感,她只想永遠地擁有這一刻。
當簇簇燃燒的激情被再次點燃,他不再抗拒,開始順從,漸漸主動接近和佔有,融入彼此。
當她溫暖的眼淚滴落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知道,他開始成為她人生的一部分。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心思來愛她,也有足夠的信心來治癒她所有的傷痛。
從今以後,再也不必擔驚受怕,她終於可以安心地去愛,和被愛。
安茹伏在Chris耳邊說,「不要離開我,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