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趙景賢率湖州民團守城兩年有餘,最終彈盡糧絕被太平軍攻克。
湖州清瀾堂趙氏家族合影(圖片來自網絡)
作者:戴建石
不久前,讀到老友《大公報》編輯夏智定先生的文章《悼念北島之母》,方才得知北島之母孫美麗女士已仙逝,享年91歲。夏先生撰輓聯悼念:「母儀不凡書香永馨其果雲美麗,兒孝如故詩情長新乃竟為北島。」他的悼念文章使我回憶起兒時的一段往事。
從小隨祖母在湖州長大。記得湖州衣裳街上有條竹安巷,巷內有座舊宅清瀾堂,大門口聳立著一對破損的石雕,殘留獅子戲球的印痕,屋內的門窗鑲嵌著飛禽走獸的木雕。雖然舊宅已陳舊破落,但依稀可見當年的繁華。我的童年就在清瀾堂度過。
聽祖母說,原先這裡是戶趙姓老宅,祖上做過大官,後來敗落了,只留下這處宅院。住在西廂房的婆婆是趙家的後人,守護舊宅已好幾十年。我見她總是憂鬱地坐在竹椅上,望著天井裡那棵枯黃的枇杷樹發呆。在我的記憶中婆婆從未笑過。有一年夏天,從北京來了一對母子,母親講一口滬語,兒子則是一口京腔。這段時間是婆婆最開心的日子。她親切地管那男孩叫慶慶。慶慶比我大兩歲,他沉默寡言,從不主動搭話。記得我倆相識是在摘枇杷的那天。這一年,天井裡那棵枯死的枇杷樹奇蹟般地復活了,樹上掛滿了果實。有一天,婆婆把我和慶慶叫到堂前,虔誠地點了三炷香。教我們雙手合十,面朝大廳,磕頭三拜。然後我們爬上枇杷樹,用剪刀把一串串枇杷剪下,扔進婆婆的竹筐裡,婆婆開心地笑了。她對我們說,這是老祖宗賜給你們福果,吃了會保佑你們平平安安。不久,慶慶他們就走了,我和婆婆送他們到船碼頭,婆婆傷心地哭了。
許多年過去了,婆婆和祖母都已去世,年幼時對老宅的那種感覺也漸漸淡去。前些年,我回湖州祭祖,當我重回竹安巷時,驚詫地發現,童年的竹安巷已蕩然無存。老宅已被拆除,舊址上蓋起了一排排貌似明清時代的仿古建築。當年居住的清瀾堂大門口懸掛著「趙景賢故居」的橫匾。
回到上海,在檔案館我查閱了《清史稿》和《湖州府志》,方才得知,我童年居住的竹安巷有過一段非同尋常的歷史。清代著名的「湖州保衛戰」就在竹安巷清瀾堂發起。宅主趙景賢率領湖州民團守城兩年有餘,最終彈盡糧絕被太平軍攻克。湖州攻陷後,趙景賢慘遭殺害,趙氏家族也遭血洗,倖存者寥寥。雖慘遭不幸,但趙家仍香火不斷,繁衍生息。近百年來趙氏後人英才輩出,群星薈萃。其中便有「兩彈一星」功勳趙九章;著名版畫家趙延年;還有著名詩人趙振開,筆名北島,我國朦朧詩的傑出代表之一,曾多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提名。「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是他著名詩作《回答》中的名句。不久前,當我讀到北島的散文《父親》時,我驚訝地發現他的小名叫慶慶。難道北島就是我兒時邂逅的慶慶?我知道夏智定與北島相交甚深,幾次想託他問候北島,但轉念一想又作罷,還是留住記憶深處那份念想。竹安巷清瀾堂是詩人北島的祖居,也是我兒時居住的老宅,這不僅是一種巧合,而且是一份珍藏的緣分。
(原標題:北島與清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