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戰國策》記載,戰國時代有「萬乘之國七,千乘之國五」。千乘之國中的中山國是唯一由戎狄建立的國家。在資源爭奪引發的長期戰爭中,戎狄中的「獫狁」部族逐漸強盛起來。西周晚期,他們頻繁侵擾周王朝,甚至曾危及西周國都。這個令周天子頭疼不已的「獫狁」,就是春秋戰國時期 「中山國」的先祖,後來因為音誤被記載成了「鮮虞」。
戰國亂世,中山國與燕、趙、魏、齊諸強抗衡,幾經沉浮。王厝時,中山國進入全盛時期,稱王耀兵於太行山下,與七雄相比亦無遜色。然中山外有強敵環伺,內統治階層日益驕奢,於公元前296年,亡於趙國。
紀錄片《中山國》兩千餘年來,由於史載缺略,文物遺蹟湮沒地下,謎一般的中山國,鮮為人知。1978年以來,考古工作者在河北省平山縣三汲村發掘了中山王墓,勘探了中山國都城——靈壽古城,揭開了中山古國之謎。
在兩座中山王墓及城址內外的戰國墓葬中,出土了數以萬計的青銅器、金銀器、玉石器、漆器等文物,其中尤以陶人俑拜山、磨光壓劃紋黑陶蓋豆、錯銀銅雙翼神獸、錯金銀銅犀牛屏風座、銅「山」字形禮器、銅圓壺等精品為最。
靈壽古城商業區一號房屋遺址全景在展覽現場,河北博物院院長羅向軍告訴記者,「在戰國時期,河北是燕趙之地,也是此次展覽呈現的中山國所在之地。由於70年代的考古發現,使得河北博物院關於古中山國的文物館藏文物可以和燕趙文物相媲美。」
成公墓示意圖羅向軍表示,中山國的墓葬形式和中原地區有些不同,所以使得中山國的文物得以保留。對此,蘇州博物館展覽設計部助理館員,展覽內容策劃人李焱向記者介紹了中山國的墓葬示意圖,他表示「墓葬呈『中』字型,其獨特點在於主墓室兩邊有兩個庫——東庫、西庫,且與主墓室不相連。盜墓賊沒能發現這兩個庫,從而使得文物得以保存。中山國的很多出土文物都來自這兩個獨立的庫。」
中山三器在關於古中山國的眾多出土的文物中,最具史料研究價值,為認識古中山國起到關鍵作用的,要數中山王厝墓出土的中山三器,也是河北省博物院的常設展廳常年展出的文物。而此次展覽則展出了中山三器中的一件——銅圓壺。另兩件則以圖文的形式呈現在展板上。
中山三器的第一件是一個銅方壺,上刻有四百五十個字,其中有八個字尤為重要:「皇祖文武,桓祖成考」。經考證,這八個字記載的是中山國歷代君主的一個名號,包括歷代君主的順序,填補了《史記》當中對中山國記載的空白。
中山國歷代君主世系表中山三器當中的銅圓壺,出土時壺內盛滿清水,壺的腹部上刻有中山國君對父親王厝的悼詞182字。
銅圓壺中山三器中的最後一件是鐵足銅鼎。這件大鼎足足有六十公斤,是不折不扣的重器。大鼎銅身鐵足,採用了當時非常先進的鑄造工藝。大鼎上的銘文,除了記載中山國相邦司馬賙帥兵攻伐燕國的史事,還有大段警示後代的一些文字,為中山國的歷史提供了非常珍貴的文字依據。李焱表示,「很多人都不了解古中山國,而這三器則對中山國歷史記載是很重要的。」
鐵足銅鼎(非此次展品)銅方壺(非此次展品)古中山國的藝術風格此次展出的文物帶有明顯的遊牧民族風格,具有極高的歷史、考古、藝術和科學價值,突出了獨具特色的遊牧民族個性,詮釋了中山國在其歷史中最為輝煌的片段。
展覽內容策劃人李焱告訴,由於蘇博展廳面積不大,所以展覽還是希望呈現一種小而精。「中山國來自鮮虞人,傳聞來自歐亞草原,一路往東,到達陝北地區,後由於秦國的壯大,又遷移至太行山附近」。第一部分展現了中山國的歷史及變遷,也為了呈現中山國的人作為草原民族所具有的獨特特點。展櫃中的展品也是為了展現他們民族特色的生活面貌,包括百姓生活類物件,如鐵質的農具、交易往來的貨幣、算籌等。」
展廳現場,算籌算籌計數法遵算籌是算盤發明之前中國最重要的計算工具。算籌的計數法遵循十進位制,以縱橫兩種排列方式來表示1-9的數目,表示多位數時,個位用縱式,十位用橫式,百位用縱式,千位用橫式,以此類推,遇零則置空。
成白刀幣。中山國特有的刀幣,上鑄有「成白」二字。展覽第二部分呈現了中山國與軍事、打獵相關的車馬器、兵器等文物。其中,展品錯金銀銅犀牛屏風座與摺疊式方形小帳構件為一組,「呈現中山國外出搭建帳篷時所用到的工具,這些物件是可以活動的,可拆卸的,呈現了他們工藝構造的精巧。同時,這些器物也呈現出了草原民族的特色。」
錯金銀銅犀牛屏風座展廳現場,摺疊式方形小帳構件十五連盞銅燈展廳中一件十五連盞銅燈同樣呈現了中山國技藝的精巧。十五連盞銅燈是戰國時期出土的最高燈具,整體造型猶如一棵大樹,主幹矗立在鏤空夔龍紋底座上,由三隻獨首雙身、口銜圓環的猛虎託起。四周伸出七節樹枝,枝上託起15盞燈盤,高低有序,錯落有致。每節樹枝均可拆卸,榫口形狀各自不同,便於安裝,並可根據需要增減燈盞的數目。架枝上塑有遊動的夔龍、鳴叫的小鳥和頑皮嬉戲的群猴。樹下站立赤膊短裳的鮮虞族家奴二人,正向樹上拋食戲猴。
銅山子形器(複製品)這是中山國特有的青銅器,也是一種儀仗禮器,使用時插在木柱上,以此象徵中山國的權威。
展廳中的第三部分則展現了中山國的鮮虞人是如何吸收中原文明的。「展廳中的禮器、玉器呈現的是中原文化的特色,可以看出他們逐漸吸收中原文化的變化。古中山國雖然學習了中原的禮制但是始終還保留著自己的東西,自己的特色,比如九鼎八簋的制度,中山王墓出土了九鼎,但裡面盛放的東西卻與我們傳統的記載有別,其一他沒有祭祀最重要的牛肉,其二他盛放了中原不用的馬肉和狗肉,應當是體現了他們的生活習俗,馬和狗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兩種動物。中山國出土的這些青銅禮器有相當一部分都是使用過的,不是說為了祭祀為了隨葬而專門鑄造的。這也算是他的特點。」
成公升鼎磨光壓劃紋黑陶蓋豆磨光壓劃紋黑陶器是中山國特有的明器,不是實用器,它的光澤質感如金屬一般,應當是經過了反覆地打磨和壓劃,出窯前可能還經過煙燻,具體的製法已經失傳,現在還沒有人能複製出來。
錯銀銅雙翼神獸展廳中的獨立展櫃屬於第三單元。其中,展品「錯銀銅雙翼神獸」是1977年平山縣三汲村戰國時期中山國王墓出土,在1號墓的東西兩庫中各出土一對共四隻,東庫兩件頭朝左,西庫兩件頭朝右。雙翼神獸長40釐米。神獸曲頸昂首怒吼,兩肋生翼,臀部隆起,四肢弓曲,躍躍欲起。通身錯銀,身軀為捲雲紋,獸翼有長羽紋。背部裝飾兩隻左右對稱的錯銀鳥紋。底部鑄有銘文。「雖然其工藝只是錯銀,但其獨特之處在於造型並沒有在別的地方出現過。有學者認為,這種造型風格來自西域。」李焱這樣說道。
陶人俑拜山 一組(7件)石制六博棋盤/水晶棋子說到中山人的信仰,「山」這個字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繞開的。陶人拜山組合中共有六件方形陶錐體和一件人形俑,均為泥質紅陶,發現於冶銅遺址。人俑直立,作圈手拜山狀,線條簡單粗獷,形態傳神。方錐體底面為正方形,向上收為錐形。出土時人俑立於中間,方形錐體每三個排列在一起,中間高,兩側低,組成一個「山」字形。在人俑面前兩側組成兩個「山」字,反映了中山國崇拜山神的風俗。形象地展示了當年中山工匠開工前祭祀山神的情景——熊熊的篝火升騰起來,中山工匠們虔誠地匍匐在地,朝向遠方的大山祭拜,祈求山神賦予他們靈感,保佑他們平安。
不僅如此,中山人的城邑依山而建,城內一般還有小山,「中山城」「中山國」亦由此而得名。他們建房的瓦當上還裝飾著各種山的圖案。在已發現的戰國時期建築構件中,山峰形瓦釘飾為中山國所獨有。縱觀整個展覽,崇山的中山人把山的形象賦予到了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少展品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山」的影子,蔚為壯觀的山字形器更足以說明一切。
據悉,此次展覽由蘇州博物館、河北博物院和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共同策劃,展覽將展至9月2日。
(本文來自澎湃新聞,更多原創資訊請下載「澎湃新聞」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