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平庸的惡，是指將服從命令作為理由，放棄了自己的倫理判斷和相應的責任。惡性並非基於愚蠢或殘忍，而是一種「無思」。
《艾希曼在耶路撒冷》這本書還有一個副標題：一份關於平庸的惡的報告。
艾希曼在常人眼中無疑是一個惡魔。他在二戰中服務於希特勒，是所謂的「運輸總指揮」。他將600萬猶太人送上火車，運往集中營，而且在受審時毫無悔意，堅稱自己是無罪的。
但是縱觀艾希曼的生平，也的確不太像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他並無突出的才華，也沒有遠大的抱負。他不過在那個混亂的年代裡隨波逐流地活著。他對猶太人也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甚至與一些猶太人的關係不錯。
他似乎只是做錯了一件小事，那就是放棄了思考。
他在籤署命令時沒有去思考命令背後意味著什麼。哪怕他已經經歷了「水晶之夜」的暴亂（1938年11月9日，一群納粹分子打砸了無數猶太人的住宅、商店、教堂。滿街散亂的玻璃在月光下如同水晶。史稱「水晶之夜」。水晶之夜的當晚，有91名猶太人被殺害，七千餘家猶太商店被洗劫一空。是納粹有組織屠殺猶太人的開始），他依然只是服從地在辦公室裡籤下將600萬猶太人送往集中營的命令。
本書作者阿倫特將這種行為評價為平庸的惡。
所謂平庸的惡，是指將服從命令作為理由，放棄了自己的倫理判斷和相應的責任。惡性並非基於愚蠢或殘忍，而是一種「無思」。
人藉由惻隱之心。如果要艾希曼親手殺死600萬猶太人，艾希曼想來也沒有那個魄力。但是經過第三帝國精巧的設計，使猶太人屠殺成為一部機器。下令的人不動手，動手的人沒有決定權。真正直面死亡的人只是在執行命令。而下達命令也被細分為無數步驟，每個人都只是完成了一小步。而在極權社會中，服從是一種美德。而這種美德，消解了殺人的負罪感。
第四季《明星大偵探》也復刻了這種殺人模式。一群鍵盤俠在群主的指揮下，每個人看似只是完成了一件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是卻最終製造了數起命案，將一個個無辜的人送上了黃泉路。
納粹的設計不僅於此。為了進一步消解他們屠殺猶太人的罪惡感，他們發明了一種套話。用一種更加中性或者帶有褒義色彩的詞語描述他們的暴力行為。比如把對猶太人的屠殺稱之為淨化民族。而艾希曼完全服從於納粹的話語套路，甚至在受審的時候也使用這種套話。服從於納粹話語的同時，也無形中服從了納粹的思想。
本書還提到了另一群人。那就是某些猶太人領袖。他們居然也不假思索地服從於當權者，臣服於猶太滅絕主義。他們為納粹統計猶太人數，並登記造冊，讓納粹有秩序地消滅了數百萬猶太人。
這讓人想起了姜文《鬼子來了》裡的那些村民。
這是一個值得警惕的故事。
保持獨立思考也許痛苦，但是拖住我們，不要滑向不可知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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