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我們想念你,坎城_湃客_澎湃新聞-The Paper

2021-01-07 澎湃新聞

原創 弗勞文兒 看電影雜誌

假如沒有新冠疫情,今年這個時候,坎城該是最熱鬧的時刻,全球的電影人匯聚於此,探討電影的現在與未來。

但疫情來了,它讓坎城冷冷清清,空閒的電影宮成為收留無家可歸之人的庇護所。無人遊歷的大街,則成為了野豬的天堂。疫情將另一位面的坎城展現在世人眼前。

前不久,一頭野豬現身坎城街頭,而這頭野豬走的路線便是從坎城電影宮嚮導演雙周、影評人周放映場地去的那條海岸線

雖然電影節仍在努力,但時至今日,我們都知道今年,對於坎城,對於電影,它都是異於往年,如不出意外,今年的坎城電影節將是我們見到的最與眾不同的一屆。

為此,《紐約時報》邀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韋斯·安德森、賈樟柯、是枝裕和、達內兄弟、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裡圖等23名電影人撰寫名為《我們想念你,坎城電影節》的文章。

這群電影人們寫下了他們關於坎城電影節的回憶以及精彩瞬間。

我們想念這樣的電影盛事

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裡圖

我第一次去坎城電影節是展映[愛情是狗娘],實際上,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參加電影節。

我們的預算太少了,所以我們決定住在離坎城城區25分鐘路程的小鎮中,那裡的房間便宜很多。

有一天,我被邀請去與其他導演合影,去參加王家衛[花樣年華]晚上7點的放映活動。我和妻子Maria覺得6點15分搭乘計程車應該能準時抵達。

我們不知道計程車會被超額預訂,即使我們穿著燕尾服和長裙及高跟鞋,我們也不得不跑著去,外面的天氣是95華氏度,交通特別擁堵。

我們準備跑過去的時候,我的妻子把鞋子脫了下來,我把我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是我的領帶,接著我把扣子一個個解開。

我們是7點1分抵達的,我把外套穿上,感覺汗流浹背。微笑!咔嚓!茄子!

對於一個電影人而言,進入有2000個座位的電影宮就像是天主教男孩來到梵蒂岡。

我們看的[花樣年華]的銀幕比我們自己電影放映的要大40倍,我和Maria在看完後,整整沉默了10分鐘。我們突然在海邊停了下來,Maria抱住了我,開始在我的肩頭哭泣,我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花樣年華]讓我們說不出話來,我們深深受其感動。就是那時提醒了我,為什麼即使有時候很困難,我也想要成為一名電影人。

[愛情是狗娘](2000)

愛麗絲·洛爾瓦徹

坎城改變了我的生活。

它向我展現了那些可以拓展我思想自由度的電影,並且讓我以導演的身份現身,並歡迎我。

當我寫下這些想法的時候,我聽到鄰居Carlo的聲音,他也與坎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Carlo Tarmati是一名卡車司機,我以前從來沒有和他交談過,因為他是我父親的宿敵。我們的房子和Carlo的房子坐落於相鄰的山丘上。當我父親和Carlo彼此咒罵的時候,他們的叫喊聲會在樹林間迴蕩。

當我在為[奇蹟]選角的時候,Carlo來試鏡了,我有些尷尬,因為他是敵人。但他是天生的演員。

我們一起合作的時候,我們逐漸了解了彼此。接著我們的電影被坎城電影節選中,我有些恐慌,我想帶著Carlo去坎城,但我也想帶著我的家人去,如果他們在電影節期間打起來了,我該怎麼辦?

我記得在[奇蹟]的紅毯上,我的姐姐阿爾芭牽著我的手,亮相紅毯的還有電影中的四個孩子、我的父母、我的女兒、光彩奪目的莫妮卡·貝魯奇,當然還有Carlo。

我一直緊張兮兮地看著我父親。在放映會中,Carlo和我的父親在故事中找到了自己,他們一起又哭又笑,還一同害怕。他們喜歡我們共同完成的作品。在映後派對中,他們開著彼此的玩笑,幾天之後,他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彼此密不可分。

憤怒的喊叫聲不再迴蕩於林間,取而代之的是他們友好的問候。

在隔離期間,Carlo Tarmati是我父母唯一探望的人。他們一起做農活,幫助彼此。他們成為了彼此的陪伴,每晚都會互道晚安。

這就是坎城改變我生活的一種形式。

[奇蹟](2014)

本·薩弗迪

左為本·薩弗迪

2008年,我有一部短片在導演雙周單元放映,我當時很著急,我的朋友讓我坐在小摩託車的後座上,但我沒有頭盔,我也是這輛摩託上的第三個人,這兩個在坎城都是違法的。

我覺得旅程很短,以為會沒事。但我們剛啟程就被警察攔住,告訴我要在中央警察局交罰款。

在警察局,局長Jean-Marie Beulaygue想見我,那感覺就像是[愛麗斯餐廳]一樣。當我進入休息室的時候,Jean-Marie現身,想和我一起喝一杯咖啡。我有些震驚,問他為什麼。

他說,「因為你是電影人!」他有些興奮。結果就是他看了所有的導演雙周的影片。

我覺得,坎城的警察局長當然也是電影迷。在與他道別之後,Jean-Marie希望我下次再出現在坎城的時候,一定要來找他打招呼。我大笑地同意了他,覺得自己100%不會再回來了。

令我驚喜的是,我和哥哥的新片第二年又來坎城了,這次更加瘋狂,根本沒有閒暇時間。

當我們從一個發布會前往另一個的時候,我們的法國製片人帶著瘋狂的口吻給我打了電話,「有兩個警察正在找你!」我告訴他冷靜一下,然後去了警察局,Jean-Marie帶著大大的微笑對我說,「歡迎回來!」

到了2017年,我和約書亞又來到了坎城,這次是主競賽單元,我不想引起任何警方的搜查,於是我直接來到警察局,想和我的老朋友問好。

令我驚訝的是,沒有人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我給他們看了照片,告訴他們他的名字……沒有這個人。

我開始懷疑我的記憶,我走在了濱海大道上,當我到達我的人生低點的時候,我聽到了在導演雙周場館傳來的叫聲,那就是Jean-Marie!他很多年前就退休了,現在在為電影節工作!他拉著我進了場館裡,『看到沒!我們認識彼此!』結果就是,他一直和這裡的工作人員講著與我的故事,但沒人相信他。這是我和Jean-Marie在2008年的合照。

[好時光](2017)

約書亞·薩弗迪

右為約書亞·薩弗迪

對於我們的父親(他出生在義大利,成長於法國),電影節就代表著一個神聖之地。

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不得不與大叫著的父親打交道,「這部電影是在坎城電影節放映的!是經典之作!」

毫無爭議,坎城的富麗堂皇已深入我們的腦海。自然而然,他確信他會和我們一起來裡維埃拉的。

2008年,他去了每一個聚會,去看了每一部我們的票券允許觀看的電影。

2009年,他沒有參加,對他而言,那是巨大的損失。當我們8年後重返電影節的時候,而這次是主競賽,一件事是確定的:他不會再錯過了。

他不想因為他的旅程或住宿打擾我們,他就一直說,「我會去的,不要擔心我。」

在ISIS事件之後,安檢變得更嚴格了,我們首映的前一天,電影節官方告訴我們紅毯規則和限制,他們告訴我們警察會更加嚴格地監管紅毯,所以你能想像我們在第二天看到一張紅毯照時有多驚喜。

我和本在紅毯的最高平臺上,在我們後面的影院入口站著警察和保安,而在右邊的那個人是……我們的父親,他成功地躲開了警察和坎城官方的人員,他秘密地找到了頂層的一個地方能默默地拍照。

兄弟倆最近的電影是去年頒獎季的熱門——[原鑽]

韋斯·安德森

■你有任何關於坎城電影節的特殊回憶或軼事嗎?

□我只去過一次,蒂耶裡·福茂真的很懂如何運營一個電影節。

那裡有來自全球各地的各種類型的好電影,有什麼能比在地中海的海岸邊,觀看完美修復的251分鐘版的[美國往事]更好的事呢?

■你目前在忙些什麼?看了些什麼?讀了些什麼?

□我有個4歲的女兒,像其他家長一樣,我現在就是一個兼職的老師。

我現在大部分時間閱讀的是關於古埃及、恐龍、昆蟲和亞馬遜雨林。

不過我也看了派翠西亞·海史密斯、詹姆斯·鮑德溫、埃爾莫·倫納德的書,以及一本關於瘟疫的書。我每晚看一部電影,我最近喜歡的有:[寂寞芳心]、[戰勝惡魔]、[毫不神聖]、[為所應為]、[歸途路迢迢]、[近松物語]、[極樂大餐]、[深情的朋友]、[撒哈拉六號基地]、[好萊塢的價值]、[殺機]。

蒂耶裡·福茂講,[法蘭西特派]在(今年)坎城世界首映挺合適的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我去過坎城很多次,前幾年,他們舉辦了[不可饒恕]25周年放映會,那是我最後一次去坎城。有新的觀眾能看老電影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我有好多年沒看這部電影了,所以能再次看到自己,感覺很有趣。

這部電影依舊不錯,有時候,我還能跟著讀那些我當年拍攝的時候的臺詞,有時候我會好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當我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很多回憶都會浮現出來。

帶著[蒼白騎士]第一次去坎城感覺很有趣,而且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周圍都是人,每件事都要當機立斷。

你之後再去就會輕鬆很多,因為你會覺得,不要太過於逼迫自己,因為最終你要回答很多問題。

[蒼白騎士](1985)

賈樟柯

2013年,我收到了電影節午餐會的邀請,我的英語不是很好,我也很疲憊,出於禮貌,我出席了,覺得我該在午餐會舉行不久後就離開。

當我抵達的時候,看到蒂耶裡·福茂和李安,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我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然後去外面抽菸。

李安的助理過來找我,李安帶我去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男人,說,「賈,貝託魯奇想和你聊一聊。」

「沒開玩笑吧!」我大聲說出來,這讓我很震驚,我睜大了眼睛,「這是老B(Old B)。」

這個稱呼沒有不敬的意思,貝納爾多·貝託魯奇在1987年的中國拍攝[末代皇帝],中國電影人會用中國的方式稱呼他為「老B」,表示他是我們自己人。

貝託魯奇握著我的手,開始和我交談。李安來翻譯,「我怎麼能看到[無用]?那是你作品中,我唯一沒看過的。」我有些受寵若驚。

作為前輩,貝託魯奇是如此的慷慨,極大地讚揚了後輩。我被他注意到了,那是最令我鼓舞的事情。

2008年,在[二十四城記]記者會,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站在門後,我走過去,他給我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們什麼都沒說,他匆匆離開,但是擁抱帶來的溫暖仍然留在我身上。

2015年,[山河故人]拍照環節,阿涅斯·瓦爾達突然現身,她只是路過,但她沒管相機和閃光燈,直接走過來,一隻手握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握著趙濤的手,我後來看到那天的照片,阿涅斯的目光一直看著我們,充滿了像奶奶一樣的喜愛之情。

貝納爾多·貝託魯奇、阿巴斯·基亞羅斯塔米、阿涅斯·瓦爾達都去世了,但在坎城,他們留下了他們對年輕一代電影人的關注與溫暖,這使我們繼續保持活力,繼續拍電影。(註:譯自英文原文)

[江湖兒女](2018)

小克萊伯·門多薩

我記得:

-在Debussy或Lumiere影院會有椅子彈起的邪惡的標誌性聲音,有時候是人們想讓其他人知道他們在電影放映20分鐘後就離開了。

-2010年特別展映[豹]的時候,我的證件允許我坐在阿蘭·德龍和克勞迪婭·卡汀娜前面一排。那是我在坎城摺疊空間和時間最為極端的案例,他們就在我身後看完了整部電影,似乎還受其感動。

-[巴克勞]和[水瓶座]放映結束,燈光亮起,蒂耶裡帶著扛著攝影機的人員進來,那種反響與起立鼓掌是非常瘋狂而獨特的坎城時刻,你想讓它結束,同時也想讓它繼續。

[巴克勞](2019)

阿貝爾·費拉拉

[異形基地]首映的那晚,我整裝待發,賓館到電影宮步行需要五分鐘。當我要打領帶的時候,我發現沒有領帶了。

我害怕極了,我的妻子對任何領帶都抱有懷疑的態度,公關人員懇求我扣好我的襯衫,「你是導演,不需要領帶。」但是作為對一切好東西上癮的人,我有一個好主意,我叫了客房服務,告訴服務員我需要他的夾式的領帶,會給他50美元。

他拒絕了,但之後額外給50法郎,我可以使用他的領帶到午夜。我們準確地在5分鐘後抵達了紅毯,這對負責的人員來說,就相當於在敬禮時掐死了戴高樂。

我帶著[絕色驚狂]重返坎城時,那次不是主競賽單元,但因為有丹尼斯·霍珀、碧翠斯·黛爾、克勞迪亞·席弗在,我們在非競賽單元特別展映。

我在那裡有很多時間,敏銳而無拘無束地等待著我們的演員。我聽到公關人員(用兩部對講機)重複說:「好吧,碧翠斯還在洗手間,好吧,她不想出來。」

然後從另一部對講機中說:「克勞迪亞終於穿上了鞋子,她又脫了下來。」45五分鐘後,碧翠斯和克勞迪亞到達。沒有人對碧翠斯或克勞迪亞說過一句話,在聚光燈的閃爍中,她們踏上了紅毯。

[異形基地]

詹姆斯·格雷

我和坎城電影節的關係很奇怪,運營電影節的人對我很好,評選委員會對我也很好。但是那些電影的反響都很奇怪,因為它們在那裡放映,被人們討厭,觀眾總是喝倒彩。

我說,「我為什麼要來這裡?這太愚蠢了。」我就是坎城電影節的蘇珊·盧琪,因為我覺得我可能是入圍主競賽單元最多次沒拿獎的那一個。

要我說我不是去那裡——我向你保證就是這種情況——我不是去那裡拿獎的,從我拍的第一部去坎城的電影開始就是這樣。

但是我很快學習到了教訓,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讓你感到難過,恰恰相反,我所說的是你感覺需要回去是因為你需要它。

無論電影的反響如何,你都要去。他們太在意噓聲了。但那種熱情,噓聲實際上是媒體熱愛的一種方式,我知道這有些說不通。

家族情仇(2000)

科洛·塞維尼

我第一次去坎城是因為史蒂夫·布西密的[傷心樹屋]。

我記得我和克裡斯和羅伯塔·漢利一同去的。我的行李丟了,那是坎城內情故事之一,每個人的行李都會丟。

我記得我借了羅伯塔的東西,和他們去了Hotel du Cap酒店,他們住在那裡,但是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那裡都是非常有名的人住的地方,當時我都不知道有誰。我記得在寵物公墓拍了照,我和羅伯塔爬來爬去,說,「我們在哪?」

[傷心樹屋](1996)

達內兄弟

對於熱愛電影的人來說,這個五月會是一場損失。對我們而言,更是特別的損失,因為坎城是我們的第二故鄉,它歡迎我們的電影,為我們的電影帶來關注。

我們希望能在明年重返坎城,斯派克·李擔任主競賽單元評審團主席。我們會等待2021年5月的到來,我們覺得我們應該利用這一停頓來反思我們的工作、電影以及它對社會的功能。

有人說電影的未來在於流媒體平臺的私密空間,在隔離期間,流媒體平臺的廣泛應用或許是證據,但難道這種增長不是只證明了流媒體適合社會封鎖、現實生活消失的情形嗎?

我們真的需要生活在這樣一個偏執的社會嗎?

我們不是渴望在公共空間中彼此生活的社會人嗎?

尤其是在電影院裡,在那裡我們一起在更大的銀幕上觀看電影,然後相聚在咖啡館和餐廳談論我們看到的內容。

這不該引起我們對於領導人的要求,即要求他們延伸對健康、教育和文化的基本權利嗎?

我們也許正處於一種新的團結的曙光中,那由我們想要的東西決定。

[年輕的阿邁德](2019)

奧利維耶·阿薩亞斯

■你有任何關於坎城電影節的特殊回憶或軼事嗎?

□我第一次去坎城是在1977年,和我的朋友Laurent Perrin一起去的。

我們住在離坎城20英裡的我母親的別墅中,我們通常早上搭車去電影節,然後很晚回來,我記得在咖啡館見到了法斯賓德(我是他的狂熱粉,但不敢靠近他)。

■你目前在忙些什麼?看了些什麼?讀了些什麼?

□我現在在啟發我拍[夏日時光]的鄉下的家庭住宅中(別幻想,真的很棒,但電影裡的房子是在別處)。

所以我在這裡隔離,和我10歲的女兒Viki(當她沒和她的媽媽米婭·漢森-洛夫在一起的時候)。因而我就是兼職老師,至少要到5月中旬,那時學校可能會開門吧。

這些天我正在為A24撰寫根據我1996年[迷離劫]改編劇集的劇本,很忙但令人興奮,即使有些滑稽的邪典元素很刺激,但還是符合當下電影環境的。

[私人採購員](2016)

克裡斯託夫·奧諾雷

我的生日是4月,那時,巴黎已飄滿了關於坎城電影節入選影片的傳言了。對我而言,春天就是與打發時間和繁榮的電影相聯繫在一起的。

我生活中失去的東西,我能在電影院獲得。

在青少年的時候,我在布列塔尼看到的電影就帶給我,關於南法擁有最美好的生活的幻想。我成為一名電影人後,我經歷了坎城電影節奇幻又可憐的旅程。

今年,我在我巴黎的陽臺,如果有一兩部電影的名稱飛入我的耳朵,那虛弱的聲響是墓志銘的回聲。我不想說,沒有坎城,它們都變成了「死電影」,但它們會錯過很多。

它們被剝奪了一出生就有仙女與巫婆依靠在搖籃旁的感覺,他們被剝奪了可能性的變質。並不是所有的電影都想要一個神話的命運,但觀眾們需要這些傳奇延續下去。

我們需要相信電影能從我們迷失的生命中拯救我們。沒有坎城電影節的一年是貧瘠的一年。無需否認,那是一個洞,一個空隙,一場令人沮喪的缺席。

[212號房間](2019)

黛布拉·格蘭尼克

在我來到坎城的旅程第三天,官方告訴我要「音效檢查」,這是每部遠道而來的、要放映的電影都要經歷的重要過程。

音效檢查通常是走形式,確保沒問題就行。而這次卻恰恰相反,向我們提出了我們究竟能達到多完美的挑戰。四個技術人員在影院和我見面,他們提出他們第一次猜想,我們在音量杜比 6.8的情形下試一試。

他們播放了聲音很大的場景還有很安靜的場景,每個都很完美,我表示了讚許。他們回復我說,我們現在聽一聽6.7,然後6.9和7.0。

我有些焦慮,他們花了很長時間來對一部電影調試音量,我有些焦躁,想儘快完成。相反,這4個工作人員只是想要最好的效果。我在舒服的影院座椅上放鬆著,所坐的位置是他們建議的,我屈服於我所面臨的現實。

[不留痕跡](2018)

是枝裕和

我永遠記得我第一次走紅毯的瞬間。那是2001年,我38歲,我的回憶裡全無驕傲與自滿,甚至沒有一點成就感。

如果有什麼感覺的話,那只有,我感到敬畏。

因為我親身經歷了電影的廣泛影響力及它豐富的歷史。那時,我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微不足道的存在及我作為導演的不成熟,而這也讓我體驗到了快樂。

我有了一種意識,儘管我是一滴水,我也會流入電影的大河之中。我意識到我與世界緊密相連,這也掩飾了我在拍電影時,經常體驗到的孤獨。

那是我在那年坎城電影節最大的收穫。

[小偷家族](2018)

穆罕默德·拉索羅夫

在[手稿不會燃燒]展映的前一天,我在坎城的海邊,急忙地趕去影院,有人喊著我的名字,我停了下來。一個男人走過來,向我介紹自己:他是製片人Kaveh Farnam。我想起了他的名字,但我們從沒見過面。

第二天,在放映會上,他在觀眾席,電影結束後,他找到我,擁抱了我,並且請求在我準備開始拍下一部電影時,聯繫他。

兩年後,我決定要拍[謊言]時,我聯繫了他。我們共同製作了這部電影,而從

那天起,我和Kaveh Farnam就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與同事。

2017年,坎城電影節70周年,我們憑藉[謊言]獲得了一種關注大獎;2020年,柏林電影節70周年,我們憑藉[無邪]收穫了金熊獎。

除此之外,我們還一起製作了8部紀錄片、3部劇情片,都是由才華橫溢的年輕的伊朗導演拍攝。這些卓有成效的合作全都是因為坎城的那次見面。

[謊言](2017)

阿斯弗·卡帕迪爾

如果你幸運的話,你會擁有黃金時刻。對我而言,[艾米]在坎城的放映是我精彩旅程的起始。在人群之中,情感在房間內流動,那場放映結束的很晚,大概凌晨3點才結束。

人們走進黑暗之中,在街道上遊蕩,然後你看到評價相當積極,你會想,哦,或許,我們在這能得到些什麼,但你並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對我而言,那真的很激動,那個階段比頒獎季那個結束的階段更為令人激動,頒獎季更像是累人的活計,而坎城更多的是關於電影本身。

觀眾們在街上排著隊,祈求著電影票。你是在與一個真正熱愛電影、熱愛電影文化並將其視為最高藝術的國度打交道。

那麼如果你熱愛電影,為什麼不去體驗一下?分享一下那種感受?如果足夠幸運,那不如帶著你的作品來這裡?

[艾米](2015)

阿諾·戴普勒尚

即使我去過很多次坎城電影節,我也很難形容它。我們都知道,觀眾們觀看電影的形式有了巨大的變革,我們也知道蒂耶裡·福茂的立場,他拒絕了Netflix製作的電影,而威尼斯電影節接受了精彩的[羅馬]。

因而,我們知道,我們正處在電影世界的危機的中心,而這場疫情也迫使我們去解決這些問題。

這場危機迫使我們重新發明新的形式、新的溝通方式、新的形態。我們沒法繼續思考,好吧,我們繼續像這樣年復一年,不,太荒謬了。

沒有[羅馬]的坎城很荒謬,因為那是那年最好的電影,它屬於坎城,你懂嗎?

[魯貝之燈](2019)

羅伯特·艾格斯

坎城的全部體驗就是很狂野,因為充滿了能量與激情。很明顯,我不知道該對坎城有哪些期待,羅伯特·帕丁森和威廉·達福來過很過次,他們告訴我了一些故事。

羅伯特為我講述了,我們要繼續前進的時候,在坎城電影節被喝倒彩是什麼感覺。我真的被嚇壞了。

在了解到人們不僅接受了這部電影([燈塔]),而且他們還理解了我和我的兄弟的意圖,那感覺真的很棒,同時還知道很有影迷排著隊想看這部電影,真的是受寵若驚的體驗。

[燈塔](2019)

克萊爾·德尼

在疫情之前,坎城對我而言,就是無論我去不去,它都是春日的溫暖瞬間。即使我沒去,我也知道主競賽的片單,我在報紙上追蹤坎城的消息。我不在坎城的話,我就通過那些文章了解。

我從來沒有經歷過一個沒有坎城電影節的五月。

[心靈暖陽](2017)

文章已於修改

原標題:《言論 | 他們,我們想念你,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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