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發生重大突發性經濟事件時,其影響往往需要數年才能顯現出來。
誰會想到,始於2007年的美國次貸危機會導致希臘2010年的債務危機?又或者,1929年紐約股市崩盤會助長1930年代歐洲法西斯主義者的崛起?
世界經濟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相互聯繫網絡,每個參與者都在這個網絡的某一點上。例如我們購物的商店,支付我們工資的僱主,給我們提供住房貸款的銀行等都是世界經濟網絡的一部分。
這些都是我們可以看到的,但如果探索更深層次的聯繫,即使是經濟學家也不敢拍胸膛說他完全知道其中的運作。
所以這表明,伴隨新冠肺炎疫情而來的經濟災難是無法預測的。在未來的歲月裡,當數百萬的網絡點同時被摧毀時,我們才可能知道其後果。
「雖然我希望我們能夠恢復正常的經濟活動,但這只是問題的開始,」哥倫比亞大學歷史學家亞當·託茲(Adam Tooze)說。「這是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時期,比我們習慣的任何事情都大上幾個數量級。」
在如此不確定的情況下,對未來五年、甚至五個月後的世界經濟秩序做出自信的預測,顯然是愚蠢的。
但是,世界經濟動蕩史的教訓之一是,那些最終顯現的驚人後果往往來自於長期未解決的脆弱性因素。危機可以使人們注意到那些在繁榮時期容易被忽視的問題。
全球化正是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脆弱性因素。在全球化中,公司可以將生產轉移到效率最高的國家,人們可以坐飛機到任何地方,資金也可以流向用途最多的任何地方。其結果是,沒資源的國家不得不高度依賴掌控資源的國家。
有跡象表明,新冠肺炎危機可能加速瓦解全球化體系。
「我們將重新考慮一個國家在多大程度上依賴任何其他國家。」 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高級研究員伊莉莎白說。「我根本不認為這是全球化的終結。但這確實加速了川普政府一直在進行的一種做法,即在危機發生時,我們希望在美國有關鍵的技術、關鍵的資源和製造能力。」
已經有一些證據,證明全球化的基礎正在減弱。
法國財政部長已指示該國公司重新評估其供應鏈,以減少對其他國家的依賴;日本政府日前撥款2435億日元,用來資助日企把生產線搬離中國;美國政客也表示,希望美國政府承擔企業回流的費用。
甚至在新冠病毒來襲之前,全球化的上限就變得越來越清楚。作為衡量全球化的一項重要指標——全球貿易總額佔全球GDP的比重,在2008年達到頂峰後,就一直呈下降趨勢。
麥肯錫公司合伙人蘇珊·隆德(Susan Lund)認為,與其說是全面退出全球貿易,倒不如說是轉向區域貿易。考慮到目前全球對藥品和醫療設備的爭奪,各國政府還可能會要求這些依賴性產品企業轉回國內生產。
過去的一段「去全球化」時期(第一次世界大戰和1918年流感期間),也出現了全球金融體系的重建,當時英鎊失去了它的優勢地位。
這一次,類似事情也可能發生,但美元似乎會更加鞏固它的地位。為了防止新冠病毒疫情造成全球經濟崩潰,美聯儲已經與另外14個國家的央行建立互換額度,允許這些國家把持有的美國國債換成美元。
英格蘭銀行前任行長馬克·卡尼在去年8月發表有影響力的演講,認為世界金融體系對美元的依賴程度很難持續下去。但是,新冠肺炎危機可能正在鞏固這個有缺陷的系統。
正如歷史學家託茲所說,「美元制度本質上是不穩定的,但自行車也是如此。但是如果你是熟練的騎手,會發現自行車很棒。美聯儲已經證明它是美元霸權的熟練騎手。」
編輯:湯凱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