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殺手裡昂
「長坂坡前救趙雲,喝退曹操百萬軍,姓張名飛字翼德,萬古流芳莽撞人」,這是傳統相聲貫口《八扇屏之莽撞人》的選段,說的是後漢三國時張飛的故事。
《金剛川》中,張譯飾演的張飛,被炸掉一隻手,一隻腳,仍然堅守在高炮位置上,調整發射角度,裝彈,唱著「莽撞人」,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打完了最後三發炮彈,和歷史人物有一種跨越時空的呼應。
作為紀念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的獻禮片,《金剛川》的故事角度切口很小,只截取了抗美援朝中金城戰役中的一段歷史,在時間敘事上也相對集中,聚焦在1953年7月12日至次日凌晨5時,中國人民志願軍要在美軍轟炸機的輪番轟炸下,通過金鋼橋的故事。
在故事結構上,三位導演分別從士兵、敵人、高炮連三種不同視角來呈現這個故事。其中,張譯飾演的高炮排長,用真誠細膩的表演包攬了觀眾絕大半淚點。觀眾之所以能夠被張飛這個角色打動,主要在於張譯在表演上完成了這個角色從謹小慎微到「莽撞人」的心理轉變,人物有弧光。
張譯的第一場戲就很出彩,拿著上級關於炮位安排的「委任狀」和關班長攤牌,自己已被提拔為排長,負責主炮位,在官階上來說,排長比班長高一階,但是張譯是關排長一手帶出來的,有師徒關係,所以張譯在面對關排長時表現出一副下屬的姿態,說話的時候下巴在細微顫抖,但畢竟有「委任狀」在手,說話時以上級身份用手輕輕拍了關班長一下,又迅速縮了回去,那種由於身份轉換帶來的心理變化,在表演上呈現得非常豐富。
與關班長的魯莽豪爽相比,謹小慎微是張飛這個角色最初的人物設定,做什麼事情都思考周全,白天關班長想吸菸,被張飛阻止,怕暴露炮位目標;面對空軍飛機的襲擊,張飛認為飛機的高度不在高炮射程,想節省炮彈,而關班長就比較冒進,不顧一切也要打下試試。
張譯是注重表演細節的演員,眼神的傳遞,一些看似不經意間的細節其實都是為角色服務。
一號炮位與隱蔽炮位之間有一大片玉米地,玉米地之間有一塊開闊的沒有遮擋的空地,片中張譯多次穿越玉米地在兩個炮位之間遊走。在表演上有個細節,張譯每次穿過玉米地時都特別謹慎,即便是在白天沒有美軍轟炸機的時候,每次走到沒有遮擋的空地時,都會謹慎地先觀察下周圍的動靜,然後迅速跑過沒有遮擋的地方,進入對面的玉米地,反覆幾次都是如此,這是張飛這個人物小心謹慎的地方。
然而,在他發現關班長的一號炮位暴露被襲擊後,他再次從玉米地穿越過去,導演這時候用了一個一鏡到底的長鏡頭來表現張譯的心理狀態,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謹慎,走路的狀態明顯被人物情緒所支配,慌亂沒有了章法。
從這裡開始,一個人設謹慎的張飛因為關班長的犧牲和滿滿的家國情懷,成長為張翼德式的「莽撞人」,對著美軍敵機咆哮,「做個了斷吧」。張飛這種心理上的轉變,是這個人物血性與情義的體現,也傳達了戰爭的殘酷與荒謬。
張譯的表演很有層次,在兄弟情與上下級關係之間的情感拿捏很細膩。他與關班長爭奪一號炮位,表面看是作為軍人的好勝搶功,但實質上是把生的希望留給對方,其中包含著男人之間那種不可言傳的戰友情,兄弟情。其他戰友給張譯的烤玉米,張譯用布包好給了關班長,沒有太多言語。老關換回一號炮位,隨意說要不勻十發炮彈,張飛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因為他知道,這次可能下不來炮臺了。當過十年兵的張譯,最能深刻理解這種戰友情。
三個不同視角敘事,相對來說分散了每個角色的呈現,但張譯卻在有限時間裡將張飛這個角色立了起來,並且讓這個人物性格飽滿,有很強的情感張力,確實不簡單。
對待表演,張譯有敬畏之心。作為東北人的他,為了說好一口陝西方言,臺詞本密密麻麻標註了注音,下了很大功夫。在《金剛川》片場,他耐心細緻地和其他演員交流表演細節,他經常回想起自己剛做演員時,前輩們對他的關照,所以他將這種傳幫帶精神一直傳遞下去。在他看來,好的表演是互相成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