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阿信時,陳文茜說了一句話,「年輕人跑起來!」(相信音樂提供)
〈七年闖蕩中國市場 練就真本事〉
陳文茜:當時唱了什麼歌,你還記得嗎?
阿 信:當時的第一首歌是〈瘋狂世界〉,但是他們最有反應是一首閩南語歌〈軋車〉。我們五個人上臺時,真的很害怕,因為去大陸之前就聽說過各式各樣的傳言,例如歌手上臺唱歌,大家若不喜歡,就會把礦泉水瓶往上臺丟,「下去吧」,要求換一個歌手。
我們連續一個月在大陸十七個城市,做了十七場校園演唱會,每一場大家都是諸如此類的反應。其實我還滿感謝那趟歷程的,因為我們在臺灣太幸運了,發片第二個月就有機會到體育館開自己的演唱會。可是,五月天五個人知道怎麼在臺上應戰,怎麼變成一個實力堅強的遊擊隊,完全是在大陸將近七年的漫長曆程中慢慢學習到的,所以非常感謝這一段。
陳文茜:你出片以後,父母有說什麼嗎?
阿 信:他們當時覺得這群小朋友應該只是玩票性質,玩完了就會好好去當兵。我覺得印象比較深的轉捩點是在第二張唱片之前,當時我們已經辦過萬人演唱會,我爸突然跟我講了句話:「你如果要寫歌,要好好寫,有很多人在聽。」那時我才意識到,他們的心情已經轉變了。
陳文茜:你因此大學沒有畢業?
阿 信:而且沒有畢業兩次。唸室內空間設計系,被二一被退學,轉學考又考回去,然後又被二一退學。
陳文茜:學校沒畢業,父母沒講話嗎?瑪莎媽媽哭了好久,最後她終於相信你們的夢想,被你們說服。
阿 信:我媽也有哭。被二一的時候,我做好心理淮備回家挨罵。那天坐公車回去的路上,音樂開得超級大聲,想說如果我有點重聽的話就沒問題了。回家跟我媽講了後,我沒有挨罵,可是我媽做了一件事情,我印象非常深刻,給我上了非常非常好的一課。我媽聽完之後,轉身去浴室用毛巾擦臉,當時天氣並不熱,她用毛巾擦臉,我心想她一定哭了。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會為這個畫面覺得非常心疼,當然也希望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可以讓她覺得當時的眼淚沒有白流。
陳文茜:〈諾亞方舟〉裡有段歌詞:「如果要告別,如果今夜就要和一切告別,如果你只能打一通電話,你會撥給誰。」阿信,你會撥給誰?
阿 信:我會撥給十幾年前的自己。
陳文茜:阿信今天去開了公視的董事會。為什麼會接下公視董事這個職務?你能為公視做什麼?
阿 信:還不知道,剛開完第一次會議。其實我這十幾年來,從大家身上得到了很多,我常常說五月天的樂器、錄音室的房租、水電費……很多東西的費用,其實都是大家幫我們繳的。如果現在有機會可以為大家做一點事情,我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做。
陳文茜:我覺得阿信有這個特質,也注意到你現在正積極提拔一些後進,你有那種力挺朋友的熱情個性。以此刻你的成就,這麼做其實是很滿特別的,因為你大可以選擇變成一個很任性的藝人,而不是成為去照顧別人的藝人。
我前兩天碰到青峰,他說今年的海洋音樂祭是他十年來唱得最爛的一場,看起來很沮喪,因為剛好碰上聲音不太好的時候,你也遇過這種狀況,想必承受了非常多別人對你的關注。
你有很多壓力,好比歌詞寫不出來,但你就是要超越,總有一天,你會成為自己最大的、最難超越的對象。但是,你可以崩潰、可以任性、可以叫所有的人來吼你,但是你卻去選擇去挺別人,為什麼?
阿 信:其實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受到很多人的照顧,所以覺得我也應該要做一樣的事情。
陳文茜:你不會把這個幸運想成是因為自己很屌、很有才氣嗎?
阿 信:不是,我自己喜歡聽音樂,有很多喜歡的樂團。坦白講,做音樂非常的不容易,有些人連生活都非常的不容易。你明知道有很多的音樂人、創作者、歌手,他們寫的、唱的、演奏的,做任何事情都比你好,可是他們得到的卻遠遠沒有你多,所以我不得不去相信,在這世界上其實還是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像我一樣努力的人也很多,每天每天都做了比我們多的努力,可是他們還在夢想的邊緣徘徊,而我們是運氣好的一群。說實在的,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抱怨,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後退。
陳文茜:有的人可能並不把他得到的一切視為幸運,雖然也不見得是理所當然,但這往往只是一念之間,譬如麥可.傑克森,他太幸運了,可是他一直在想童年的創傷。你一生都沒有創傷嗎?除了你長得不夠像F4之外。
阿 信:這個創傷很大。至於其他的創傷,我好像都忘光了。
〈沒有生活哪來的創作經驗?〉
陳文茜:把創傷忘記了,很棒的態度。其實,很多當時覺得非常非常難過的關卡,非常苦澀的回味、吞不下的淚水,過沒多久再回頭看時,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阿 信:前面提到籤名會人很少的經驗,其實也不算什麼創傷,我們當時甚至不是辦在唱片行裡,而是在超市的結帳櫃檯旁邊。我在各種奇怪的地方唱過歌,有次一家炸雞店開幕,我們就在店門口演出,那時團員還沒有人開車,所以機車的載物量可以到多大,我本身做了很好的嘗試,機車前面可以載一個大鼓,後面可以再載兩個音箱,肩膀上再背一把吉他,那時做過很多很特別、很好玩的事情。
陳文茜:我回臺灣之前,曾在美國的電視臺上班,常看到一些全世界都認識的大主持人、大明星,他們出場的時候旁邊都是保鑣,上次Lady GaGa來臺灣時也是這樣,她講話就像殺人犯一樣:「你是誰?下一位。」都是這種口氣,非常囂張。
當然,我訪問Lady GaGa的時候,她很客氣。我那時候問她:「你成名了,距離當時去東村跳豔舞時的你,非常非常地遠。你旅行了全世界,可是到底距離你的人生有多遠?」
我曾思考,這些大明星的人生到底是什麼?但是,我覺得阿信和奶茶都把自己維持得很好,當然出門還是會偽裝一下,但不會把自己搞得身旁都是保鏢,把自己生活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商業化,也不會因為參加某場商業演出,就從頭到腳都穿那個品牌,把每個東西都變成置入性行銷,你們絕對不會讓自己過這樣的生活。但在美國有非常多藝人、名人選擇過這種痛苦的生活,最後走向自殺,某種程度來說,好像選擇一種人生的逃避,其實跟這個部分有很大的關係。請問阿信,你只要在臉書上發言,經常有幾千、幾萬人按讚或分享,在眾人的掌聲中,你怎麼做到不迷失自己?
阿 信:坦白講,如果你身邊的朋友是瑪莎、怪獸、冠佑、石頭這樣的人,你也很難把自己當成超級巨星,當然不是說他們不好,而是,譬如我去錄音室,如果穿了一身現在身上的靴子、西裝,一定會換來一陣訕笑,他們會說:「小朋友,現在是怎樣?」他們的用詞可能更直接。
如果錄音錄到一半,大家肚子餓了,就會討論現在要吃什麼,去麵店或是買便當,甚至我們都自己去買,因為別人幫你買的話,就不能選口味,而且如果要吃兩份的話,更得自己去。當你離開錄音室,走在街上去買便當,給怪獸買一份,給瑪莎買一份,給自己偷買兩份,當時的心情就是爽,因為我吃兩份!
那也是一種生活樂趣,尤其是你希望寫的歌能跟大家有共鳴的時候,我覺得那很重要。以前大學上安鬱茜主任開的基礎設計,我學到一句非常有用的話,她說:「你的創作嚴重地反應出你的生活經驗,如果沒有生活,很難有經驗可以寫出能讓大家願意相信你的創作。」
陳文茜:你懂得儘量維持很多事情自己做。劉若英自己做菜,她很會做菜的。你自己做菜嗎,阿信?
阿 信:我會啊!泡麵加蛋。如果要做得好吃,真的有很大學問。
陳文茜:願聞其詳。
阿 信:第一個是水一定要夠熱,水不夠熱的話,麵吃起來會很奇怪。第二個是調味包一定要先放,不然麵吃起來沒味道,但是湯很鹹。如果有加蛋的話,最好要把碗蓋先撕開,再放進微波爐裡,不然蛋不會熟。
陳文茜:〈諾亞方舟〉的歌詞有一句是「再見,那麼多名車、名表、名鞋,最後我們只能帶走,名為回憶的花園。」前面寫的是「再見,草莓甜甜圈」,你怎麼不寫泡麵,我很好奇,怎麼會有一個男人寫草莓甜甜圈?
阿 信:因為我想要跟大家溝通,尤其女生應該不會希望看到我歌詞的第一句就是「再見,統一肉燥麵」,雖然說那也押韻,可是有點煞風景。
青年提問
〈讓五月天成為自己夢想的背景音樂〉
提問:你們常鼓勵大家勇敢追夢,對我來說,追隨你們就是我的夢想之一,可是我身旁的人都覺得我太瘋了,好像我做了錯事。請問阿信,你對這樣的行為有什麼感想?
阿 信:我也覺得。
陳文茜:我要告訴你我這滄桑老女人多年來的心情,男人要拒絕女人的時候,不可以只有短短三、四個字,要長一點點,不然她心靈的創傷會很深,雖然過幾年,她也會覺得很好笑。
阿 信:當然,還是非常感謝你對五月天的支持,但無論如何,與其把我們變成你的夢想,我們更希望變成你夢想裡的背景音樂,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以飛、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去旅行,也可以去學做蛋糕或麵包,但是五月天,就是你夢想裡的背景音樂,不是別的,只是音樂而已。
提問:阿信你這麼紅,你真的很快樂嗎?
阿 信:坦白講,我不覺得五月天有什麼紅跟不紅,但是我過得滿開心的。謝謝你們讓我們那麼快樂。
陳文茜:謝謝你讓他們那麼快樂。這麼多年來,我覺得阿信是很特別的,不管名聲成就如何,他其實一直都是他,阿信一直是這樣的對不對?
阿 信:希望自己可以保持心情的平靜。
〈找幾個朋友一起作夢〉
提問:夢想跟現實該怎麼結合?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不知道如何堅持下去。譬如阿信唸書時就喜歡音樂,是什麼樣的勇氣讓你一路走到現在?怎麼堅定自己想要的東西?
阿 信:我覺得還有一點滿重要,能找到夢想跟追尋夢想的人其實很多,但是在夢想的路上一直堅持的人卻不多。堅持很孤獨,可是你要堅持,最終被看到的,都是堅持下來的人。其實每次要談夢想或談成功,都覺得我談得很不心安理得,因為我覺得自己絕大部分的成就,是幸運陪我一起走過來的結果。如果真的要我給大家一點可能有用的建議,就是找幾個朋友跟你一起作夢。如果你沒有夢想,那就找有夢想的朋友,陪著他一起作夢。很多時候,快樂都是從你朋友身上得到的,而都不是從自己身上得到的。所以,去找幾個好朋友一起作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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