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lion Voices》中幾句歌詞如下:
If America, is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如果美國,叫做美利堅合眾國,
Then why can’t Africa, be the United States of Africa?
為何非洲,不能成為眾國聯合
And if England, is the United Kingdom,
如果英格蘭,叫做聯合王國,
Then why can’t Africa unite all the kingdoms and become United Kingdom of Africa?
為何非洲,不能成為王國聯合?
這首歌是電影《盧安達飯店》主題曲,該電影根據1994年盧安達大屠殺史實編寫,100萬人口遇難,被認為是非洲第一次大戰。
然而,由圖西族掀起的盧安達故事,只是非洲戰國時代風雲的開始。
盧安達本屬比利時殖民地,相對來說,可能比利時的殖民尤其殘暴,《別叫我夫人》一書中,曾對比利時殖民的殘酷有所描述:
比利時殖民也很邪惡,將偽政府特權交給少數的圖西族:
1962年殖民結束時又將政權交還人口佔多數的胡圖族,胡圖族立刻拿起屠刀清算被圖西族壓迫的仇恨,其殘忍不堪描述。
至1990年,可憐的圖西族在烏幹達的支持下,開始扯起大旗,組成遊擊「叛軍」。
民間傳說中的砍刀訂單是「那年盧安達的香蕉豐收了」。
1994年4月,盧安達胡圖族總統朱維納爾飛機被擊落,成為種族仇殺事件暴力升級導火索。
當胡圖電臺傳來口令「砍倒那些高的樹」,胡圖武裝和民兵紛紛奔上街頭,手持砍刀撲向鄰家的婦女兒童,目標只有一個:要圖西族斷子絕孫。
100天,100萬人離開人世,約盧安達人口的10%。
剩餘的圖西族聯合了烏幹達圖西政權,奮起反抗,於1994年7月攻佔了基加利政府。
沾滿鮮血的胡圖人逃亡到周邊各國,比如薩伊(現剛果金)。
盧安達圖西族新政府為消除種族仇恨,取消身份證註明種族的印章,並由溫和的胡圖族共同執政。
然而胡圖族阿卡祖在薩伊(現剛果金)總統蒙博託的默許下,畫了地盤,組了武裝,繼續跨境襲擊盧安達。
於是,盧安達和薩伊就有了矛盾,要求蒙博託交出阿卡祖。
薩伊(現剛果金)狂妄總統蒙博託反而模仿比利時,煽動本國內部胡圖和圖西族之間的仇恨,勒令國內圖西族一周內離境,甚至出兵幫助阿卡祖胡圖武裝襲擊盧安達。
同時,薩伊(現剛果金)境內的圖西族也組成了遊擊「叛軍」,對抗薩伊的種族壓迫。
1996年,商人卡比拉接受法國留學同窗-時烏幹達總統穆賽維尼的邀請相聚,期間回憶自己當年組建剛果人民解放軍武裝鬥爭的慘敗,感慨自己只能流亡烏幹達,老同學穆賽維尼熱心鼓舞之下,卡比拉帶著兩國聯軍回到了自己的祖國剛果金。
於是盧安達政府、剛果卡比拉領導的圖西人組織-剛果解放民主力量聯盟,在烏幹達圖西族政權、安哥拉圖西族政權的資助下,向薩伊蒙博託政府開戰了。
同時,辛巴威、查德、尚比亞、納米比亞也來為剛果金的卡比拉助陣,轉運兵力、提供軍火。
在非洲兄弟的幫助下,三個月後,卡比拉坐上了剛果金總統的位置。
同學烏幹達和同盟盧安達居功甚偉,卡比拉給與的饋贈頗豐,甚至連三軍司令都是烏幹達或者盧安達生人。
盧安達、烏幹達雖小,但230萬平方公裡的剛果金卻成了傀儡。
一年後,依靠圖西族上臺的卡比拉政府,利用自己聲望在國內組建武裝,為避免其他族裔不滿,拒絕授予盧安達移民剛果國籍,甚至在1998年7月,發起「圖西族離開剛果」的清洗運動。
飛鳥盡,良弓藏,卸磨的驢,過河的橋,那個詞不是圖西族辛酸的淚水呢?
於是盧安達再次聯合烏幹達軍隊,配合剛果內的圖西族,攜手蒲隆地,幾天內就打到了金夏沙30公裡開外。
在一片混站中,卡比拉再次求助辛巴威、查德、利比亞、納米比亞、安哥拉、尚比亞,還有羅馬尼亞和蘇丹,可能還有坦尚尼亞,南北夾擊盧安達與烏幹達。
圖中橙色為烏幹達、盧安達、蒲隆地的反卡比拉聯盟。
紫色是剛果金卡比拉政府,深藍是親卡比拉政府,淺藍是卡比拉政府的支援者,綠色是卡比拉政治上的聲援者。
這就是非洲種族戰爭,14國參戰,堪稱非洲二次大戰,傷亡人數500萬,剛果境內全民皆兵。
即使如此,卡比拉依然戰事不利,失去了東部半壁江山,為什麼?
這次戰爭,與殖民宗主無關,但其本質,也未必與種族仇恨有多大關係:
盧安達、烏幹達時時聯合攻打剛果,不僅是同為圖西族政權,混戰中他們挖走剛果多少礦,誰知道呢?盧安達控制了剛果金90%的鉭礦出口,那一年出口的礦物,遠遠超過本國自身產量。
剛果金,非洲心臟。
為了獲得支持,卡比拉對援助的兄弟甚是闊綽,將木材、鈷礦的經營權給了穆加貝,而穆加貝為了延長戰爭多獲錢財,私下同樣在資助叛軍。
納米比亞的努馬喬和他高級將領也是數錢數到手軟,直到南非和歐盟指責他將援助經濟的錢「花在不該花的地方」,以及國內開始反戰浪潮。
當時的安哥拉,本身也是美蘇南非納米比亞混亂的戰場。安人運佔據北部石油,安盟佔據南部鑽石,眼看自己的鑽石被薩文比賣到國外,該是不甘心;剛果兄弟做他人傀儡已經太久,盧安達這個小國太囂張,何況剛果戰爭阻斷了安哥拉鑽石外銷途徑,而且聯合國已經對安哥拉血鑽禁運,剛果有金砂有鑽石,安哥拉到別人地盤揩油打人,該是很爽的事。
而查德和利比亞在沒有與剛果金直接利益衝突的情況下,可能是為了保護原宗主法國和比利時在剛果的資產。
然而,這場以資源為本質的爭奪,最後卻是不分敵我:
昔日的盧安達、烏幹達盟友也成為卡比拉今日的敵人;盧安達與烏幹達盟友眼下在剛果金也為地下礦石反目攻擊;卡比拉最初的敵人阿卡祖胡圖武裝已經成為自己的軍隊主力,這些胡圖人邊為卡比拉打仗邊抽空掠奪村莊財產,剛果東部最後形成了20多個民間組織,以彎刀為武器,燒殺搶奪。
於是衝向剛果金的這些「流寇」和「坐寇」驗證了一個理論,一個國家實體,當武裝政權不是唯一的時候,國之不國。
2000年,索尼公司推出的PlayStation2熱銷,導致元材料鉭礦價格飆升到590美元/公斤;2001年911事件,使黃金價格上漲。
世界列強,上百家歐亞企業,出資扶持剛果境內的軍隊或者叛軍,兩面下注,趁機砍樹挖礦,這不僅是非洲二戰,更是世界投資非洲大戰的序幕。還有一部分商人,趁機兜售武器。2018年因「通俄門」被FBI抓捕的馬納福特就與安哥拉薩文比籤訂過60萬美元的合同,其他軍火商人上億的訂單有多少,不是平民可以了解的。
後來納米比亞無法承擔海外軍隊開支,於2001年撤軍,其他國家也慢慢撤出自己的軍隊。
2001年卡比拉被警衛刺殺,小卡比拉火速接任,積極謀求與烏幹達、盧安達的民族和解,兩國在剛果金已經賺了不少,接受談判後撤軍。
2002年,歷時7年的剛果一戰、剛果二戰,或者叫非洲二戰,終於結束。
想挑戰南非老大的辛巴威,出兵上萬,軍費開支佔國家三分之一,經濟被拖垮,而南非卻通過兜售武器賺的盆滿缽滿。
剛果金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一蹶不振。
圖西族雖然經過戰爭贏得了剛果國籍,但依然飽受歧視,至今種族之間的仇殺時時將剛果金捲入漩渦。
《血鑽》中裡昂納多的原型是南非32旅,他說:我經常思考,上帝是否會原諒我們之間如此對待?
我們不是生在和平的年代,我們只是生在了和平的國家。
胡圖與圖西,就像秦國滅趙;剛果戰爭,就像關公戰秦瓊一樣費解,卻並非無釐頭。
突然想起一個故事,記不清出處,大意是:
有國居於蝸之左角,曰觸; 有國位於蝸之右角,曰蠻。一日二國爭地而戰,伏屍百萬,流血千裡。
這個故事叫觸蠻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