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與戰爭之間不能劃等號,但是二者之間的互動卻構成了世界政治的節律,當人們從戰爭轉向貨幣的時候,和平或許是可能的。
2012年最大的亮點是瑪雅人關於「末日」的說法是個「謊言」,人類一如既往翻開了2013年的日曆。然而,2012年的世界並不太平,用「貨幣戰爭」來概括2012的全球局勢或許是恰當的,當然,並非陰謀論意義上的「貨幣戰爭」,而是「貨幣」、「戰爭狀態」及二者的互動。
筆者曾用「民粹主義的反向運動」來概括2011年的世界,那一年,無論阿拉伯世界還是西方世界都爆發了大規模的「群眾運動」。中東的群眾運動變成了戰爭,而西方的群眾運動已經被此起彼伏的選舉活動取代了,美國人2012年關注的不再是99%,而是誰將成為美國的新總統。連接著2011與2012年的是貨幣問題,金融危機在2013年還將繼續,美國的「財政懸崖」、日本的「量化寬鬆」都昭示著貨幣還是熱點與麻煩。
過去一年的貨幣問題,可謂此起彼伏,歐元區是最大的麻煩。在德拉吉的強勢領導下,歐洲央行表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在2012年末終於讓歐元區穩定了下來,歐元解體的言論暫時可以休息了。
作為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在2012年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壓製做空歐元的預期,降低歐豬國家融資成本,使這些國家能夠在市場中融資,而不單依靠救助。在應對歐元危機上,德拉吉在2012年的表現可以被寫入歐元歷史之中,相形之下,默克爾在選舉壓力之下,似乎沒有勇氣挑起大梁。2013年如果贏得大選,默克爾或可以與德拉吉「共舞」應對歐元危機。
2012年,新興市場國家的光環不再,金磚四國中除中國外,其它三國的貨幣經歷了大幅貶值,GDP增長減速。尚未跨過「中等收入陷阱」的新興市場國家難以承擔「救世主」的角色。貨幣貶值是各國應對經濟危機的重要舉措,但是競相貶值意味著匯率大戰,巴西財長多次指責美國等國發動匯率戰爭。日本新任首相安倍晉三則大張旗鼓地壓低日元匯率,以此提振日本的出口能力,此舉被解讀為日本發動全球匯率戰爭,2013年日元會成為貨幣危機的風暴眼嗎?
筆者曾言,美元在2012年不戰而勝,美元不僅不會崩潰,而且會比較堅挺。原因很簡單:美元現在是唯一的本位貨幣,歐元挑戰美元的能力不再,其它經濟體的增長前景不明朗,美元依然是最好的避險貨幣。全球貨幣格局中出現了弔詭的現象:其他經濟體越是衰頹,美元越發堅挺,在2012年中,新興經濟體都經歷了資本外逃的考驗。
2012年全球貨幣秩序的震蕩折射出一個現實:美元雖然不受歡迎,但依然是霸權性貨幣,全球貨幣秩序正在調整、生成之中。與貨幣的問題相比,戰爭的議題更令人關注,從中東到東亞,歐亞大陸似乎進入地緣政治的動蕩期。美國主導歐亞大陸的能力在下降,戰略再平衡知易行難。
「阿拉伯之春」在2012年繼續,悲劇的是,敘利亞沒有像埃及那樣和平交權,也沒有像利比亞那樣遭到北約的幹涉,而是陷入了一場血腥的內戰之中。權力交替的程序化、定期化是現代政治的潮流,「阿拉伯之春」將佔據政壇幾十年的政客趕下臺,實現有序選舉。而敘利亞的癥結就在於巴沙爾拒不下臺,與反對派形成了僵局。
相比之下,埃及的革命是平和的,在2012年不僅選出了新的總統,而且還通過了新憲法,雖然未來之路未必是坦途,但至少有了一個穩定的權力框架。2012年的中東,圍繞著敘利亞形成了新的地緣政治格局,埃及、伊朗、土耳其、沙特及其所代表的海合會成為新的「四國演義」,而以色列雖然在敘利亞問題上表現冷淡,但它一直盯著伊朗,2013年的中東依然是熱點,大選之後的以色列會對伊朗動武嗎?這將是對美國的重大挑戰。
中東地區在2012年經歷著戰爭或者戰爭狀態,所謂的戰爭狀態就像霍布斯所說的「鬥劍的姿態」。相比於歐美面臨的地緣經濟問題,中東地區面對的都是地緣政治的難題,而東亞則是地緣經濟與地緣政治的震蕩。南海問題、東海問題表面是領海、島嶼之爭,地緣經濟問題夾雜其間,東亞地區的安全機制與經貿合作機制是二元分裂的。美國「回歸亞太」更多的是軍事力量的加強,而在經濟貿易方面起色不大,但是安全與經濟的分離破壞了東亞地區貨幣合作的基石——信任,尤其是中日之間。
無論貨幣還是安全都需要信任,安全上的對立則破壞了國家間脆弱的信任,沒有信任,便沒有信用,而貨幣則是信用的象徵。歐盟在2012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歐元消弭了歐洲國家戰爭的可能性。反觀東亞,安全困境與貨幣困境相互加強,對於東亞地區而言,2012年雖然不是末日,但卻是灰暗的一年,至於能否迎來2013年的新紀元,還要看中日韓三國新領導人的魄力與智慧了。
貨幣與戰爭之間不能劃等號,但是二者之間的互動卻構成了世界政治的節律,當人們從戰爭轉向貨幣的時候,和平或許是可能的。
(本版言論不代表本報觀點,僅供參考。文章均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