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江湖豪客,來到人間,大鬧一場,然後離去,從此江湖上都是他的傳說。
英年早逝的古龍正是如此。
在古龍出道之前,武俠界已經是欣欣向榮、人才鼎盛。臺灣有「三劍客」梁羽生、臥龍生和諸葛青雲,香港有金庸、倪匡和蕭逸,都是江湖上如雷貫耳的名字。
古龍為了賺錢謀生,一開始是給人代筆,寫著寫著就寫出了自己的風格,成為了江湖獨樹一幟的存在。
一生縱情肆意,以自己的天賦意氣書寫了江湖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嗜酒如命,因酒喪命
混江湖的若是不喝酒,那大概是混不起來的。而古龍更是嗜酒如命,賺了錢後就經常呼朋引伴,夜夜笙歌,總要將錢揮霍一通才痛快。
倪匡曾去臺灣看望古龍,兩人一見如故,志趣相投,一晚上就幹掉了5瓶XO,大醉一場,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此後兩人但凡碰到一起,必定會在酒桌上醉倒,有一次甚至被送進了醫院打點滴。
70年代,邵氏將其古龍部分作品改編成了電影,啟用王羽、狄龍、姜大衛等英俊小生做主角,部部爆火,主角更是一夜成名,古龍的名氣也隨之越來越大。
當時還未成名的成龍,一直處於事業低谷,被經紀人陳自強發掘後推薦給當時香港著名導演羅維。希望能得到一個演古龍作品的機會,便央求羅維導演帶他拜見古龍大俠,希望能拿到一個角色。羅維買下來古龍電影的版權,還組了一個飯局,讓古龍和成龍見面。
成龍為了投其所好,在酒桌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XO,酒到濃時古龍卻當著成龍的面:「我的主角是寫給狄龍和姜大衛拍的,不是給你拍的。」
當時成龍在酒桌上十分尷尬,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去衛生間一邊哭一邊吐,甚至對自己的長相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林清玄也是跟古龍一喝成知己。據林他自己爆料,喝得最多的一次,是5個人喝了28瓶白蘭地。
對古龍來說,酒喝好了,才能談朋友,談合作,談將來。
而他最終也因酒喪命,長年酗酒拖垮了他的身體,數次入院,食道破裂,大出血,年僅48歲就離開了他熱愛的江湖。
古龍死後,朋友們還買了48瓶XO陪他下葬,希望他在地下也能有酒喝。
林清玄擔心埋了4000臺幣一瓶酒的墓地會被盜,建議把酒瓶的蓋子打開,朋友們還對古龍說,過個幾十年,這便是陳年老酒了。
「其實,我不是很愛喝酒的。我愛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酒時的朋友,還有喝過了酒的氣氛和趣味,這種氣氛只有酒才能製造得出來。」
一生風流,寂寞終生
古龍本名熊耀華,14歲時隨父母從香港遷居臺灣。讀高二時,父親拋妻棄子,離家出走,母親無力養家,他常常生活都沒有著落,流落街頭。
因為家庭的破碎和少年時的苦悶,他內心是很孤寂的,渴望那種手邊有酒,身邊有兄弟有美人,仗劍行江湖,縱情肆意的人生。
讀大學時,他遇上了一位舞女,兩人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還有了一個兒子。可古龍發跡之後,也如他的父親一樣,離開了他們母子。
成名之後,酒和女人就是他最大的愛好,常有一擲千金之舉。
後來他又遇到了一名舞女葉雪,對她一見鍾情後,兩人很快同居,生下一子,卻還是分手的結局。
他的第一任妻子梅寶珠出身於一個良好的家庭,學識修養都很好,是一位淳樸典雅的傳統女性。她崇拜自己的丈夫,無微不至地打理古龍的生活。
可是家庭的溫暖並沒能栓住古龍,他依然故我,日日在外流連,與朋友喝酒聚會,身邊也不乏女伴。再賢惠的妻子也無法長久地忍受自己的丈夫如此做派,在他們有了3個兒子後,他們的婚姻終於宣告破裂。
離婚後的古龍依然還是過著浪子的生活,日日流連花叢,夜夜縱情聲色,肆意地揮霍著自己的才氣與財富。
這時,又一位女高中生於秀玲闖進他的生活,也是一位溫柔賢淑的女子,同樣地崇拜古龍的才華。
她成為了陪伴古龍度過生命最後生命歷程的女人。
臨終時的他說:「真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那些愛過我的女人。」
童年的不幸,讓古龍的內心始終寂寞如雪,哪怕有溫暖的家庭,還是要往那最熱鬧的地方去,以喧囂的浪潮來抵禦內心的孤寂。
喝最烈的酒,愛最好的人,行最狂的事,這大概就是古龍一生的寫照。
據說酒若加上女人,就能使各種人將各種痛苦全部忘記。——《邊城浪子》
才華橫溢,縱橫江湖
古龍雖然年僅48歲就去世了,卻留下了60餘部武俠作品,13部親自編劇的電影作品,還有無數由他的作品衍生出的電影電視。
上高中時,古龍就開始大量寫詩,投稿藍星詩刊、成功青年。1955年,在晨光雜誌發表小說《從北國到南國》,筆名古龍,開始了職業寫作生涯。
1960年,出版武俠處女作《蒼穹神劍》。
一開始是古龍是給他人做代筆,模仿金庸等大家的作品。後來大量接觸外國文學,沾染了西方文藝的色彩,又向日本小說取經,還將戲劇、推理、詩歌等元素帶入傳統武俠,各種元素融匯一爐,最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
古龍的小說注重氛圍的營造,人物性格往往古怪詭異,詩化的對白充滿了戲劇性。
陳坤曾說:「古龍的風格比較酷,他的文字很詩化,有許多留白的空間,任你去想像。」
有時兩個主角碰上了,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忽然就走了。
「你來了?」「是。」「你來遲了!」「閣下在此相候,莫非已算盡了這是我必經之路。」「我只盼你莫要來。」「為什麼?」「因為你就算來了,還是立刻要走的。」「我若不想走呢?」「我知道你一定會走的。」——《多情劍客無情劍》
這是古龍獨特的風格,後來很多效仿者,卻總是寫不出古龍的那種味道。大概是因為古龍的文字有浸潤了他獨特的精神意氣,模仿者總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古龍在武功招式上,也是重意不重形,強調「無招勝有招」,以意取勝。
天上地下,從來也沒有知道他的飛刀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是怎麼發出來的。刀未出手前,誰也想像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天上地下,你絕對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它。若不能了解他那種偉大精神,就絕不能發出那種足以驚天動地的刀!飛刀!飛刀還未在手,可是刀的精神已在!那並不是殺氣,但卻比殺氣更令人膽怯。
古龍是個浪子,嗜酒,好色,更重朋友,這些都在他的作品中得到完整的體現,他筆下最經典的形象也是浪子。
李尋歡、葉開、沈浪、李壞、傅紅雪等等,他們重情重義,卻又不失浪子本色,讓女人又愛又恨。李尋歡為了與義兄的情義,不惜犧牲自己與表妹的感情,雖然成全了自己的義,卻也讓林詩音一輩子都不得快樂。
他筆下的人物也往往是寂寞的,孤傲絕塵的西門初雪,獨坐聽風的花滿樓,一心復仇的傅紅雪,就連李尋歡也是寂寞的,從來都是酒不離手,借酒澆愁。
這些人物或多或少都是他內心的投射。在江湖上留下驚鴻現世,然後悄然遠去,或死於江湖,這是角色的宿命,也是他的宿命。
1980年底,古龍在北投吟松閣飲宴時遭人砍傷,失血2000cc,輸入了帶有肝炎的血液,患上了肝炎,此後健康每況愈下。
1985年9月21日,因肝硬化引起食道靜脈瘤大出血,下午六時即撒手人寰,年僅四十八歲。
「我靠一支筆,得到了一切,連不該有的,我都有了,那就是寂寞。」
古龍的一生,是縱情狂放的一生,盡情痛飲,放縱去愛,充滿了不羈和灑脫,也充滿了寂寞和辜負。
但也正是他的性格、他的人生,才造就了他那些驚才絕豔的作品和人物。
武俠小說作家喬奇為其所作的輓聯:「小李飛刀成絕響 人間不見楚留香」,道盡了我們對他的懷念和遺恨。
35年過去了,我們還在懷念古龍,懷念那個縱情肆意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