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生活中的遭際,
我們只能以「命運」
來解釋一切……
第一輯《命運篇》之十
苦 樂
某君,學友也。某日,與座談。言宅藏舊照,上題「苦樂」二字,年深日久,亦已泛黃。讀之憶往昔,不禁黯然。出手機所攝以示餘。而餘亦豁然焉,有舊事奔來,如鯁在喉。記之,以釋其然也。
說到知青生活,我下鄉的時候,是獨自插隊,及至一年後,來了個小兄弟,彼此相隔不遠。由於我們說得來,談得攏,性情趨近,趣味相投,遂成朋友。又是一年後,我們覺得,與其獨過,不如抱團,朝夕相處,彼此關照,有說話的與玩樂的伴兒,日子沒那麼單調,生活沒那麼苦澀,要好過得多,所以就合夥了。
知青生活,我們都經歷過,說千道萬,不外乎「苦」「累」二字。累,當然體現在體力勞動上,但咱年輕小夥子,有身體本錢,因此不怕累就怕苦。勞累的疲乏,容易恢復,只有苦,才是刻骨銘心的日夜折騰。
說到苦,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物質上的貧困。開初知青有國家供給,加上生產隊的分配,生活上還大體過得去。但國家供給只保一年,來年,就和純粹的農民等同了,生產隊分多少,你就吃多少。年輕人最能吃,尤其是缺油少葷的年代,即使肚皮塞滿了,進食的欲望猶在。我們生產隊,條件相對較好,地處丘陵壩區,水田多,旱地少,分配的口糧當然以水稻為主,相對山區,出產頗豐。但壩區人口稠密,分在名下的口糧,依然不能保證人們的肚皮長年足食。而我們,更不必說了,由於工分評得不高,除了人人平均的基本糧之外,工分糧便分得不多。而吃飯又都是頓頓狼吞虎咽,用老百姓的話說,正是吃長飯的時候,所以生產隊分配到名下的口糧,基本不敷需求。
青黃不接的時候,農人往往要靠「瓜菜代」,才能勉強度過難關,所以對於糧食,尤為珍惜。當時在鄉下,在物質方面,我們似乎比生產隊的好多農民家庭,日子還要難過難熬。這樣說,只是當時的感覺。其實農民也很苦。農人沒有斷糧,接上新熟,是有原因的,他們看重籌劃,糧食大體上均勻著吃,湊活著吃,因此一年四季,他們的甑子裡少見純粹的白米飯,都是粗細糧搭配,加之飯桌上瓜菜豐富。即使在小春未熟的時節,甑子裡伴著糧食蒸熟的依然有一部分是切碎後、又焯過水的牛皮菜或胡豆葉之類。想想看,如果不會安排,斷炊了,一大家子人,老老少少,何處覓食?
而我們就不同了,一則懶散,自留地裡的糧食蔬菜,到管不管,長勢不好,收穫不豐;二則,得過且過,難得麻煩,沒有計劃,庫存豐裕時,吃大米乾飯,糧食快要告罄時,摻和著瓜瓜菜菜,將就著湯湯水水,聊以充飢。特別是國家供給中斷後,這種狀況尤甚。由於乾貨少時,肚皮不瓷實,所以我們在工地上勞動,只好磨洋工。每到這時,端起不幹稠的飯碗,我和夥伴渴求充裕的糧食,像沙漠中艱難苦行的跋涉者,對於飲水的渴望。
年年秋收時節,黃澄澄的稻穀和明晃晃的陽光交相輝映,田野蔚為壯觀——稻浪起伏,金波湧起。而曬壩上,打下的水溼稻穀,平鋪開來,則像一粒粒碎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耀人眼目——這一場壩金燦燦的稻穀,著實撩人,引起佔欲心理,恨不得多少往自家搬運點。因此,稻穀曬乾之後,在隨即向國家糧庫交售公糧的挑運過程中,我和夥伴打起了歪主意。
事情是這樣的:挑糧的人有好幾十個,在場壩裡往各自的籮筐裡裝好穀子後,先稱重,保管員再一一登記在冊,方可挑運,待糧食交售給幾公裡外的糧庫後,再憑票據回來交帳。當時人多眼雜,我示意夥伴見機行事,於是趁沒人留意,在我的掩護下,穀子沒有稱重,當然也就沒有登記,挑起籮筐就溜走了。在隨後的行程中,夥伴佯裝腳力不濟,漸漸落後。由於我們的住房靠近公路,挑運公糧又要從我們的門前經過,所以落在後面的夥伴看看前後無人,找準空檔,調轉方向,飛快地把穀子挑運回自家。再由於很快就轉進到公路上了,而公路上還有其它生產隊的眾多挑糧者,去去來來,混雜在一起,也是最好的掩護,因此沒人留意到他的動向。夥伴把糧挑運進屋後,迅速關上房門,便在床榻上靜臥,等著我回來。我配合得很好,天衣無縫。在回來的路上,我故意慢騰騰地走在最後,待到快要走到自家門前時,我有意唱起了歌,聽見我的歌聲,他才輕輕地把門栓打開。由於他沒有登記,當然用不著交帳單。
食髓知味,來年故伎重演。這回該輪到我出馬了。但我也真是有點利令智昏了,前頭如法炮製,後頭竟然挑著穀子,往自家附近的小水輪泵站的打米機房走,把黃谷變成了白米。交運公糧另走別路,這事被他人發現了,感到很蹊蹺,所以遭到告發。隊長很生氣,批評我思想有問題,國家的公糧都敢動手!我垂頭喪氣地聽隊長當眾宣告,年終的分配決算,在我的分配口糧中如數扣還。把戲被戳穿了,我們從此規矩,不敢再玩。
集體的不能偷了,但是,為飽口福,為解饞,為補充動物蛋白,不管遠近,我和夥伴是時常要出門去走走的,到某處某個知青處玩玩。路途中,只要瞅準機會,就對農家的雞鵝狗偷偷下手,或者打狗。如果被人發現了,就落荒而逃,當然,由於我們是兩手空空,農民沒有損失,所以,他們也不追趕。總體上說,每過一月、兩月的時間,我們大都可以樂享一頓美餐。
除了飽受物質短缺之苦,還有心裡很苦。所謂心苦,就是內心堵塞,鬱悶至極,精神空虛,消沉至極,同時,深感前路茫然,心境暗淡,憂心忡忡。那麼,又何以解憂呢?尋歡找樂,苦中取樂,得樂且樂。所以只要有可能,我們也不妨逢場作戲,以玩樂求得放鬆舒緩,甚至發洩。我方才說的出門往訪別的知青,實際上也是一種玩樂的方式。當然,往訪是雙向的,我與夥伴也接待過若干隨身攜帶家禽的來客。不用說,家禽是偷竊得來。往訪隔得較遠的知青就不用說了,就談點我和夥伴與相隔最近的知青的那點鳥事吧。
我們大隊有公路穿過,公路的那邊是另一個生產隊。這個生產隊有兩個首批下來的同城知青,年歲比我大,我們尊稱大哥、二哥。兄弟二人比我們能幹,除了長得牛高馬大,工分掙得多,還兼養殖,因此不似我們窘迫。而且,特別是大哥人又活躍,性喜吹牛談天,善於溝通人際關係。因為和我們隔得近,我和夥伴,有時無聊,愛到他那裡玩,彼此胡吹一番,特別是在晚上。
那是個夏天,雖然傍晚了,依然有點悶熱,不想早睡,又頗感無聊,便前往大哥那裡聊天。大哥的草舍緊靠公路,出行很方便。進得大哥屋裡,看見有一個女子在場。這女子也不算陌生,上次大白天,在這裡見過一面。當時大哥介紹,她不是知青,是個土生土長的農家女人,家在另一個大隊。大哥說,這女子性喜遊玩,每逢鎮上場日,她大都要有事無事地背個細篾絲編織的小背篼去趕場。她順著公路去鎮上趕場,必須從大哥的門前經過。一來二去,就搭訕上了。大哥巧舌如簧,口吐蓮花,因此從眼熟很快就過度到人熟了。此後,她趕場回程,只要大哥在家,都要藉口停留,歇歇腳,喝喝水,大哥也樂意接待。雖然大哥這麼解釋,我卻不以為然,心想,怕是和她勾搭上了。可不,瞧瞧,這天都黑了,該走不走,不屑男女有別。
那天晚上,在大哥的語言示範下,我們放開了,也和女子嘻嘻哈哈地開了些帶「色」的玩笑。之後,女子說有點犯困,大哥說你想睡就去睡。她睡之後,大哥說我們來打「大二」。
「大二」,是我們這一帶流行的紙牌,具體的玩法是四人同桌競技,其中一人當「莊家」,另一人暫時置身事外作「小家」;「小家」負責洗牌、數牌,不參與競技。如果「莊家」牌臭「下莊」,新「莊家」自然產生。下莊的「莊家」便作「小家」,原來的「小家」落座牌桌,參與競技。如此循環往復,當「莊」的時間長短,要看手氣的好壞。
老實說,玩牌不玩錢,不好玩,所以有賭資當然更好,但大家都窮酸,只能打點硬幣分分錢。如果囊中羞澀,就罰輸家鑽桌子。
我們玩牌的時候,大哥當「小家」,打完一盤後,擬打下盤,當「小家」的大哥,自然負責洗牌。這時正值我「當莊」,我一大哥不在場,就喊大哥該你上場了,卻未見回應。二哥說,算了算了,別喊,我幫他洗牌。過了一陣,大哥仍然沒來。我一轉念明白了。其實,我仨都知其然了,因此三人會心一笑——大哥肯定在裡面調情。又過了一陣,大哥還不來就不行了,因為我已「下莊」作「小家」,該大哥上牌桌了。於是我就徑直走到臥室前打算叫他,可是房門已經栓上了,就敲著房門提醒他。隔了一會,大哥才出來。他對我說,是呀、是呀,那邊該我上了,這邊也該你——兄弟,上!我說不行,我當「小家」,要數牌、洗牌。大哥說,沒關係,我越俎代庖。大哥說完,用力一拽,把我拉進臥室,並順手關上門。
室內雖然煤油燈昏黃,光線有點朦朧,但還是能夠比較清晰地看得見,在打開的蚊帳裡,那個尤物仰臥著赤裸裸的身體。開初她無聲無息,一動不動,俄而,翻了一個身,正面對著我——這是我從未經歷過的如此刺激的場合,瞬間,心臟驟然狂跳,熱血直衝腦門,同時,身體陡然有了反應。此刻的我既興奮又激動還很緊張,心跳急迫得影響到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了。但是,我還很驚恐,像呆滯了一般,害怕得不敢放膽地越雷池半步。真的,不是我不想宣洩脹滿的滾燙的青春激情,而是事情來得太突然了,中間缺少一個自然的過渡,心理準備不足,因此直面突如其來的暴露的異性胴體,心裡驚怕,又慌又亂,失去了方寸,以致沒那個膽來鼓起十足的勇氣,所以在原地僵立了大約兩三分鐘吧,我就逃之夭夭了。
不一會就回到牌桌現場,時間這麼短,不用說,一盤牌當然還未結束。大哥抬起頭,盯我一眼,問,這麼快啊?我難為情一笑,說,算了。大哥笑我潔身自好。
之後,另外兩個在當「小家」的時候,大哥手朝臥室方向一揮,說,進去,進去!見者有份,利益均沾。他兩個對此等「好事」,嘻嘻一笑,沒有推辭。我想,在我不在場的時候,大哥一定是給他倆交了底,他們心理準備充足,所以比我爽快,而且,根據這兩人各自在臥室裡面停留的時長判斷,我敢肯定,他們的膽子比我大。老實說,當時我還很失悔,暗罵自己太膽小,送到嘴邊的肉,都不敢吃,白白失去了一次從未體驗過而又非常渴望體驗的機會。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於當時的膽小,後來我卻很慶幸,沒有因一時的快慰而引火燒身,因此我得以倖免,而他們則不幸樂極生悲,因為事情的造成的後果,終令他們支付了相應的代價。
後來發生的事簡述一下:這女子其後又在別處和他人廝混,現場被捉,一經審問,便把自己和所有男人的苟且之事,前前後後地統統交待出來了。根據口供,鎮上的「民兵指揮部」,當即派出民兵抓人。當時我內心還很感激這女子,天良未泯,沒有亂咬,所以我才置身事外的。而大哥兄弟倆和我的夥伴卻被捆綁著雙手押解到鎮上,經審問關押後,第二天與一幹犯事者一併掛牌遊街示眾。之後,考慮到是他仨是知青,再經一番教育警告,才予以釋放。
眾目睽睽下出醜——我的夥伴遭此打擊,精神焉了,心灰意冷,悔恨自己失足鑄成大錯,感到不但丟臉,還失去了前程。本來,他是滿懷走出農村的希望的,因為他頗有點文藝稟賦,不久前在公社宣傳隊的表演中非常出色,不但公社領導大加讚賞,甚至縣宣傳隊的頭兒,看過他的演出後,也認為很不錯,看中了他,有意抽調。但是,事情一出,全完了。因此,他覺得在此地自己抬不起頭來,沒臉再待下去了,決意換個環境,於是,他走了,遷轉到幾十裡外的另一個區鄉,臨別,他沒把笛子帶走,特意留給我作紀念。
朝夕相處的夥伴走了,我又回復到孤居的狀態。日復一日,苦澀依舊。失去了夥伴,沒勁,不大振得起精神去苦中尋樂。同時,因為要避嫌,生怕人家傳言我們在那個「淫窩」裡不幹好事,所以大哥那裡我也少去合夥耍了。有時感到寂寞難耐,內心很煩躁,就用夥伴留下的笛子吹奏一番。
春天來了。原野清新吐翠,泛出碧綠的青草;一座座小巧低矮的丘山,精神煥發,生長出許許多多的新芽嫩葉,因而山林與山林之間,鳥雀鳴唱得更圓潤了,來回穿梭得更勤了。而那一大片開闊的河灘沙地,由於蓬蓬勃勃的小草,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大片卵石沙土,則變成了青青的草灘,像一個微型牧場。
剛好那天,我正在我的草舍附近勞動時,遇見一個人走來。這個人我認識,是城裡人,他沒正當職業,常常走鄉串戶,就靠給人拍照片,以此掙點小錢來養家餬口。當看見他掛著小巧的手相機,匆匆地走過來的時候,我喜出望外,扔掉工具,趕忙迎上去。
老實說,好久沒有照相了。我以前照的像,都是下鄉之前在城裡的照相館照的,當下能夠在自己落戶的地方照張相,殊為不易,機會難得,因此,我當然非常希望照張像——照一張在此時此地的相,照一張置身山野的相——這一張相,是記錄我當農民的相,因此這一張像,於我有不一般的紀念意義。
是呀,我要照一張相,我特別希望照一張相,作為記錄在我的青春檔案裡的真實寫照!
我說要照一張相,就是只照一張相,因為我口袋裡沒有幾個錢,不敢多照。那麼,這張照片在那裡取景最好呢?也就是說,為了照好這一張相,應當取選取一個相應的背景。
於是,我開始選景。放眼一望,但見河灘草地上,兩條老牛正埋頭踱步,安閒地慢悠悠的啃齧著青草。老牛身後,跟著放牛娃兒。我想,有了,就這樣吧,由於命運的安排,下鄉當了耕夫,當與耕牛為伴。我又想,我們這一代人,既是命運多舛,就暫且認命吧;但是,就像過去與夥伴一塊希望在艱困的生活中尋求苦中取樂一樣,這張照片也應適當表現一點樂趣,既表示我苦苦求樂,也暗示窘境中,我心中渴望的某種人生期冀,表達嚮往全新的生活的心聲。於是我就回到屋裡,拿上笛子,帶著攝影師,走向不遠處的草灘。我走到老牛跟前,吩咐放牛娃兒牽住牛鼻繩後,便手腳並用,翻上牛背,跨坐其上,然後再挺直腰身,橫吹短笛。待擺好這個姿勢後,攝影師恰到好處地按下了快門。照片拍畢,我請攝影師千萬要記到,一定要在照片上題寫「苦樂」兩字。
提到這張照片,還有點事要說。這事現在來看有點滑稽:有個公社領導,聽說我拍的這張照片上有「苦樂」二字,神經過於敏感,託人帶來口信,要我即刻趕到公社去。我想大概是緣於大哥草舍發生的「淫亂」事件,影響惡劣,我作為現場當事人之一,應當深思,雖然沒有犯事,但也深受影響,所以領導應該這樣聯想而有所警覺吧,覺得應當給我敲一下警鐘,免得我失足,也免得產生「知青問題」,我吃不了兜著走不說,還要給他們帶來麻煩。因此領導問我說,胡謅什麼「苦樂」,意思何在?要我說明。我笑了笑——我也說不清,當時我是失笑還是苦笑,也許兩者兼而有之。由於不好隨意作答,我暫時沉默,以便收索枯腸、尋求措詞,好予以應對。經過短暫的沉默後,我這樣回答,意謂,我這張照片上的兩個題字其實也沒什麼其它意思,如果有意思的話,當是為革命挖地球,雖然苦累,但一不怕苦,二不怕累,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戰鬥在「廣闊的天地」裡,樂在其中。請領導放心,照片上的題字,我保證就是這個意思。領導聽我解釋後,點點頭,隨即教育並勉勵我一番,最後還特別叮囑,不要再和大哥攪混在一起,群眾影響不好。我說謝謝領導的關心,我一定加以注意,不給領導惹麻煩,更不引火燒身。
經過領導這一番「修理」,我覺得自己的前程完了,往後從知青中招人,當與我無緣,看來我的命運不妙,只能是終身當農民了——有鑑於此,我對這張照片更珍視了,因為它是我當農民後在實地留影的首張紀念照,我當好好珍藏。
這張照片,確實是我知青年代,在務農當地拍攝的唯一照片,見證並記錄了我的農民生涯。這張照片,迄今四十好幾年了,我一直好好的保存到至今。只要看見這張照片,必定勾起對那個年代或多或少的苦澀記憶,令人感慨不已。
這張照片,也就是開頭,我從手機上出示給你看的那張老舊的、題有「苦樂」兩個字的照片。
請點擊目錄進入後
閱讀本書其他章節
張穗強序:川南農村的生活畫卷
自序:沉思往事立殘陽
第一輯《命運篇》
一、知青聚會致辭
二、青春的詩篇
三、祭一位早逝的知姐
四、祭一位早逝的知哥
五、我的鄰居
六、兩個挖煤人
七、落敗
八、幸福的女人
九、潔白的「救軍糧」花
作者簡介
謝非,四川省宜賓市老知青,1954年生人。文革後的初69級學生,1970年上山下鄉在本市興文縣山區插隊。1974年底離開農村,先後就讀於中等師範學校和省教育學院函授專科,任過小學中學教師。2014年退休。
從知青時期就酷愛文學創作,直到退休後,才正式認真寫作,幾年內,已寫作包括《知青紀事》在內的各種體裁作品,計約40多萬字。
附標題:長篇知青紀實文學作品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