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南宋著名詞人,詩詞豪邁而不失婉約,殺伐之中又見生活真趣味。
「八百裡分麾下之,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是耳熟能詳的詞句,從這裡能看出辛棄疾非常熟悉軍營生活,實際上,辛棄疾確實出身於行伍。
01出身敵國
我們往往以為辛棄疾只是一個愛國憂民的南宋悲情詞人,殊不知辛棄疾最早是立志以軍功報國的,並無意只憑詩詞立世。
辛棄疾生活的背景是南宋和金國南北而治,自康王趙構泥馬渡江,淮河以北喪與金人之手。
但對於辛棄疾來說,卻從內心認為自己本是宋人。南渡之時,因其家族過於龐大,無法隨官家南下,滯留金國。祖上雖做了金國的官員,但辛棄疾的祖父辛贊卻心念大宋,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典範。他將這種抱負傳遞給了下一代。
辛棄疾常常隨著爺爺登高望遠,觀測北方山河形勢,思忖將來如何反攻燕趙。這一思國思戰的情結,讓辛棄疾產心中南下歸正,一雪靖康恥的想法,揮之不去。
02歸正南宋
紹興三十一年,金主完顏亮撕毀金宋協議,大舉南侵。機會難得,辛棄疾遂和同鄉耿京聚集義士兩千餘人,舉起抗金旗幟。但因耿京被叛徒張安國謀害,起義壯舉戛然而止。
當時辛棄疾剛與南宋朝廷取得聯繫,歸來途中,聽聞此事,義憤填膺,僅率同伴五十餘人,便只闖金營,將叛徒押回,投奔南宋而去。
高宗趙構甚為讚許,認為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史稱「聖天子一見三嘆息」。此時嶽飛已去世二十一年,辛棄疾方才二十五歲,正是青壯之時,一腔熱血,隨時準備拋灑於北伐壯舉之中。不幸的是,高宗早已不思進取,名重天下的辛棄疾被任命為江陰籤判,掌管諸案的移文工作,純粹的文員。
03矢志報國
辛棄疾心下憤懣,但無可奈何。在這期間,連續寫了下《美芹十論》、《議練民兵守淮疏》等文上奏與朝廷。心懷故土,「夜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抱負卻與南宋苟安的朝廷格格不入。又因詩詞凌厲,常有譏諷之語,如「剩水殘山」、「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等句,對苟安的時局進行了批判。
這裡面牽扯到一個問題,南宋北宋是後來人便於區分而命名,對於當時來說,大宋無分南北,但是地分南北。在宋人看來,金國人,是敵人。
所以辛棄疾為官十七年間,屢遭猜忌和彈劾,心灰意冷之下,來到上饒待湖,開啟了隱居生活。此後二十年,雖有復出,但依然是閒職文官,與軍旅無關。
04汙名歸正
《朱子語類》有云:「歸正人元是中原人,後陷於蕃而復歸中原,蓋自邪而轉於正也。」濟南屬中原地帶,是漢人故地沒錯,但在南宋君臣看來,出身於金國,便是金國人,雖然南投,但屬於改邪歸正。這種理念雖然十分可笑,但卻甚囂塵上。
這是在南宋思想禁錮下產生的一個理念怪胎,對於身處故地的仁人志士來說,是深深的歧視,是對中原人才的一種霸凌。管家長期議和甚於主戰,復國理念始終不是主流,數次北伐均是元嘉草草,贏得倉皇北顧。
這使得原本將以有為的歸正之人,往往心灰意冷。不但無法行豪傑之舉,且有受到深深的歧視和猜忌。即使得以入仕,也只能是閒職,接觸不到決策和執行的核心之處。辛棄疾寫下了「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05廉頗老矣
南宋淳熙年間,臥看「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的辛棄疾已經六十四歲,終於等來了主戰派上臺,韓侂胄主張北伐,為嶽飛正名,以此為號,啟用主戰人士,辛棄疾被召為鎮江知府,獲賜金帶。「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正是寫於這一期間,辛一掃前半世的陰霾,重新振作,時刻準備北伐。
然而,在諫官的攻擊下,歸正人的身份始終困擾著辛棄疾,不久後,被降職的辛棄疾心灰意冷,重回鄉間。朝廷再次詔令,均辭謝不就。開禧三年,朝廷任命辛棄疾為樞密都承旨,終於可以接觸軍事工作了,但辛棄疾年已老矣。「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現實中除了無數看見的山,還有數不清的看不見的山。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辛棄疾時已六十八歲,臥病不起,去世前仍大呼「殺賊!殺賊!」朝廷追贈光祿大夫,少師,諡號「忠敏」。但這時方承認歸正人辛棄疾的盡忠報國,為時已晚,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每讀到辛棄疾臨終的大呼,不禁心下默然,掩卷不忍卒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