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兜的故事》中有這樣經典的一幕:
Miss Chan問麥兜:「中國的四大發明是什麼啊?」
麥兜回答道:「粥粉面飯」
轉念一想,也確實如此,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
終究抵不過最樸素的四個字——粥粉面飯。
「加色」與「走青」是茶餐廳術語,
前者意為加「醬油」,後者則是不要「蔥花」。
廣東粥未必要配「油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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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炸鬼」是粵語中油條的意思,電視劇裡,白粥、油條和炒麵的搭配已不新奇,甚至隱隱地有限制觀眾想像力的嫌疑,幸好在半山扶手電梯旁的粥店,會告訴你還有更好的選擇——蜆蚧鯪魚球。
金黃色的鯪魚球十分結實,摻有陳年果皮,散發著獨有的甘香,不給你的牙齒留一絲縫隙,滿是充實的口感。鯪魚球配上的是蜆蚧汁,用蜆、薑絲、陳皮、汾酒一起醃製發酵製成,整體醬汁呈土黃色,還有已經縮水的蜆肉,因其有一股獨特的氣味讓不少人望而卻步,但是當你沾取了第一下就會完全淪為它的俘虜,蜆蚧完全激發了鯪魚球的鹹鮮味,讓人慾罷不能。
大門旁邊廚房冒出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粥桶旁堆起了白色的舊式塑料厚碗,師傅在內利落地切著蔥,老顧客們瞥一眼壓在桌面玻璃下從右到左讀的餐牌,就能從十多樣粥品中選出今天的最愛,而新顧客們就吱吱喳喳討論到底是清爽的魚片粥、大粒彈牙的肉丸粥、還是「一次滿足多個願望」的及第粥。
粥底先用武火煲至沸騰,後轉為文火將米粒煲透直到翻起「米心」,一口氣煲到底,中途不加入冷水,所以用勺子舀起粥的時候只看到米粒和湯融在一起,幾乎看不到明顯的顆粒。
不用上學的早晨,我總會來這邊吃一碗熱騰騰的滑牛粥,鮮嫩的牛肉不需要過多的咀嚼,平順的米香和綿密濃稠的口腔觸感,化作了一股暖流,溫暖剛剛甦醒的內臟。
吃過這碗面,
其他的就再也不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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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樓下的麵店還維持著1968年的模樣,黃色招牌上的紅色大字,塑料帘子上懸掛著寫有「面」字的燈,粉綠色四方瓷磚的牆身上貼著保留了花碼數字的手寫菜牌,老照片、老冰箱、老電視機,幾張木桌木椅自成天地。傳至第二代,先生在廚房燜牛腩,妻子在店裡包雲吞,店內所有事情都靠夫妻二人胼手砥足,反倒羨煞旁人。
每天清晨,先生就親手將幾條大地魚乾兩面用明火烤香,再颳走焦黑的部分,放進鍋內,然後再加入大量豬骨、蝦米熬煮三、四個小時。牛腩和牛筋與湯底同時熬煮,相比起外面店鋪用柱候醬,他使用磨豉醬、蒜頭、蔥頭、姜進行燜煮,吃的時候香濃不渾濁,香料醇厚但不會「涸喉」。
不少顧客都上了年紀,吃不得肥肉,先生便徹底去掉脂膏,再用慢火燜牛筋四五個小時,煮牛腩三四個小時,讓香料慢慢滲透,肉質變軟,味道一如既往的濃鬱。輕柔的湯底,細膩的牛腩配上用竹升手打的鹼水面再好不過了。
小時候,因為牛腩面難以消化,所以只好吃魚蛋粉,那時總眼巴巴地看著父親的牛腩面問他「我到了10歲是不是就可以吃,那12歲呢?還是17歲?」,日日夜夜盼著這神聖的時刻。現在到了能夠獨享屬於自己的牛腩面的年紀,折桌上就是一碟菜心,兩碗牛腩面,父女兩人加浙醋,將湯喝得一滴不剩的動作絲毫不差。
遊客們總是到熱門店面打卡,說著「沒有吃過某記的面、某記的牛腩就不算來過香港」,殊不知,吃過了這一碗隱世的牛腩面,才真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淋過醬油的飯焦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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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煲仔飯最好的年代好像已經過去了,基於安全和環保理由,明火炭爐已經逐步被煤氣和石油氣取代,炭如何放置才能通風的技巧,一個砂鍋能做多少次煲仔飯的答案,還有那股特有的香味與風味好像就這樣默默地失傳了。
盤踞在西環的幾間煲仔飯餐館自有後炭爐時代出奇制勝的方法,或用烤箱令米飯均勻受熱,或先用瓦斯爐煮至七成熟,再放到炭爐上焗烤。不論配菜是腊味、北菇滑雞還是窩蛋牛肉,最讓人期待的一刻一定是打開蓋子,一陣陣白眼冒起,特有的米香和油香傾瀉而出,立刻倒上微甜的醬油,再蓋回蓋子,靜候一分鐘,讓好飯好菜還有脆飯焦在醬油的下融為一體,這時打開才能大快朵頤。
朔風一起,寒意漸深,這時候,再精緻的菜餚,都不及一鍋熱辣辣的煲仔飯來得窩心。新米米香突出,舊米有質感,如何洗米、如何按比例混合才能發揮米飯應有的甜味和焦香,都有講究。醬油要用傳統方法發酵,才有天然豆香,調味調的好,一湯匙便能令煲仔飯升華;當然不能少的是師傅控制的火候,大火、中火、小火,甚至是熄火、離火,加豬油和配菜的時間,都影響飯焦的成色——畢竟食客眼中的飯焦只有兩種,金黃色的和失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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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ORIS HO自幼生長在香港西半山,
見證港島線西延前後「半山人」生活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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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載於2018年4月刊
文字 | DORIS HO
圖片 | 源於網絡
編輯 | 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