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論
我們現在所要討論的問題,就是在1800餘年中《新約》流傳至今日的歷史。在前一篇當中,曾將這原初的歷史,和《新約》原著本的樣式說了一個大概的情形。就是說《新約聖經》乃是用希臘文寫成,最初是寫在草紙卷上,每卷各自獨立,而並不彙集成本。但是時間愈久那些抄本的份數也日漸加多,以後又用草紙本或皮紙本代替草紙卷;並且當時的信徒,又將《新約》一部分的卷冊彙集成本,以後才合成了《新約全書》。
這種複雜的副本愈多,發生異文的可能性自然也愈大,而我們現在所需注意的一點,乃是推究各種的異文,盡我們的能力以求重見原著本的真相。
二、用甚麼材料可以重見原著本
達到這個目的所要用的材料,可以分作3種:
(一)希臘文古卷,即希臘文的手抄本,如《新約全書》或《新約》的一部分。
(二)古譯本(Ancient Versions),即希臘文《新約》翻成別國文字,如敘利亞文、拉丁文等譯本。
(三)教父著作中所有關於《新約》的引證,這顯明原初教會的著作家所認為可靠的原本。前面所說的三點是本點,及以下一點中所需論到的。
三、草紙本的古卷
前面所說三點中的第一點,從我們的目的方面看來,最為要緊,因為最早的希臘文古卷,即是寫在草紙之上的,由於《新約》校勘學者的功績,使那些古卷得以先後發現。這些可驚可喜的事不能在此地詳述,只能講到那些往埃及去的搜尋者,大多數都存著搜求草紙卷的目的。他們發見了一些散頁,其中包含《新約》的一些零碎的部分,這樣的殘篇約有四十多頁,都經《新約》聖經學者的闡述和印行,而其中一些原著的時期竟可推至第二世紀的日子。其中有一卷是《希伯來書》的一部分,約有三分之一,而其餘的卻都殘缺不全。它們最大的價值,一面是在於它們時代的古遠,而另一面卻在於它們對於第四世紀以下所發見的那些重要的皮卷所有的關係。
四、皮紙的古卷
皮紙的古卷可以分為兩種:即大楷與小楷;這種分別只是根據原文字母的正草而定名的。
論到抄本的數目,大楷本約有170本,而其中只有50本是很有價值的;小楷本約有3300,而這數目也時有加增。
為了便利計,大楷本自1751年以來各以字母代表名稱,如A抄本,B抄本等,而小楷本則以一二三等數字為代表。在本書中自然僅能提及那些最重要的抄本,而最先令我們想到的,自然是那本最有價值的《梵諦岡抄本》(Codex Vaticanus),一班的聖經學者也以這一本為我們所有的最重要的抄本。
五、梵諦岡抄本(Codex Vatieanus)(B)
《梵諦岡抄本》,如這名字所示,就可以知道是保存在羅馬教庭內的圖書館中的。雖然這抄本最早的歷史不很清楚,但是知道在1475年以來,就已登載在梵諦岡圖書館的目錄上。在無數年月之中,不準外人去查閱這個抄本,直至拿破崙在1807年時將這抄本取至巴黎。那時,才有一位羅馬天主教的聖經學者胡喜(Hug)開始加以考查,並且首先承認了這個抄本的價值。
到了1815年,這個抄本送回梵諦岡的大圖書館,而在1834年又有德國有名的批評家替申多夫(Tischendorf)每日費了3小時,查考了2天的工夫,閱畢全書。2年以後,又有一位英國的聖經學者特勒革勒斯(Tregelles),也被允準得以閱讀;但是他進入圖書館以前,先受了一次搜查,凡筆墨抄寫之具均被搜去,而在他查閱的時候,旁邊有兩個教會的職員監視,當他在書中某處注視過久,他們立刻就將這抄本奪去。
在1857年,有一紅衣主教馬伊(Cardinal Mai)將這抄本印行1次,但是其中錯誤多不勝計。往後又有其他幾種版本,其中有一種是在1868年為凡賽洛尼與高沙(Vercellone And Cozza)所出版。但是到了1904年,就有米蘭的霍帕利(Hoepli)書局將這抄本用照相影印出版,取消了其他各種錯誤的版本,而這次的出版是為教皇庇護十世(PiusX)所提倡。在這冊版本中,即皮紙的顏色與墨水,以及文筆上的一切特點,都與原書無異。因此,現代的學者可以看見一冊毫無錯誤的影印本了。
《梵諦岡抄本》是寫在很細的羚羊皮上,每頁有三個狹的段落,每段有42至44行,而上面所書寫的字,很像第一或第二世紀最美妙的文學的草紙卷上所寫的那種小而簡明,卻又很美觀的大楷,但是全文沒有標點、音符,也不分段。原初之時這抄本包含希臘文全本《聖經》,只沒有《次經》的《瑪加比書》。但是《新約聖經》中,《希伯來書》第九章十四節以下,以及雅各、彼得、約翰、猶大的書信和《啟示錄》,均已失落。在這抄本之中,《新約》書卷前後排列的次序也與今日不同。最先有《四福音書》與《使徒行傳),以下有失去的四位使徒的書信,再後有保羅的書信,而《希伯來書》卻在《提摩太書》與《提多書》以前。
從這個抄本上可以看見書中所抄寫的文字,並不出於一人的手筆,而在第10世紀時有一抄寫員,因為恐怕這可貴的文字因年代久遠,字跡的色澤會逐漸消淡,所以他就在原文的字上逐一加以潤色。雖然像這樣的過度的熱誠,我們不能加以贊同,但是卻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將早日抄寫員的熱心和苦惱表白一番。這使我們不能不注意到他們工作時所有的專誠,而這種專誠之心,就是朗佛路(Longefellow)在他的《古風集》(Golden Legend)中藉著修士帕修費格斯(Pacificus)之口所說出的:
我又抄錄到主的尊名之處!
在我寫這可敬畏的尊名,
就是人們經常說的名字之先,
我願暫停片刻,洗淨我的筆,
潔淨這一切的汙穢,
再錄下這奧秘的字!
是的,我需向主說,
這裡有一卷包藏主道的書卷,
經過千辛萬苦而寫成,
主阿!接受這冊書卷吧。
讓它作為我向你獻上的禮物。
《梵諦岡抄本》所產生的地點,《新約》的聖經學者辯論甚多,現在大抵承認是產生於埃及,而它的日期約在第四世紀的325-350年之間,這代表了一份第二或第二世紀的古卷。從這很古的日期上看來,使眾聖經學者都相信這抄本大致是可靠的。雖然如此,在這抄本中仍然發生了一些錯誤,這證明連那最古的抄本,也不能視為完全可靠的權威。
有一種很有趣味的臆測,說這《梵諦岡抄本》和我們以下所要提起的《西乃山抄本》(Codex Sinaiticus),原是出於同一的源流,乃是君士但丁皇命優西比烏(Eusebius)為君士但丁堡的教會之用而抄寫的,當時抄寫的共有50冊,而前面的兩個抄本即為五十之二。但是這種臆測,已經給現代的聖經批評學家指為不確。雖然如此,因為這兩個抄本,在許多常引起爭辯的古卷中,往往是相合的,所以《新約》聖經學者都很重視它們的價值,並且那些聖經學者都以為這兩種抄本,乃是最單純、最短、和最簡明的《新約》的古卷。
六、西乃山抄本(Codex ginaiticus)(A)
我們所要提的第二個抄本,就是《西乃山抄本》,這是近代對於《聖經》古卷的一個可注意的發見。
在1844年,替申多夫往阿拉伯西乃山的一處聖加德鄰(St.Catherine)的修院內,在該處的圖書館中,發見一個大籃,其中堆積許多古卷的散頁,他拿起幾頁,看見上面所寫的,都是他從前所見過的最古的希臘文的字體。於是他就從這中間選了43頁,其中有希臘文《舊約》的幾卷。那圖書館的管理員告訴他,那樣滿的兩籃舊書早已經用作生火之用。修院的管理者,允許他可以保存他所揀出的43頁。以後,替申多夫在1846年將他所搜得的這些散頁出版,稱為「腓特烈‧奧古斯都抄本」(Codex Friderico-Augustanus),因為這本書是用以獻呈撒克遜的奧古斯都皇帝的。
在1853年時,他又往那修院去,希望有新的發見,但是關於他所要尋找的古卷卻一無所得。又隔了6年,至1859年,他又作第3次的尋求,起初他毫無所得,直至臨行的前晚,看見修院的一個管事,手中提著一個紅布的包裹,裡面包著許多散頁,從替申多夫面前走過。我們可以想到,那時替申多夫的心中是何等驚喜,何等喜樂,因為他所看見的,正是他費盡心血所要尋找的東西。他得著允許可以把這些古卷留在他房中一夜,而這一夜之中,他在睡夢裡也喜樂如醉。據他自己說:「我獨自在那屋子裡,任憑我充滿喜樂的心。我再不能抑制我自己的情感了!我知道那留在我手中的,正是最可貴的《聖經》的珍寶。」
以後,有俄皇亞力山大二世,他是希臘教會的主教(Patron),幫助替申多夫,使他得以詳細查考這個抄本,並且這抄本先在開羅(Cairo),以後又在俄羅斯以及各處展覽。至1862年時,才取往聖彼德堡,保留在國家圖書館中。這個抄本並非白白取得,乃是用鉅額的金錢所購得的。至於這抄本的稱號,因發見的時期在其他各抄本以後,所有各字母已全被採用,所以就用了希伯來文的第一字母x(即A字)為記。在1862年替申多夫曾將這個抄本精細彷印,與原本極為相似。但在1911年又有影印本出版,而在正文以前有蘭克(Lake)教授所作的一篇小引,述說這抄本的歷史極為詳細。
《西乃山抄本》,正如《梵諦岡抄本》一般,原先是一冊完全的《新舊約聖經》,但是兩者所不同的,乃是《西乃山抄本》的《新約》卻仍舊是完全的,這是現存獨一無二的《新約》大楷抄本,另外還有《偽經》的《巴拿巴書信》,以及《黑馬牧人傳》(Shepherd Of Hermas)的一部分,從這一點上可以證明以上的兩種著作,在原初教會中,也佔據一個重要的地位。
這個抄本是寫在精細的羚羊皮上,每頁分狹長的四個段落,這又是一個有力的證據,證明這是在埃及抄寫,而並不如一班人所說是在羅馬或該撒利亞所寫的。這抄本所根據的許是第四世紀的原文,但比《梵諦岡抄本)的原文晚出些,而且在原文上面留有一些修改者的痕跡。這抄本的價值是為許多人所承認的,並且據我們前面所說的看來,《西乃山抄本》與《梵諦岡抄本》,在我們所要尋求的《新約》的改編上,同是作了最重要的權威。
查看這兩個古卷《馬可福音》的末幾節,就可以看見兩卷相符合的一個例子。這兩個抄本在馬可福音末第一章八節「害怕」兩字以下,同是突然中斷,而以下只留著一些空白。而另一段,就是《路加福音》的開端。這顯明抄寫這兩個古卷的人所用的原本,都缺落馬可福音末章八節以下的幾節,而他們就在抄本上留一空白,以待將來從別的原文上尋來補足。
我們在此地不能詳細討論那由於前面的情形,而引起的種種《新約》聖經批評學的問題,但是根據這兩個最要緊的抄本的權威,雖有其餘的大多數抄本在這一點上與它們相反,但是現今的許多學者共同承認《馬可福音》末章八節以下的原文是早經失落了的,而我們現在所有的末一段,乃是以後所增加,好使全文的記述得以完全。(假如前面所說的原本是寫在草紙卷上的,那麼,那末段的脫去是很可能的。)
其次,這兩個抄本在馬太福音第一章二十五節都把「頭胎的兒子」一句遺落了,而其他的一些古卷都有這幾個字。再其次,查看路加福音二章十四節,這兩個抄本也與其它的古卷相合,說:「在至高之處榮耀歸於神,在地上平安歸與衪所喜悅的人。」但是有別的古卷只作「喜悅歸與人」,關於這樣的問題,很難辨明誰是誰非,而使《新約》聖經學者很費工夫去解決的。而所以有這樣不同的異文,乃是由於希臘文的S字母,如有S字母,則前者為是,而後者為非,若沒有S字母,其結果兩者恰正相反。
反之,在另一些地方,這兩個抄本有不相合之處,如路加福音第二十二章四十三節以下,《西乃山抄本》與其餘多數的大楷抄本,都說:「耶穌汗珠如大血點流在地上。」《梵諦岡抄本》卻並未記載。再者,在路加福音第二十三章三十四節,《西乃山抄本》也和其他多數的大楷抄本相同,有「父阿!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這一段而《梵諦岡抄本》卻又與前面不同。在前面所說的相合與相異之處,顯明這兩個抄本是各自獨立的。最後,我們又可以提到一個例子,顯明這兩個抄本的獨立的性質,可查看馬可福音第一章開始的幾個字,《梵諦岡抄本》作「神的兒子,耶穌基督福音的起頭」而據《西乃山抄本》卻沒有「神的兒子」這幾個字。
(註:《西乃山抄本》現於1933年12月27日,由蘇俄政府以十萬鎊之代價售與英國。俄國先索價50萬鎊,後減至20萬鎊,最後終以此數成交。該款是英國政府及人民合力擔當。該本現保存於倫敦大英博物館。)
七、亞力山大抄本(Codex Alexandrinus)(A)
我們既然講了替申多夫所稱為他「搜藏中的珍珠」的《西乃山抄本》,現在可以再提到別一個有價值的抄本,就是現今倫敦大英博物館所視為最可貴的寶物,這是「A」字型大小《亞力山大抄本》(Codex Alexandrinus)。這抄本原是在埃及所抄錄,由息立爾.盧加(Cyril Lucar)攜至君士坦丁堡城,在1624年盧加又把這抄本轉讓與英皇雅各一世,雅各一世去世以後,在1627年就傳入查理士皇一世之手。幾年以後,這抄本險有被毀的危險。當時,這抄本保存在倫敦城中區的皇家圖書館中,某次圖書館突然失火,而有一位親自看見的人為我們活潑地描寫出當時的景象。他說:「那圖書館的管理人,正是那負有盛名的文學家理查.本特力(Richard Bentley)。他在那夜半失火之時,穿著睡衣,頭蒙假髮,把這寶貴的抄本夾在腋下,倉忙地從圖書館中逃出。」
至1753年,國王喬治二世將皇家圖書館獻給國家,從那個時候起,這抄本就被珍藏在大英博物館中,至今仍在該處,公開給觀眾閱覽。
這抄本完全之處,包括全本希臘文的《聖經》,此外尚有《克力門書信》及《所羅門詩篇》在這抄本的第一頁上有一些亞蘭文。有些聖經學者以為這抄本,就是殉道者推克喇 (Thecla),於尼西亞會議以後不久,在埃及所手錄的。但是還有一些聖經學者,以為前面所說,並無可靠的根據,而所以有這種說法乃是因為這個抄本,現在卻是從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六節起始,而這一段正是羅馬天主教的聖曆上用以紀念推克喇時所念的文字。
《亞力山大抄本》中《四福音書》的文字多少比較晚些,但與《聖經舊譯本》的文字相合。而現今所有《啟示錄》的本文,或許要推這抄本最為可靠,該抄本書寫的方法,字與字不相隔離,與其它的大楷抄本相同;但是在每句終結以後卻有一點作為符號,其中有些書卷的第一行是用紅墨水書寫的。這本抄本大約是在埃及寫成,並且根據聖經考古學家的考查,這抄寫的時期約在第五世紀的初年,雖然不能確實規定這個日期,但是卻可以說這比《梵諦岡抄本》與《西乃山抄本》,都較為晚出。
在這古卷中顯明那抄寫員犯了一種錯誤,其中有一個最重要的,而且經斯克立甫湟(Serivener)所指出的,乃是由於速寫的錯誤。那抄寫員將「神」字簡寫為(θ),而將「耶穌」兩字簡寫作(v),但是或許因寫時草率,或是因日久而模糊。在約翰福音第十九章四十節中將「把耶穌的身體,用細麻布加上香料裹好了。」這一句誤作「把神的身體」,這樣就使全文不可解釋了。
在此地,我們可以註明,那些聖經學者所用以為校勘的大楷抄本,乃是從這本開始的。
八、以法連抄本(Codex Ephraim Syri Rescriptus)(C)
前面已經說到了三種希臘文《新約》最重要的抄本,即《梵諦岡》,《西乃山》及《亞力山大》三種,這三個抄本各自保存在一處都城裡,而且這三處都各自代表了以耶穌為主的團體中的一個部分,就是《梵諦岡抄本》在羅馬作了天主教的珍寶;《西乃山抄本》在列寧格勒作了希臘東正教的寶物;《亞力山大抄本》在倫敦作了英國國教的寶物。現在我們要提到另一個都城,即法國的巴黎,珍藏著一本《以法蓮抄本》(Codex Ephraim Prescripts),因為這名字最後的一字意指重寫,所以又名《重寫抄本》,這是以法蓮的重寫本,其中的經歷頗有趣味。
當16世紀時,佛羅倫斯(Florence)有一個紅衣主教,名叫「黎陀爾費」(Ridolfi),藏有一冊古卷,乃是敘利亞人以法蓮(在主後372年去世)所寫的一些單張。這抄本經過了許多人的手,末後為加德鄰的美地奇(Catherine De'Medici)所有,他於是把這古冊帶往巴黎城中。當時,別人以為這只是以法蓮所作的幾篇講章,並不加以重視,也並不作詳細的考查。
以後,有一位精細的聖經學者,在原文的底下看見有很淡的舊字的痕跡,斷明這卷古書乃是舊紙重寫,而原有的文字是希臘文《聖經》的幾部分,共計有54頁《舊約》,和145頁《新約》。經替申多夫用他聰明卓絕的才智仔細查考這個抄本,就斷定這是第5世紀的古卷.
腓特列·凱容爵士在《今日的聖經與古卷》(Our Bible And The Ancient Manuscripts)一書中有影印的一頁,這是馬太福音第二十章十六至三十四節的一段:在這一頁上,底本與原文都很清楚。凱容爵士說明現今馬太福音第二十章十六節所有「被召的人多,選上的人少。」這一句最早就是發現在這個抄本上;而馬太福音第二十章二十二至二十三節,這個抄本又最先添上了「並受我所受的浸,」這一句話而在《梵諦岡》與《西乃山》兩抄本中都並不記載。前面所提及的兩項,據有些人研究它們所以發生原因,乃是因為那抄寫員有一個習慣,就是將別一福音中的語句轉錄在這個福音書中,故意添上使意義更為清楚。
九、華盛頓抄本(Codex Washingtonianus)(W)
近年以來,從埃及中發見的種種有趣的檔中,關係《聖經》的古卷比較少些,並且所發見的幾個關於《聖經》的古卷大半都是殘篇。因此最近25年前所發見的一些《聖經》古卷,使世界各處的聖經學者都感覺到非常的趣味。在所發見的古卷中有《舊約》的《申命記》、《約書亞記》及《詩篇》,而《新約》則有《四福音書》和《保羅書信》的殘篇。這些最初是在一個阿拉伯的古玩商人之手,他出賣這些古卷時謊稱是在阿克民(Akhmin)所發見。因為在1885年時,該處曾發見了一卷有名的《聖經外傳》──《彼得福音》。但是那古玩商人以後自己承認他所說的並不實在,而這些古抄本原來的地點至今還不能確實指出。然而在這抄本中《馬可福音》的末了有一篇禱告文,由此可以看見這古卷的原在地是在第三個金字塔不遠之處,一個名叫「維尼屈來修」(Vinedresser)的修院內。無論如何,這些古抄本是在很古的破舊的修院或墳墓中被保藏了一個很久的時期,因為只需一加披閱,就可以看見在書頁上黏有許多的沙土。
最初有人預備購置這些古卷藏到大英博物館內,但是在這計劃未實行以前,已為一個美國的富人,密西根的福尼爾(C.L.Freer)所購得,所以這古卷最先被稱為《福尼爾抄本》,但是以後福尼爾先生將該書捐贈與華盛頓的史密斯索靈學院作為他獻給國家的禮物,才改名為《華盛頓抄本》,或簡稱為「W」字型大小抄本。同時福尼爾先生慷慨解錦囊,將這抄本的內容向各處宣傳,使世界的聖經學者都能知道,並且請密西根大學大有學問的孫思教授(Prof Sanders)處理出版的事務,他最先出版了《四福音書》的影印本,並且又另著一本《華盛頓抄本四福音書概述》(The Washington Manuscript Of Four Gospels)。我們以下所述大多以該文為根據。
這抄本中有《四福音書》,但是次序排列不同,為《馬太福音》、《約翰福音》、《路加福音》、《馬可福音》,而這些抄本似乎在古日很受當時人的重視。孫思教授指出了一種根據,這雖然頗有趣味,但未必能使一切人都首肯。說在這抄本每卷《福音書》的第一面上,都有一些汙跡。學者們把一些汙跡上的實質刮下,用化學分析,顯明其中有植物或動物的原料。據孫思教授所說,這確是「燈油」或「燭淚」,再者,在這抄本的一處,在兩頁之間,找出一撮羊毛,這似是做書籤之用,所以聖經學者們推測這燭淚是屬羊脂。這是很自然的推想,但是這些汙跡並非因平常閱讀時而沾染的,因為這隻發見在《四福音》的第一頁上,而並不遍及其他各處。根據孫思教授的解釋,這冊《聖經》抄本原先是被保存在修院中的暗室內,而有外客來時才給他們閱看。普通的參觀者只能看見《馬太福音》和《約翰福音》的第一頁,而只有高貴賓客才能讀到其他兩卷福音的首頁。
我們說過這抄本差不多包含《四福音書》的全文,所缺者僅是《約翰福音》第十四章二十五節與第十六章七節:《馬可福音》第十五章十三至十八節;而且《約翰福音》開始的幾頁,即自第一章一節起至第五章十二節,這字跡與其他各頁不同,恐怕未必在同一時期所抄寫。這古卷所用的材料是屬皮紙,多是羊皮,並且抄本的書頁,雖因年久侵蝕,但是上面書寫的字跡仍甚清楚。
原來抄本全部共計372頁,每頁僅有一個段落,容36行,這與《梵諦岡》及《西乃山》兩抄本不同,因為每頁所以分幾個段落,乃是仿效草紙本原來的樣式。這抄本都是大楷字母,與其他大楷本相同,字與字連接書寫,不留空隙,而標點之處也很少。但在句與句之間卻留有一個空格,而且每一段的第一字母卻寫在書邊上以示分別。像這樣詳細查考字體與材料等等,對於一般的讀者並不是必需的,也並無很大的趣味,所以不再論述,而轉述這抄本對於一些重要的《聖經》的語句有何種不同之點。
如《馬太福音》第十一章十九節,《華盛頓抄本》與《梵諦岡抄本》、《西乃山抄本》三抄本相和合,說:「智慧在行為上,就顯為是。」但在《聖經舊譯本》中說:「智慧之子,總以智慧為是。」再者《馬可福音》第三章二十九節與前面提及的三抄本有相同的說法,說:「凡褻瀆聖靈的,犯了永遠的罪。」不同於別的古卷所說:「褻瀆聖靈的,有永遠被定罪的危險。」
其次,《路加福音》第二章十四節所記載的天使讚美的言語,正如我們前面所提到過的《梵諦岡》及《西乃山》兩抄本所說的「在至高之處榮耀歸與神,在地上平安歸與衪所喜悅的人。」以及《路加福音》第二十二章四十三至四十四節所紀載的主耶穌在客西馬尼園中時,「汗珠如大血點,滴在地上。」前面這兩處在《華盛頓抄本》中並不記載。
再者,《約翰福音》第五章四節,講到畢士大池中有天使按時下水之事,在這抄本中也缺去。並且這抄本也和別的最古的抄本一樣,把那犯姦淫的婦女的事(約七53至八11)以為不屬《四福音》的原文,雖然這是一件可加聽信的傳說,但是卻也缺而不載。
前面所說的是《華盛頓抄本》的闕文,而現在卻要提到它補文,就是平常的抄本所沒有的文字。在論到《西乃山抄本》之時,我們曾提及過,在《馬可福音》的末了發生了種種的問題,並且根據聖經學者所能集合的證據,無論從裡面或外面觀察,有許多人以為現今《馬可福音》的末段,並不是馬可福音的原文。現在,在《華盛頓抄本》中卻看見一段與別的抄本完全不同的文字,這一段插入在《馬可福音》第十六章十四節以後,全文如下:
「他們彼此推辭說,這個汙穢而沒有信心的世界,乃是在撒旦的勢力之下,由於牠之不潔淨的靈,使人不能明白神真正的權力。所以(求主)可以把你的仁義現在就顯現出來。他們就這樣告訴基督,基督回答他們說,撒但有權力的時期已經終止了,但是卻有別的危險容易進入,並且因為人犯了罪的緣故,我就被交於死地,使他們回到真道上,不再犯罪,並且使他們能以承受那仁義的神的光榮,就是在天上屬靈的,不能朽壞的榮耀。」
從第十五節以下,《華盛頓抄本》所繼續述說的,與今日的《聖經舊譯本》相同。
前面所提及的這一段,我們顯然不能承認是《馬可福音》原有的著作,雖然如此,其中所說的話卻很有意味,因為這將古代的傳說傳至今日,而表現《福音書》原文的歷史四周所有各種問題的性質。
論到《華盛頓抄本》產生的時期,《新約》聖經學者根據古字學的研究,以為至遲不當在第5世紀以下,由揣測所得約在第四世紀時。假令如此,《華盛頓抄本》亦為今日所有的最早的原本之一,而可用以規定希臘文《四福音書》原文的真相。但是,在現在的時候,因為這抄本自發現以至今日,為時尚短。所以還不能確定它真切的價值,孫思教授曾經說明,這抄本的源流乃是從各個古卷抄集而來。根據他的說法,乃是在古代之時,教會大受逼迫,他們恐怕《聖經》因而滅絕,於是從各處教會借抄《新約》各卷,而成了今日的樣式。無論如何,這抄本無疑地有許多很有意義的文字,特別為《馬太福音》與《約翰福音》,在《新約聖經》的改編上,這抄本的真實的地位還是沒有確定的。
十、比扎抄本(Codex Bezae)(D)
現在我們可以提到另一卷最奇特,而最有趣味的古卷,稱為《比扎抄本》或「D」字型大小抄本。有一個時期,這抄本是在一位宗教改革家,西奧陀‧比扎(Theodore Bezae)之手,在1582年,他將這抄本獻歸劍橋大學。有人說這個抄本,他原是得之於裡昂的愛裡泥阿斯修院中,即在法國的新教徒將裡昂城攻破之時所得。這抄本的原來的歷史,今日所知甚少,但是有人以為這抄本,乃是當一五四六年天特會議(Council Of Trent)時,由一位克勒的主教所獻上的一卷最古的希臘文的古卷。他所以然獻上這一古卷,乃是用以證實他所相信的《約翰福音》第二十一章二十二節拉丁文聖經所有「我若要他(如此)等到我來的時候,」這一句話,我們知道在1550年史提芬納(Stephanus)出版的《希臘文新約》,以及比扎以後自己所出的《希臘文新約》,都依照了這「D」字型大小抄本。最近洛伯斯(Ropes)教授以為這抄本產生之地即為西西里海島,而且他以為那產生的時期,即在第五世紀最初的幾年之內。
這抄本中包含有《馬太福音》、《約翰福音》、《路加福音》、《馬可福音》。《四福音》的大部分,其排列的次序也正如上述,其下則有《使徒行傳》和《約翰三書》的幾節。這個抄本的特色,為兩種文字的對照,希臘文佔上位,即左頁,而拉丁文卻在下位,即右頁。這樣的情形顯示出這抄本所產生之處,普通誦讀的多為《希臘文聖經》,而當地人民所通用的卻為拉丁語。據騷忒(Souter)教授說:這附加的拉丁文,乃是用以幫助人瞭解原文的意義。
這冊抄本的抄寫員,為要幫助讀者更能明白文字的意義,所以他就將每一個意思寫作一行,每行長短不一,所以抄本上的每一個段落也是不整齊的。現在可抄錄《使徒行傳》第一章一節以下的幾句,以顯明該抄本的樣式:
提阿非羅啊!
我已經作了前書,
論到耶穌開頭一切所行所教訓的,
直到衪藉著聖靈,
吩咐所揀選的使徒,
以後被接上升的日子為止。
衪受害以後,
用許多的證據,
將自己活活的顯給使徒看,
四十天之久向他們顯現,
講說神國的事。
耶穌和他們聚集的時候,
囑吩他們說:
不要離開耶路撒冷,
要等候父所應許的,
就是你們聽見我所說過的。
約翰是用水施洗;
但不多幾日,
你們要受聖靈的洗。
《比扎抄本》比較其他別的抄本,有更多的補文和闕文,這在下文中將一一列出。第一可以先說補文。在這抄本中,《路加福音》第六章五節卻列在第六章十節以後,而在原有的第五節上,填入了一段補文,說:「當日耶穌見一個人,在安息日作工,就向他說,你這個人哪!要是你知道你所作的,你是有福的;但是若是你不知道,你是有禍了,而且你是一個犯律法的人了。」
再者,在《馬太福音》第二十章二十八節以下這「D」字型大小抄本又添上了一段補文,說:「但是你從低小可得增長,而從高大卻將變作卑微。當你被請往一處人家去赴宴,不要坐在首位上,恐怕有比你更尊貴的人將在你以後進來,那主人會來向你說,請坐在下位吧!於是你便將羞慚了。但是你若是坐在最低下的座位,而有一位比你更微小的客人在你以後進來,於是那主人會來向你說,請上坐高位吧!這就可以說是你得的好處了。「(參路十四8-11)
「D 」字型大小抄本的闕文,較之補文更應當注意。譬如路加福音第二十二章十九節述及主耶穌設立聖餐之時,他第二次拿起杯來這一段,該抄本完全脫落。再者,《路加福音》第二十四章四十節所說:「說了這話,就把手和腳給他們看。」以及《約翰福音》第四章九節中,「原來猶太人與撒瑪利亞人沒有來往。」這一句,都沒有提及。
在《使徒行傳》中所發生的異文更是繁多,甚至有許多《新約》批評家以為路加原著曾親自寫過兩個底稿,第一部較長,即「D」字型大小抄本所根據的;第二部較短,即今日《英文聖經舊譯本》的底本,那樣的問題不當在此提出,而是專家所當討論的問題。雖然如此,還是可以在此提及幾個例子,顯明幾種不同的異文。如《使徒行傳》第十一章十八節,論到那些往安提阿的先知,這一節的開始就加了一句話說:「眾人就大大喜樂,而在我們聚集之時,內中有一位名叫『亞迦布』。」更可注意的,乃是在這加添的一句中,著者所用的是第一人稱,所說「我們」暗示路加自己也在那裡。
再者,《使徒行傳》第十二章十二節述說彼得從獄中被釋。「D」字型大小抄本添上了一句話,提到一件很微小的事,說:「他們出來,走下了七級,走過了一條街。」再者,在第十九章九節中,平常的抄本僅記,「保羅……在推喇奴學房,天天辯論。」而在這個抄本中又加添一句,說:「自第五至第十點鐘。」而在第十九章二十八節中講到那些銀匠「怒氣填胸。」在這「D」字型大小抄本中又添了一句話,說他們「跑到街上,喊著說:大哉!以弗所人的亞底米阿!」但是還有一項異文,比較前面所提及的更有關係,這就在《使徒行傳》第十五章二十節中,論到耶路撒冷會議以後所發表的通告,而在D抄本中並沒有「勒死的牲畜」一項。假如以這個抄本為根據,那麼,我們今日《聖經》中所有的這句話,必是出於後人的竄改(Interpolation),而是為最初的原文上所未有的。這對於當時會議的公告很有關係,顯明那時所出的告白,並不關於禮儀的律法,而僅是論到道德上的行為。這樣的解釋法在D抄本中,有另一句增加的話是擁護這個意思的,說:「無論什麼事,己所不欲人加諸我者,我也不加諸人。」
關於這個抄本,我們再不能多所引證,但是前面所說的足以證明凱容爵士的意見,以為「這《比扎抄本》乃是最奇特的,而且從幾方面看來,是最可注意的《新約》希臘文的古卷。」並且這抄本的重要,也有侯爾德(Hort)教授所說:「雖然我們不得不承認《D字型大小抄本》中所有的一些補文和闕文,有和原文不同之處,但是這個抄本比較別的希臘文的古卷,更能呈獻給我們一個真實的樣式,使我們明白在第三世紀,以及第二世紀的大部分,一班人所誦習的《四福音書》和《使徒行傳》的真相。」
十一、小楷本(Minuscule Manuscripts)
關於大楷本不能再多加討論,而小楷本也只能略加提述,就是這些乃是從第9世紀以來的抄本,所以對於重現《新約》原本的工作上所貢獻的價值,不能與大楷本相併,雖然如此,小楷本的數目多不可計,而使我們不得不加以注意,並且《新約》聖經學者也日漸承認這些小楷抄本,對於查考《新約》的原文,也有相當的幫助。在本篇開始處曾說明小楷本的編列足以數字作為代表的,而在此地,有四個小楷抄本可以提及:
《一號小楷本》為11世紀時的古卷,現存於巴爾(Basle)即為伊拉斯莫斯(Erasmus)籌備出版他的《希臘文新約》之時所用。
《三十三號小楷本》為第九世紀的古卷,被稱為《抄寫本之王》,為小楷本中最古而最完全的一卷。
《六十九號小楷本》為十五世紀時的古卷,現存于勒司特(Leicester)。這個古卷將《約翰福音》第七章五十三節至第八章十一節一段,誤錄在《路加福音》第二十一章三十八節以後。
《四百六十一號小楷本》在這抄本上註明抄寫的日期為主後835年,皮紙的希臘文古卷載有日期的,以這個小楷本為首創。
關於希臘文的古卷不能再加詳述,也就以此為限。在本篇中,我們所說到的僅是這些古卷所有的特點。但是這些古卷所有的大趣味,不但因為它們能幫助我們明白《新約》的來歷,也是使我們藉著那些最重要的古卷,推及基督教歷史上最重要的時期,即基督教成為國教的日期。在卑陋的草紙卷的地位上換了富麗堂皇的羊皮卷,即第四世紀以下的古卷。從這些古卷上我們可以推想一代代的讀者,他們的眼光正是注目在這樣的書卷之上,並且從這書卷上的教訓中使他們自己得了引導,這正是證實了主耶穌所說的「天地要廢去,我的話卻不能廢去」的聖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