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 11 月,有著「紀錄片界的奧斯卡」之稱的阿姆斯特丹紀錄片評委會大獎被中國《搖搖晃晃的人間》所獲得,本片主要講述了中國農村腦癱女詩人餘秀華在成名之後,為掙脫束縛,重獲自由,與無愛丈夫離婚的故事。
記錄片的片名取自女詩人餘秀華的同名詩集。評委會對本片的獲獎頒獎詞是:「從一開始,這部電影就以一種詩意、親密、有力的方式探索了人類經歷的複雜性。」
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劇照
餘秀華這個鄉下女人的身上附著了太多的標籤:腦癱女詩人、農婦詩人、中國的艾米莉·狄金森等等。
但是對於餘秀華自己來說,她統統不接受,認為自己只是自己。
因此,本片的導演範儉力圖剝離種種標籤,還原一個「對愛情強烈而又無望地渴望」的詩人。
「我們要看到她的詩歌背後是什麼,詩歌背後是她的人生。」
餘秀華在成名之後並不能被世俗大眾所理解,甚至覺得她身為一個殘疾人是不配去寫純淨又高貴的詩歌的,這是對文學的一種玷汙。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出身農村的殘疾詩人,餘秀華的走紅刺激到了許多人的神經。
餘秀華 本人
如果說餘秀華是現實生活中為了理想不斷抗爭,最終活出自我的農村新女性,那麼遲子建筆下的女性人物她們大多生長在鄉間,生性淳樸,卻過著殘缺的生活,但是即使命運坎坷,也有著真善美的本性和自我自強的生命形態。
土生土長於東北農村的著名女作家遲子建總是對女性的悲劇命運有著深刻的關注和思考,她的作品充滿啟蒙主義思想和女性悲情,試圖通過筆下女主人的成長經歷去喚醒女性對獨立、自由的意識覺醒。
《零作坊》就是這樣一部帶有「女性主義」特色的短篇小說,最初刊載於《北京文學》2003年第7期,現收錄於《人間逍遙客》一書,該書是《北京文學》創刊70周年的慶典獻禮。
這部小說主要講述了屠宰場女主人翁史美痛楚而浪漫的故事——渴望遠離鄉村過上城裡人的生活,翁史美只能迫於生計屠宰生豬,但是每天置身於臭氣燻天、蒼蠅橫飛的屠宰場時,她卻時刻嚮往著另一種生活。
她設想自己穿著淡青色的亞麻布長裙站在田野上,
上面是藍天白雲,
下面是瘋狂的野草和爭奇鬥豔的花朵。
翁史美本質上是心性浪漫的女子,她渴望一個能夠真正懂她的男人,她要的是兩情相悅,要的是靈魂上的共鳴。
然而現實的殘酷總是讓充滿幻想的翁史美失望,因為年輕因為單純,身為家鄉度假村的服務員在日常工作中很自然地被城裡來的男律師誘惑和打動,不惜拋家棄子去城裡當這個男人的小三,卻又被渣男律師殘忍拋棄。
深受愛情創傷的翁史美再也不相信感情和男人,決定獨立自強,活出自我。
於是在與世俗環境的左衝右突之後,翁史美逐漸與這個社會和解互動,有了直面生存實際的勇氣、生活態度和健朗心靈。
《秋菊打官司》劇照
「難道一個從鄉村走出來的女人擁有浪漫的情感就是離經叛道?」遲子建借翁史美的追問來鞭撻眾人,每個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權利,無論生長在哪裡,無論學識高低,無論貧富貴賤。
正是作者遲子建充滿「理想主義的抒情性」深刻地諷刺了現實的殘酷存在,讓翁史美分裂又自然的人格,在牲畜血腥與艱難人世間生長出靈魂之花。
在遲子建溫婉細膩的筆觸下,人物矛盾渾然一體,這些女性沒有改變自己率真善良的本性,更沒有隨波逐流、自暴自棄,而是以主人的姿態直面世俗。
她們向死而生,超越悲慘命運,為自我賦予了新的生命意義。
作者就這樣把一個骯髒的猶如垃圾場般的屠宰場,通過「屠宰、音樂、廊柱、陶片、輓歌、墳墓」六個章節一一串聯起來,狠狠地擊中世情中的善與惡,整個故事跌宕起伏、渾然天成,顯示了遲子建在垃圾堆裡做道場的理想主義情懷。
雖然現實生活中的「翁史美」並不能常常如願而活,可能一直屢戰屢敗,但是「鄉村」女詩人餘秀華的出現在另個層面上來說代表著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和奮起。
她們雖然改變不了世俗的環境,卻依然堅韌地生活,依然選擇向陽而生,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黃金時代》劇中人物 肖紅劇照
《人間逍遙客》是《北京文學》創刊70年的小說集彙編,本書作者陣容強大,有餘華、遲子建、李佩甫等著名作家,每篇小說都是精華,值得細細閱讀和品味。
就像此書在扉頁所寫:
我們都有陷入黑暗、不幸、困頓的時刻,但我們都知道不會一直如此。
希望大家都能夠通過閱讀去抵達心中所愛。
人間逍遙客,詩酒趁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