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一一》,173分鐘的濃縮人生

《一一》簡介

導演：楊德昌，年份：2000

演員： 吳念真 / 李凱莉 / 金燕玲等

類型：劇情，家庭

推薦指數：五顆星

在看這部電影之前，我心裡華語最佳電影一直是《霸王別姬》，但是看完《一一》之後，我立刻跟我朋友說：這部片子在我心裡能和霸王別姬比肩了。實際上這兩個片子是不同類型的好，《霸王別姬》時間跨度很大，是站在歷史和文化的角度對社會的批判、對人性的反思，所以內容的趣味性會更高。《一一》全片173分鐘，將近3個小時，跟一般的電影比起來算很長了，而且沒有豐富的情節，娓娓道來一家人的一段生活，沒有主角，也幾乎沒有戲劇成分。

影片由一場婚禮開始，到一場葬禮結束，展現了簡南俊一家的生活狀態。十歲的洋洋對大人世界的探索和思考，學著拍照記錄生活；二十歲的婷婷對愛情的困惑和嘗試；三十歲的舅舅在新婚妻子和前女友之間周旋，每天都在想如何撈錢，卻總是鬱郁不得志；四十歲的簡南俊（爸爸）討厭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遇到了唯一愛過的初戀女友，卻覺得沒有再活一次的必要了；四十歲的敏敏（媽媽）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到山上住了一段時間，回來卻仍然迷茫。六十歲的婆婆躺在病床上，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什麼都知道，但是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她知道每個人在不同年齡段遇到的困惑都必須自己一一解開。

與一般的電影圍繞一段情節突出一個主角不同，《一一》在嘗試讓不同年齡的角色作為這個年齡段的主角，每個角色都是那麼真實，以各自的視角真實地還原生活，將所有人的生活拼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人生。所以有人說：「一百七十三分鐘而已，在片尾淡淡的曲子和緩緩的字幕慢慢流淌的時候，我卻好像什麼樣的生活，都在這三個小時裡過完了。」

這個片子可以挖掘的內涵很多，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意義可能在於「對生活的反思」。影片裡的兩個人遇到了明顯的人生「阻滯」。簡南俊的阻滯源於生意上的不順，傳統的他與急速膨脹的商業文化格格不入，老實的個性反感生意場上的虛偽。有可以跟初戀女友復燃的機會，卻發現，當初離開她就是不想過她期望自己過的人生，但是現在還是不可避免成為了這樣的人，如果終究是這樣，人生似乎沒有必要再活一次。簡妻敏敏的阻滯源於對植物人婆婆傾訴心事的時候，發現自己每天跟婆婆講的話都一模一樣，幾分鐘就講完了，她覺得自己白活了。她選擇入山修佛，但是卻發現山上、佛教也沒有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卻發現生活好像沒有那麼複雜。

我們常常忙於世俗的事物，忘了停下腳步反思自己的人生，到底為什麼而活。新冠疫情帶來的全民「待業」的年初，也恰恰是全民反思自己生活的契機。人生需要阻滯，需要撞一下南牆，看看自己是否需要回頭。《一一》的整個故事是憂鬱的、充滿哲思性的。楊德昌不無憂傷地告訴我們人生的困惑，關於愛情、關於婚姻、關於事業、關於傳統和現代......

事實上，導演也沒有告訴我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人生遇到的一個個問題如何解決，他只是冷靜客觀的陳述者，年華一幀一幀逝去，思考永遠留給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