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雖然是一百年前的作品,但卻一直有著經久不衰的現實價值,這也是它暢銷至今的原因。
書名中的月亮和六便士,它的寓意是:月亮高高在上,是我們的理想。六便士是當時英國金額最少的錢,象徵著我們的生活。
人生贏家總是能成功地將這兩者結合,所以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幾乎每個人都曾嘗試過去平衡月亮與六便士的關係。所幸的是,今時今日,這兩者之間已經不再是水火不容了,起碼已經進步成為貓和狗之間的關係,我們既可以追尋自己的理想,又能夠憑藉理想獲得相應的收入。下面簡單地聊一下書中的故事。
全世界都在追逐夢想,而思特裡克蘭德在追逐他的厄運,因為被夢想俘虜的人就是在追逐自己的厄運。當然這裡說的夢想是真的夢想,不是「爸爸媽媽說」、「老師說」、「電視報紙說」裡被勾勒出來的藍圖,也不是藍領白領之上的金領,更加不是獵人給麻雀設的圈套裡的那點兒米粒。
思特裡克蘭德疾步如飛,如願以償地追上了他的厄運。五年後,他在巴黎貧病交加,躺在小閣樓裡面奄奄一息,要不是朋友相救,幾乎一命嗚呼。後來,他淪落街頭,成了碼頭工人。又過了幾年,他自我流放到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身患麻風病,雙目失明,臨死之前讓人把他的巔峰之作付之一炬。
十五年之內,這個倫敦的股票員風馳電掣,越過城市、越過文明、越過中產階級、越過太平洋、越過人性,終於追上了命運這匹烈馬。
人的每一種身份都是一種自我綁架,唯有失去是通向自由之途。所以思特裡克蘭德拒絕做「丈夫」、「爸爸」、「朋友」、「同事」、「英國人」,他甩掉了一個又一個身份,如同脫去了一層又一層衣服,最後一抬腳,赤身裸體,踏入內心召喚出的冰窖中去。
小說中的「我」問他:「難道你不愛你的孩子們嗎?」他說:「我對他們沒有特殊感情」,「我」再問他:「難道你連愛情都不需要嗎」,他說:「愛情只會干擾我畫畫」。別人或許會同情他的窮困潦倒,當他拿起畫筆的時候,卻認為自己是一個君王。
這樣的人很可惡,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自私,沒有責任心,不屑與「社會」發生任何關係。但他又是無辜的,因為他的眼裡豈止是沒有別人,甚至沒有自己。他不是選擇了夢想,而是被夢想擊中。他說:
「我必須畫畫,就像溺水的人必須掙扎。」
若說他與別人有什麼不同,就是他比別人更加信服宿命。夢想多麼妖冶,多麼鋒利,人們在驚慌之中四處逃竄,逃向功名與利祿,或是求功名利祿不得的怨恨。但思特裡克蘭德拒絕成為「人們」裡面的那個「們」。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
一個太平洋孤島的叢林深處,一間簡陋土屋裡,一位因麻風病而毀容的老人,坐在自己描畫的滿牆壁畫中,聆聽波濤洶湧的顏色。因為他已經失明,只能聆聽顏色,金色是高音,黑色是低音,白色是微風,紅色是尖叫。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唯有敬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開始在意別人的眼光和想法,變得膽小,不認為會有什麼事情會讓自己不顧一切地去投入。我會考慮周圍人的想法,父母、朋友,甚至會毫無追求,平淡地過此一生,不會去思考需要冒險的事情。
如果我遇見書中那個痴迷畫畫、為了藝術拋棄一切、在孤島上一身膿瘡兩眼失明仍然作畫的人,會怎麼樣?會羨慕,還是嫉妒。
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可思議的,有些人就是以你不理解也無所謂的姿態活著,只憑藉理性和腦子,人與人之間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就像我們都不明白為什麼有的菜自己就是不喜歡吃,又怎麼能去理解更加深層次的東西。
人為什麼會相互依賴,為什麼會喜歡,為什麼互相在一起,大概是因為有時候我們覺得一個人不夠,一個人挨打會痛,兩個人反而會成為彼此的英雄。年紀越來越大,依賴的人就會越來越多,需要有人給自己工作,吃飯需要人陪伴,需要有人聊天,需要別人的看法和眼光。
說白了,就兩個字——「意義」。不論做什麼事情,我們都在尋找它的意義與價值。如果沒有意義的話,即使在別人的眼中,你的人生多麼精彩,多麼令人羨慕,但是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卻仍然無法掩飾那份不安與懦弱。
我無法理解那個畫家,也無法理解任何一個天才,但這沒關係。有人享受紅綠燈的安逸,有人想尋找亂穿馬路的刺激;有人欣賞偷香竊玉,有人尋覓忠誠與信任;有人工作興奮到夜晚,有人卻因為一片異鄉的落葉掉眼淚。
他們無法互相理解,也無法互相模仿,但是他們都存在這個世界上,高貴也好,平凡也好,庸俗也好。這根本不需要我理不理解,他們就那麼存在著。或許在路上我可以遇見欣賞的靈魂,欣賞就是了。
能找到為我準備的東西,滿懷感激就可以了。如此,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