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某年的春天,這天天氣陰沉沉的,不一會兒毛毛細雨綿綿不斷地下起來了。
山東省山莊一家小院,被村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他們都盯著一個姑娘。
這位姑娘年齡大約十九歲左右,個子不高,清秀面容,扎著一個馬尾辮,怯怯生生的,眼睛低垂著,微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誰家的姑娘,可憐啊……」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雨越下越大,可好事的人們卻不減反增 。有的人,回家帶了塑料布,幾個人撐著,頂著,竊竊私語著。有的人乾脆任由雨淋著。
突然,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來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好事者終於散了。只留下了一個男人。
他是我們村上的老光棍,今年有40出頭,穿著一套只有節日才能難得見的舊西服,黑黝黝的皮膚,乾癟的臉龐上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放著異樣的光彩。
這位姑娘是光棍漢老趙以三千八百多元的價格買來的。
原來這位姑娘叫年桂花,是貴州人。
半夜三更燈火通明,吵吵嚷嚷的。
半夜裡趁老趙睡著了,桂花偷跑了。被同族兄弟撞上了,給送了回來。哭聲不斷。「跑什麼跑,哭什麼哭,我會好好對你的。」老趙說。
這位可憐姑娘,在他們看來,只是買來的物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愚昧無知的村民,買人犯法,這麼淺顯的道理,在這裡什麼也不是。在這裡村俗大於一切,同族的利益大於一切。
畢竟是他花錢買的女人,只是輕輕打了幾下嘴巴,罵道:「別在跑了,在跑他們真的會打斷你的腿。」貴州姑娘年桂花嚇得哆哆嗦嗦,胳膊,手,臉,被扭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地,眼睛紅紅的,一直抽泣著。
一直到現在,年桂花也沒有說一句話。
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可是後來她說話了,「嘰哩吧唧」的貴州話我們什麼也聽不懂。
慢慢地她出來幹活了,餵豬,幹農活,非常能幹。
原來,她也是個苦命人。八歲的時候媽媽病死了,她跟爺爺奶奶生活,只上了幾年就輟學了,後來爸爸出去打工也杳無音訊了。爺爺去年得病死了,只有奶奶和她相依為命。
她去縣城買東西的路上被人迷暈,醒來後她衣服凌亂,褲子上有血,很明顯是人販子已經侮辱了她。
而且現在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趙樹令也不言語,只是打桂花:「你這個臭婊子,讓我戴綠帽子。」桂花也不說話,只是低垂著眼皮,「吧嗒吧嗒」眼淚像斷了線珠子從她那清秀臉上落了下來。兩隻手搓著衣角。
貴州姑娘桂花要麼被老趙罵,要麼被他打,這樣的過了一個月。慢慢地她也能說些當地話了,我們也慢慢聽懂她說話了。
三個月後的一天,桂花卻用紅紅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路上的每一個行人,清秀的臉上滿是淚痕,薄薄的嘴半張開著,頭髮像鬆開的稻草一樣鬆散開來,隨風飄揚。
小孩子被嚇哭了,大的小孩跑開了。而大人們說她是不是「瘋了」?
貴州姑娘年桂花,
被拐的那一天瘋了的?
被侮辱那一天瘋了的?
被趙樹令打罵瘋了的?
被村民「污衊」瘋了的?不得而知。
可是我要說,他們每個人都是兇手。
若我們每一個人都關心她、理解她、幫助她,我們要是不像瘟神一樣躲避著她,也許她不會瘋。可是已經過去了,她確確實實瘋了!她每天都這樣跑來跑去,什麼活也不幹了!她跑到村口的大路上,就被「好心」的村民送回趙樹令家了。
每天如此,每月如此。
「奶奶你在哪裡?我要回家……」她每天都自言自語。或許她真想她的奶奶,或許在這個村莊找不到能夠和自己說句心裡話的人,她太寂寞了,太需要人關心了。可是沒有一個人尊重她,理解她,包括所謂的丈夫趙樹令 。
七個月後,桂花生了個男孩。趙樹令非常開心,對桂花越來越好;或許有了孩子心裡得到慰籍了吧,瘋病好了點,出了月子可以獨立做家務了。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可是村民壓根也沒有人去想。因為在村民眼裡貴州姑娘桂花壓根就不是正常人,一個瘋女人,一個被買來的畜牲般的媳婦而已。
一年後的一天,公安局來人了,是來解救桂花的。 人販子被依法逮捕了。人販子得到了應有懲罰。
政府幫助她回家,她說這就是我家,我的孩子在這裡。在政府的幫助下桂花也回了貴州老家和奶奶團聚了,她也經常回來看她的孩子。
每次回來村民們都和她聊天,理解她,關心她,尊重她。她的瘋病也慢慢好了。
這個故事到現在幾十年了,村裡再也沒有出現過買賣女人的事
春天又來了,貴州姑娘桂花看著從遠方飛來的小燕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