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鐙出現之前,騎兵無法充分發揮其優勢,只用於偵察、通信、小規模突擊和騷擾。偉大的漢尼拔也只是用騎兵輔助步兵衝擊敵陣。直到公元8世紀,騎兵在西方的戰爭中始終只是配角。公元733年,查理·馬特竟然用重裝步兵打敗了阿拉伯輕騎兵。馬鐙出現以後,大大增強了騎兵的作戰能力,人和馬融為一體,戰士在馬上可以自如、準確地揮舞兵器攻擊敵人,尤其他為近距離廝殺創造了條件,既可居高臨下地進攻,又可快速追殺和撤離,如同猛虎添翼。
歷史學家林恩·懷特這樣說: 結構簡單的發明很少有超越馬鐙的。歷史震撼和影響力也少有超越馬鐙的。戰爭新模式的必要前提由此誕生,西歐面貌的改觀由此幾成定局,由封地貴族主導的歐洲突然獲得了一種全新的專業戰法……而成全這一切的因由非馬鐙莫屬。 馬鐙之後,一支新型軍隊、乃至一種新的制度和社會結構冉冉誕生,這就是騎士制度。歐洲騎士制度源於中世紀加洛林朝的法蘭克王國,後逐漸推行到歐洲各國。法蘭克王國墨洛溫王朝末期,中央對地方已經失去控制,撒克遜人攻入萊茵地區的法蘭克尼亞,阿瓦爾人進入巴伐利亞。
當時阿拉伯人已從非洲渡過直布羅陀海峽,徵服了整個西班牙,西班牙成為伊斯蘭教的一個中心。公元720年,西班牙的摩爾人越過庇里牛斯山繼續北進,直抵法蘭克腹地。對法蘭克人來說,不僅國家內憂外患危在旦夕,而且整個歐洲都面臨著伊斯蘭教的統治擴張。 其時,被稱為「鐵錘」的查理·馬特擔任法蘭克王國的宮相,他進行了一系列重大的政治軍事改革,以採邑制加快了歐洲的封建化步伐。
他把土地作為採邑,有條件地分封給親兵和貴族。凡接受採邑者,須提供相應數量的全副武裝的騎兵為國服役。因為土地的層層分封,等級制度和主從關係就此誕生。西歐的封建制度據此建立,也奠定了一個劃時代的騎士制度的基礎。
雖然鐵錘查理至死也沒有登上法蘭克王國王位,但他的兒子「矮子」丕平終於自我加冕建立了加洛林王朝。丕平的兒子查理把法蘭克王國的勢力進一步推向頂峰,通過近半個世紀的連年徵戰,到8世紀末,法蘭克王國的版圖空前廣闊,東起易北河、西至大西洋沿岸、北瀕北海、南臨地中海,幾乎囊括了整個西歐大陸,同西羅馬帝國不相上下。 公元800年聖誕節那天,羅馬教皇利奧三世親自為查理加冕並塗聖油,稱其為查理大帝,即「偉大的羅馬人的皇帝」,法蘭克王國正式成為查理曼帝國,也叫加洛林帝國。
這位從教皇手中搶過王冠的「歐洲之父」死後,帝國就陷於內戰。公元843年,《凡爾登和約》將帝國分裂為三部分:萊茵河以東地區稱東法蘭克王國;斯海爾德河、默茲河以西地區稱西法蘭克王國;北起北海,循萊茵河而南,包括羅訥河,直到中部義大利,仍承襲皇帝稱號。這就是現代歐洲德意志、法蘭西、義大利三國的前身。 很少有其他發明像馬鐙那麼簡單,而在歷史上起過像它那樣關鍵的觸媒作用。
馬鐙創造的新作戰方式,在西歐造成了一種新的社會形態:這個社會由騎士階級的貴族統治,騎士們被賦予土地,使他們得以一種新穎而高度專門化的方式專職於戰爭。這種馬上貴族也因此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行為風格及社會風尚,以及隨之而來的文明形態和思想格局。羅素在《西方哲學史》中指出,騎士文化是歐洲文明的一個重要因素,西方傳統中獨特的一夫一妻制和個人主義等文化都可以從騎士精神中找到最終淵源。
馬鐙出現以來,全速行進的歐洲騎士迅速成為一支不可阻擋的力量,他們就像堡壘和攻城炮一樣是軍事工程學的產物。由200塊鐵板做成的盔甲和20萬個小鐵環聯結而成的鎖子甲保護,幾乎任何刀劍長矛箭鏃都難以傷害他們。可以說,沒有馬,那麼也就不存在所謂的騎士精神。在將近1000多年間,馬鐙使將人和馬熔鑄成為一個一體化的戰鬥機器。
騎士文化構成的世俗文明,教士文化構成的教會文明,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文化齊頭並進,平行發展,最終形成一種徵服世界的西方文明,這也是歐洲中世紀留給人類最大最具特色的精神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