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街頭手藝人,在年輕人的腦海裡浮現的或許是童年裡期待了很久才流動到自家門口的炸爆米花;
或許是號子聲穿巷悠揚的「磨剪子嘞鏘菜刀」,亦是廣場裡吹糖捏面的慈祥老爺爺。
那些生於街頭,以街頭為生的老行當,曾經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便利與快樂,現在卻逐漸消失於智能化的時代漩渦中。
我們在這個炎炎夏日,走過南昌老街舊巷,尋找這些堅守在城市角落的街頭手藝人,用鏡頭記錄下了老南昌在他們身上留下的印記。
在幾十年前,有一塊機械錶的孩子總是會引來身邊所有戴電子表孩子的羨慕。當時機械錶的價格並沒有今天這麼普通,表壞了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直接換新。於是當時的商場門口總會坐著一位修表師傅。
大多時候都會羨慕他為什麼上班總是那麼清閒,但偶爾也會碰見師傅認真工作的樣子,一塊小小的表在他手中精工細作,熟練維穩的動作仿佛是雕花的架勢。
看起來非常年輕的曾師傅被問到幹這行多少年時,他笑笑對我們說:「怕是比你們年紀都大。」
曾師傅修的大多是名貴表,送到這裡的表也大多都是跟隨了主人很多年的老物件,或是多少有點特殊意義。
顧客拿表時聽見恍如重生的滴答走表聲,臉上浮現欣慰的笑容也讓每個修表師傅心中充滿成就感。
修鎖配鎖的字樣在十年前的街上還是每走幾步就能碰見一個的吃香行業。後來有了開鎖公司,一個電話就能上門服務。
和大多實體衣服店一樣,鎖鋪在現在的境地處於一個不會被取代但是已經被時代冷卻的角色。
這次恰好我們需要配一把鑰匙,於是走著走著遇到了鄧師傅。
從把鑰匙遞過去問完價,到拿到一把一模一樣的鑰匙,鄧師傅中途一言不發,隔著老花鏡片專注著手上的活,正所謂是「人狠話不多」。
老人家耳朵不好,但當有人發出「這能開吧」的疑問,他還是能精準捕捉到字眼,並酷酷地告訴我們「開不了你來找我老鄧,就放心吧!」
曾經的喜事「三大件」之一,在今天大多數人家中已變成了永久沉睡於倉庫的「破銅爛鐵」。
街邊手作裁縫店越來越少,更多的是作業化的電動縫紉機。家裡的老人總對著機補的衣服皺眉,反覆叨叨著靠電動的縫補沒有縫紉機補的一半細緻。
我們在下水巷碰見這位坐在店門口踩著老式縫紉機的姐姐,也許是因為古文渲染的作用:「敢將十指誇巧,不把雙眉鬥畫長。」
姐姐安靜地專注於手上的活,她一身都樸素的很,氣質卻出塵溫柔,遠遠望著就有種歲月靜好。她笑著說自己在這都做了幾十年了,街坊鄰居的衣服都送到這來。
眼花繚亂的布料和針線,在她手中三兩下變出一朵嬌豔欲滴的小花,是手藝也是民間藝術。
以前街邊的理髮店還沒有「TONY無長度概念」、「世間套路皆為辦卡」的理髮魔幻經歷。也沒有現在顧客要求的各種複雜樣式。
當時的理髮師還被叫做「剃頭匠」。剃頭匠不僅洗剪吹一條龍,連剃鬚採耳按摩都一步到位,老師傅精湛的手藝比現在輕奢spa還舒服。如今遇上的老式理髮店,有的隨大流翻修煥然一新,有的依然守著一方狹小的斑駁空間,給鄰裡間去不慣新式理髮店的老人服務著。
好像也就幾年間的功夫,在城市建設的規劃中,街道變得越來越乾淨空曠,以前道上頻繁可見的擦鞋攤、水果販、傳統小吃...也不知道是何時開始不見的。
小時候在萬壽宮、八一廣場到處都有吆喝的冰糖糕「糾嘰」,後來基本看不到了。沒想到許多年未見終於又在半步街遇上。
爺爺推著厚棉布蓋著的小推車,每到下午三四點就去八一橋下面溜一圈。
和近年變成南昌「網紅」的白糖糕不一樣,糾嘰的外形和雞蛋仔很像,一個個小圓糕拼在一起為一板。彈牙爽口,微甜不齁的冰糖味在口中四溢。
學生時代每天放學最愛去的地方就是報刊亭,校門口的報刊亭就是學生們的萬能雜貨鋪。記憶裡報刊亭好像沒什麼是不賣的。
瞅瞅喜歡的雜誌有沒有新刊上架,倚著報亭旁的冷飲櫃蹭涼,吃著便宜的鹽水冰棍翻看雜誌是空調還沒盛行時夏天的標配。隨著人們生活中越來越多的需要,報刊亭賣的東西一年一年跟隨潮流都在變動增加或減少,唯獨報紙是這麼多年來每一天都會準時上新的物件。
有人不會因為信息化社會改變自己看報的習慣,而為不習慣現代技術的人提供便利,也許就是報刊亭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我們的城市在變得愈發安靜,那些街道上的舊聲音有的被新聲音蓋過,有些已經啞然無聲,有些還在角落裡吶喊著屬於自己的宣言。
後浪拍打著沙灘,舊浪退回海域。在我們順著時代往前奔跑,也別忘記回首,對這些為老南昌帶來繁榮的街頭手藝人致以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