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上春樹的小說裡,我們可以發現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在美國樂壇上曾風靡一時的音樂及音樂家的名字。首先是在《聽風的歌》中出場的海灘男孩,接著是鮑勃-迪倫、披頭四、大門、約翰-柯川、格倫-古爾德等等,從古典、爵士、搖滾、名謠到流行歌曲,實際上在這差異甚大的背景音樂裡,有很多人物登場,時空交 錯,與再也喚不回的過去世界相通,徒留痕跡。
六十年代是村上春樹的青春歲月。美國音樂正是那時代的中心潮流。村上後來回想起自己曾是那「六十年代的孩子」。
「我出生於一九四九年,一九六一年進入中學,一九六七年念大學,之後如多數人一般,在熱鬧滾滾中,迎接我的二十歲。所以,就如同字面上所呈現的一般,我是六十年代的孩子。那是人生中最容易受傷害,最青澀,但也是最重要的時期。因此,在這最重要的六十年代裡,我們充分地吸取這個時代粗野狂暴的空氣,也理所當然的讓命運安排我們沉醉其中。從大門、披頭四到鮑勃迪倫,這些背景音樂已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在這所謂的六十年代裡,確確實實有著什麼特別的東西呢?即使現在回想起來,我也是這樣認為,那時,更是這樣認為。六十年代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呢?」(《我們時代的民俗學……高度資本主義前史》1989年文藝春秋社刊《電視人間》收錄)。
人們總是呼吸著大時代的空氣,所以不管是怎樣的時代,隨著時代的風在吹,人們總是有意識的、潛意識的聽著這個時代的各種聲音。無論是歌曲、廣告、流行、街景,甚至是漫步在大街上行人的表情,都被此時代的色彩與陰影籠罩著。出生在同一時代的人們,總有些什麼地方是共通的,就好似被神秘的願望和衝動正催眼著。某部小說或音樂不盡迎合著那個時代,也因而在不知不覺中與「深川」中的某部分產生共鳴。
村上春樹與鮑勃-迪倫
對大多數「六十年代的孩子」而言,披頭四的音樂在此之前是聞所未聞的。他們沉醉其中,並隨著其旋律的激烈擺動,感受著覺醒般的衝擊。對他們來說,披頭四的音樂,不僅具有親和力,同時也是極端地存在著。另一方面,那時能趕得上時代潮流的是鮑勃迪倫。鮑勃迪倫有著一雙沉靜中蘊含熱情的雙眼,就好比是法國詩人jeannicolasarturerimband(1851)的化身。
鮑勃迪倫在紐約登場時,正是六十年代的初期。當時,世界正悄悄地籠罩在一面巨大的陰影之下,美國正開始激烈地燃燒起來,並向其周圍釋放過多的能量,而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正以「山雨欲來」之勢掌握著大時代的脈動。
一九六二年的「古巴危機」不僅讓現實世界籠罩在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恐怖之下,也為當時的美國青年們帶來無可限量的想像力與可能性。那年也是二十一歲的鮑勃迪倫創作出「隨風而逝」「暴風雨」等膾炙人口的反戰歌曲的年代。翌年甘迺迪被暗殺,一九六五年越戰爆發,受到這些事件的影響,一時之間披頭四的唱片竟在美國賣了二億張。隨著戰爭的激烈,以鮑勃迪倫、瓊貝茲為中心在三十多個城市掀起反戰歌曲的熱潮。不久,巴黎也受到波及,各地學潮紛爭四起。在一九六九年紐約市郊的伍德斯託克舉行「愛與和平演唱會」聚集了四十萬的年輕人。當時,越過太平洋彼岸的日本,也同樣地產生學潮。好幾個大學進入無限期全校罷課,而在神田河臺的學生街上,學生與自衛隊之間展開了愈演愈烈的城市戰爭,石頭、汽油彈、瓦斯槍滿天亂舞,一時之間造就了解放區的誕生。在新宿車站西口地下廣場所舉行的「反戰族群集會」,聚集了約七千名年輕人,與自衛隊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正當此時,村上春樹已是二十歲的早稻田大學的學生了。不論是加入「全民聯合鬥爭運動」的人,或是膽敢拒絕的人,都同樣地受到暴風的侵襲。在這時期,無論是大學校園裡,或是反戰集會中,都有以「勝利由我」「隨風而逝」等有如聖歌般的歌曲在傳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