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魯孫|吃在北平

2021-02-13 淺海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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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在北平

文|唐魯孫

北平自從元朝建都,一直到民國,差不多有六百多年歷史,人文薈萃,在飲食服御方面,自然是精益求精,甚且踵事增華,到了近乎奢侈的地步,民國初年,四九城無論那一類鋪戶,只要向京師警察廳領張開業執照,就可以挑上幌子,正式開張大吉了。當時夠得上叫飯館子的,最盛時約摸有九百多戶,接近一千家,真可以說是洋洋大觀,集飲食之大成。 

說到北平的飯館子,大都可分為三類,第一種是飯莊子。所謂飯莊子,全有寬大的院落,上有油漆整潔的鉛鐵大罩棚,另外還得有幾所跨院,最講究的還有樓臺亭閣!曲徑通幽的小花園,能讓客人詩酒留連,樂而忘返;正廳必定還有一座富麗堂皇的戲臺,那是專供主顧們唱堂會戲用的。這種莊館,在前清,各衙門每逢封印,開印,春卮,團拜,年節修藏,以及紅白喜事,做壽慶典,大半都在飯莊子裡舉行,一開席就是百把來桌。 

北洋時期,有一年張宗昌在南口喜峰一帶,跟馮玉祥的西北軍來了一次直魯大交兵,結果大獲全勝,長腿將軍在高興之餘,要在南口戰場犒賞三軍,派軍需到北平找飯館。承應這趟外會,合計要訂一千桌到一千五百桌酒席,買賣倒是一樁好買賣,可是大家只有你瞧著我、我瞧著你,彼此乾瞪眼,誰也不敢接下來。後來還是忠信堂的大拿(即大管事)崔六有點膽識,跟店東一合計,乍著膽子,把這號大買賣接下來了。桌椅方面倒不用發愁、在戰場上大擺酒筵,大家都是席地而坐,至於盛菜用的杯盤碗盞,因為數量實在太多,著實讓崔頭兒傷了點腦筋。後來他終於把城裡城外,所有跑大棚口子上的傢伙,全給包了下來。這個問題才算解決。可是炒菜的鍋,上那兒去找那麼大的呀,到底人家崔六真有辦法,他把北京城乾果子鋪炒糖慄子的大鐵鍋,連同大平鏟,一股腦兒都運到南口前線,當炒菜鍋用。當然炒蝦仁也談不到平底鍋,炒七鏟子半起鍋了。可是一開席,煎炒烹炸溜汞燴燉樣樣俱全,苦戰幾個月的阿兵哥,整天啃窩頭喝涼水,成年整月不動葷腥的老哥們,現在山珍海錯,羅列滿前,一個個狼吞虎咽,有如風捲殘雲,一霎時碗底朝天,酒足飯飽,歡聲雷動。 

南口大會餐,弟兄們這一頓猛吃,可就把忠信堂的買賣哄起來了。後來只要是軍方請客,大家都離不開忠信堂。以上這段雖然是閒扯,但是也可以說明當初北平飯莊子做生意,有多大魄力了。 

北平飯莊子,雖然以包辦筵席為主,可是家家都有一兩樣秘而不宣的拿手菜,到了端午中秋或者是年根底下,才把認為可交的老主顧,請到柜上來吃一頓精緻而拿手的菜。一方面是拉攏交情一方面是顯顯灶上的手藝,炫耀一番。 

以東城金魚胡同福壽堂來說吧,端午節柜上照例請一次客,準有一道他家的拿手菜——翠蓋魚翅。北平飯莊於整桌酒席上的魚翅,素來是中看不中吃的,一道菜,一個十四寸白地藍花細瓷大冰盤,上面整整齊齊鋪上一層四寸來長的魚翅,下面大半是雞絲肉絲白菜墊底,既不爛,又不入味,凡是吃過廣府大排翅小包翅的老爺們,給這道菜上了一個尊號,稱之為怒髮衝冠。話雖然刻薄一點,可是事實上確然不假,並沒有冤枉他們,人家福壽堂端陽節請卮的翠蓋魚翅,可就迥然不同了。這道菜他們是選用上品小排翅,發好,用雞湯文火清燉,到了火候,然後用大個紫鮑,真正雲腿,連同膛好油雞,僅要撂下的雞皮,用新鮮荷葉一塊包 起來,放好作料來燒,大約要燒兩小時,再換新荷葉蓋在上面上寵屜蒸二十分鐘起鍋,再把荷葉扔掉.另用綠荷葉蓋在菜上上桌,所以叫翠蓋魚翅,魚翅本身不鮮,原本就是一道借味菜,火功到家,火腿鮑魚的香味全讓魚翅吸收,雞油又比脂油滑細,這個菜自然清醇細潤,荷香四溢,而不膩人。不過人家柜上請客,一年一次,除非是老主顧,恐怕吃過的人還真不太多呢。 

北城十剎海的會賢堂,因為十剎海是消夏避暑勝地,會賢堂佔了地利的關係,所以夏季生意特別興旺;究其實,這個飯莊子並沒有什麼拿手好菜,只是下酒的冷盆種類特別多,尤其是河鮮見「什錦冰碗」,那是別家飯莊子比不了的。 

據說會賢堂左近有十畝荷塘,遍種河鮮菱藕,塘水來源跟北府(北平人管醇親王府叫北府,也就是光繒宣統的出生地)同一總源,都是京西玉泉山天下第一泉的泉水,引渠注入,因此所產河鮮,細瀲透明,酥脆香甜;比起杭州西湖的蓮藕,尤有過之。特別是鮮蓮子顆顆粒壯衣薄,別有清香,此外河塘還產雞頭米(又名茨實米南方入藥用。)普通雞頭,都是等老了才採來挑擔子下街吆喝著賣,賣不完往藥鋪一送,頂多採點二蒼子(不老不嫩者叫二蒼子),應付應付老主顧,剛剛壯粒的雞頭,極嫩的煮出來呈淺黃顏色,不但不出份量,藥鋪也不收,所以誰也捨不得採,可是會賢堂因為是供應做河鮮冰碗用的,越嫩越好、也就不惜工本了。 

冰碗裡除了鮮蓮、鮮藕、鮮菱角、鮮雞頭米之外,還得配上鮮核桃仁、鮮杏仁、鮮榛子,最後配上幾粒蜜餞溫卜,底下用嫩荷葉一託,紅是紅,白是白,綠是綠。炎炎夏日,有這麼一份冰碗來卻暑消酒,的確令人心暢神怡,這種配合天時地利的時鮮,如果在臺北大餐廳大飯店有售,價格一定高得驚人。 

記得有一年夏天,熊秉三、郭嘯麓發起在會賢堂舉行一次消夏雅集,所有當時在京擔任過財政部總長次長的,如張弧、王克敏、曹汝霖、梁士詒、周自齊、高凌蔚、夏仁虎、凌文淵、王嵩儒等各路財神,一網打盡,結果給香山慈幼院捐了一筆頗為可觀的經費,這次消夏雅集,就是用會賢堂時鮮冰碗招來的財富,北平一家報紙曾把這次雅集改名叫財神爺大聚會,時鮮冰碗起名叫聚寶盆,可以說是謔而不虐的一個小玩笑。 

地安門外的慶和堂,算是北城最有名的飯莊子了,他的主顧多半是住在北城王公府邸的,所以他家的堂倌,都經過特別訓練,應對進退都各有一手,他的拿手菜叫「桂花皮炸」(讀如渣),說穿了其實就是炸肉皮,不過,他們所用的豬肉皮都是精選豬脊背上三寸寬的一條,首先毛要拔得乾乾淨淨,然後用花生油炸到起泡,撈出瀝乾,曬透,放在磁壇裡密封,下襯石灰防潮及溼,等到第二年就可以用了,做菜時,先把皮炸用溫水洗淨,再用高湯或雞湯泡軟,切細絲下鍋,加作料武火一炒,雞蛋打碎往上一澆,灑上火腿末一摟起鍋,就是桂花皮炸,鬆軟肉頭,香不膩口,沒吃過的人,真猜不出是什麼東西炒的。 

這個菜可以說是地地道道北平菜,臺北地區開了那麼多北方館,您要是點一個掛花皮炸,跑堂的可能就抓瞎啦。 

西城的飯莊子有聚賢堂同和堂,妙在兩家同在西單牌樓報子街,相隔不過是幾步路,聚賢堂三面有樓有戲臺(據說戲臺是白虎臺,男女名角都不願意在那兒唱堂會怕出岔子),比較新式點,同和堂雖然沒有戲臺,可是院落多,純粹老派兒,有幾個跨院花木扶疏,曲徑朱檻,知已小酌,如同在家裡請客一樣,毫無市井煙火氣。 

同和堂有一道拿手菜叫「天梯鴨掌」,舍間跟他們交往多年,筆者也僅僅吃過一回,這個菜的做法,是把填鴨的鴨掌,撕去厚皮,然後用黃酒泡起來,等到把鴨掌泡到發漲,鼓得像嬰兒手指一般肥壯,拿出來把主骨附筋一律抽出來不要,用肥瘦各半的火腿,切成二分厚的片,一片火腿夾一隻鴨掌;另外把春筍也切成片,抹上蜂蜜,一起用海帶絲紮起來,用文火蒸透來吃,火腿的油和蜜慢慢滲過鴨掌筍片,非常濡潤適口,比起湘館的富貴火腿,本身已經厚膩飽人,再加上蜜蓮墊底,要高明多了。春筍切片,好象竹梯,所以名之曰天梯鴨掌。自從民國二十幾年歇業後,這道菜久已失傳,甚至提起菜名,都沒有人知道了。 

聚賢堂拿手菜是「炸響鈴雙汁」,北平人雖然不講究吃明爐乳豬,但是盒子鋪天天都賣脆皮爐肉的,逢到郊天祭祖,更有用烤小豬祭祀的,響鈴就是烤好小豬的脆皮回鍋再炸,就叫炸響鈴。自從有了屠宰稅,在北平想吃一回烤小豬,那麻煩可大了,這兒繳捐,那兒納稅,填表領證,跑東跑西,鬧了個人仰馬翻,還不一定準能吃到嘴,誰能為了吃,惹那麼多麻煩呀!再加上年頭不景氣,大家都沒有閒情在吃上動腦筋了,可是如果在聚賢堂擺請,還能吃得著炸響鈴。因為西單大街有一家醬肘子鋪,叫「天福」的,外代肉槓,生意做出了名,每天都要烤幾方爐肉賣,當然不時碰到了薄皮仔豬,聚賢堂跟「天福」街裡街坊,交了多少年買賣,紅白一壽慶還過堂客(有喜慶事內眷往來叫過堂客),交往深厚,有炸響鈴這道菜,就是從天福勻來爐肉炸的,加上甜鹹勾汁雙澆,慢慢就成了聚賢堂的門面菜了,如果拿來下酒比起炸龍蝦片的虛無縹緲,似乎有些咬勁,耐於咀嚼。 

南城外本來也有幾個象樣的大飯莊子,後來由於各式各樣的飯館子愈開愈多,同時要唱堂會有正乙祠、織雲公所、江西會館,比一般飯莊子又寬敞又豁亮,後來陸陸續續撐持不住,關門歇業,最後只剩下一個取燈胡同同興堂。要不是梨園行鼎力支持,也早就垮臺了。 

梨園行凡是祭祖、唪聖、拜師、收徒,還有拜把兄弟焚表結義,同興堂對這一套準備得周到齊全,大家也不約而同,都到同興堂來舉行,他家有一點一菜都很出名,菜是「燴三丁」,所謂三丁是火腿、海參、雞丁。火腿不用說要選頂上中腰封,海參當然是用黑刺參,決不會拿海茄子來充數,至於雞丁,必須是帶雞皮的活肉,不能摻一點胸脯肉,因為用料選的精,再加上所用芡粉是藕粉加茯苓粉勾出來的,薄而不瀉,因之吃到嘴裡,沒有發柴發木的感覺,白石老人齊璜生前最欣賞他家的燴三丁,餘叔巖收李少春為徒,在同興堂謝卮,有齊老在座,特別推薦他家的燴三丁,經過大家品嘗,全都讚不絕口,一連來了三碗燴三丁,彼時老人牙口已弱,獨據一碗,以汁蘸饅頭吃.一時傳為美譚,後來文人墨客凡是到同興堂吃飯,都要叫個燴三丁來嘗嘗。 

他家「棗泥方譜」也做得特別地道,在北平棗兒雖然不值錢,可是棗兒大有好壞,郎家園有一種緊皮棗,曬乾之後,個兒不大,可是肉厚香甜,他家就是用這種棗子做棗泥餡兒,絕不加糖,蒸出來的方譜是天然棗香自來甜,方譜是用木頭模子刻出來蒸的,北平崑曲花臉名票胡井伯,收戲曲學校費工策做徒弟,在同興堂磕頭,胡爺跟同興堂東家是把兄弟,特地把珍藏一套二十四塊全本三國志木刻模子拿出來,做了三份,可惜不知道是什麼人的手筆,真有幾方布局,線條非常雅致,而且神情刻畫得栩栩如生,後來故都名畫家陳半丁特別情商,借出來送到琉璃廠淳菁閣南紙店,每塊都請姚茫父題了詞,拓刻印成詩箋,筆者當時也分到了幾盒可借都沒帶到臺灣來,否則也讓現在年輕人瞧瞧,咱們中國吃喝還有一套藝術呢。 

其它還有許多飯莊子,各家有各家的拿手菜,在此處不再多談,下面再說第二種飯館子。

 

北平的飯館子以成桌筵席跟小酌為主;雖然也應外會,頂多不過十桌八桌,至於幾十上百桌的酒席,就很少接了。 

北平最有名的飯館子第一要數東興樓,據說東興樓是一位山東榮城老鄉,向西太后駕前大紅人總管太監李蓮英領東開的。李在內廷吃過見過,所以東興樓有幾樣菜,拿出來確實有獨到之處。 

先拿他家「燴鴨條鴨腰加糟」來說吧,那是所有北平山東館誰也比不了的,不但鴨條選料精,就是鴨腰也都大小均勻;最要緊配料是香糟。東興樓對面緊挨著真光電影院,有一家酒店叫東三和,大概在明朝天啟年間就有這個酒店了,傳言天啟帝微服出巡,曾經光顧過這家酒店,後櫃有一塊匾,寫著皇莊老酒四個大字,就是天啟皇爺的御筆。東興樓溜菜燴菜所用的白糟,都是東三和的老糟,所以有一種溫淳浥浥的酒香,此外「鹽炮肚仁」、「炸肫去邊」、「烏魚蛋格素」都算是東興樓的招牌菜,他家酒席上的炸肫,一律用白地藍花大磁碟上菜,頂多十三四塊炸肫,看起來真真是一碟心,您如果問他們為什麼不多炸幾塊,堂倌一定回說這是牙口菜,嘴快的也不過吃兩塊,要是炸一滿盤,一人來上七八塊,腮邦子都嚼酸了!後來的菜也沒法吃了,下回誰還再來照顧東興樓呀。想不到他們還真有一套吃的理論呢,至於烏魚蛋實際就是烏龜子,叫烏魚蛋比較好聽,每個大約拇指大小,要收拾得越薄越好,下水一氽就吃,既鮮且嫩,臺北的山西餐廳有時候有這個菜,那不過是聊備一格而已。 

北平的淮揚館錫拉胡同的玉華臺,確實不錯,白案子是清朝末年大吃客楊世驤家裡培植出來的,一籠「淮城場包」,抓起來像口袋,放在碟子裡兩層皮,就是淮城人嘗了,也讚不絕口,認為在淮城也沒吃過這麼好的湯包。後來,玉華臺的淮城湯包出了名,牛氣到了凡是小酌客人來吃,回說不賣湯包,要整桌酒席兩道點心一甜一鹹,才有湯包給您吃呢。走遍大江南北,玉華臺的湯包可以說是頭一份兒了。 

北平隆福寺街有一家北方館,介乎飯莊飯館之間,叫福全館,正院也有一座精巧的戲臺,凡是小型堂會賓客不多,大半都愛在福全館來舉行。記得有一年鹽業銀行張伯鈞唱失空斬,餘叔巖配王平,楊小樓飾馬謖,王鳳卿飾趙雲,這齣在梨園界轟動一時的戲,就是在福全館唱的,他冢最有名的菜是「水晶肘子」,大家所以欣賞他家這道菜,就是肘子上的毛拔得特別乾淨。要是夏季,您在福全館正院大照蓬下,邀上三五知己,來兩斤竹葉青,弄一盤冷玉凝脂,晶瑩透明的水晶肘兒下酒,倒別有一番風味。 

南城外江浙館要數春華樓最雅致了。他家店東不但為人風雅四海,而且精於賞鑑,他跟湖社弟子畫馬名家馬晉、號伯逸,交情莫逆,雖然馬伯逸長年茹素禮佛,可是一得空就到春華樓串串門子、聊聊天。春華樓每間雅座,都掛滿了時賢書畫,大半都是酒酣耳熱,即興揮毫,真有幾件神來之筆。就拿舊王孫溥二爺來說吧,他最愛吃春華樓「大烏參嵌肉」,一大烏參端上來,要是在座的都是比較隨便的朋友,我們溥二爺就要三分天下有其二了。 

筆者最欣賞春華樓的「銀絲牛肉」,肉絲切得特細;而且不像廣東菜館,因為求其肉嫩,把牛肉又拍又打,外加小蘇打,嫩則嫩矣,可是原味全失。人家春華樓銀絲牛肉,全憑刀功火候,嫩而有味,同時墊底的銀絲,炸得也恰到好處,絕不會有炸得太焦,炸得不透塞牙礙齒的情形。到春華樓而不點銀絲牛肉者,可以說虛此行矣。 

宣武門外半截胡同有個廣和居,算是飯館子資格最老的一家了,此居歷經嘉、道、鹹、同、光、宣,一直到民國十六年北伐前後,根據歷代賢臣大儒逸士名流私家記載,凡是雅集小宴,都離不開廣和居,潘炳年的潘魚,吳閏生的吳魚片,江藻的江豆腐,都是教給廣和居的廚子研究出來的名菜。可惜廣和居民國二十年左右就封灶歇業,灶上掌勺的頭廚,被西單牌樓同和居攬了過去。 

提起同和居,也是光緒年間開的買賣。想當年各位朝臣散了早朝,差不多都到西四北的柳泉居聚會議事,或者是缸瓦市的沙鍋居。由於柳泉居太吊腳,沙鍋居只賣燒燎白煮,完全在豬身上找,既膩人,又單調,於是同和居就應運而生。 

同和居有道甜菜叫「三不粘」,不粘筷子,不粘碟子,不粘牙齒;所以李文忠的快婿張佩綸給這道菜起名三不粘。同時同和居的混糖大饅頭半斤一個,也很有名,中午一出屜,真有住在南北城的人趕來買大饅頭的。另外,同和居後院有一排精緻的小樓,每間雅座都可以遠眺阜成門大街。早年,東華門、西華門三裡左近,都不準建造樓房,以免俯瞰內廷。同和居後樓,恰巧剛在範圍之外,逢到慈禧皇太后駕幸頤和園避暑,鳳輦都要經過阜成門大街西去,小樓一角,看個正著,只要西大後西山避暑,同和居樓上雅座必定是預訂一空、談起來也算一段小掌故呢。 

前門外大柵欄有一家叫厚德福的河南館子,門曰是兩扇廣亮黑漆大門,一點也不起眼的小招牌,掛在大門裡頭,到了晚上,門口只有一盞鬼火似的電燈,烏漆馬黑。 

初到北平的人,逢到有人請在厚德福吃晚飯,時常在大柵欄走上兩三個來同,也沒找著厚德福;因為他家的招牌大小不起眼,外搭著飯館子門口,實在看不出是個飯館子來。 

據說從前厚德福是個鴉片煙館,後來一禁菸,仍篦用原名改成了飯館,開大煙館自然不需要明燈招展,可是改成飯館之後,老闆迷信風水,認為風水不錯,就一仍舊貫了,所以儘管門裡燈火通明、鍋勺亂響,可是門口一燈搖曳,怎麼看也不像個飯館子。 

河南菜最有名的是吃鯉魚,厚德福的「糖醋瓦塊」的確比別家做得出色。筆者在開封鄭州都吃過這個菜,不是略帶土腥味,就是肉嫌老,實在吃不出妙在那裡。 

據說黃河鯉講究當場摔殺下鍋,但是黃河水泥土味重,網上來的魚,一定要在清水一裡養個三兩天,把土腥味吐淨,然後再殺才能好吃。同時鯉魚是逆流而上的,所以魚肉雖然活厚,可是筋也特別堅軔,非得好手名庖,懂得抽筋的,先把大筋抽掉,肉才鮮嫩好吃,厚德福的糖醋瓦塊與眾不同就在此處,如果帶句話要寬汁,他一定附帶一盤先煮後煎的細麵條,拿油汁拌麵非常爽口開味,比起此地西湖醋魚拌麵,可以說滋味大有不同。 

厚德福還有一絕「鐵鍋蛋」,端上來的時候一邊冒著輕煙,一邊還吱吱叫,熱香嫩三字可以說兼而有之。比別家用銅鍋烤出來的,似乎不大一樣。

北平的雲南館子,只有中央公園的長美軒獨一份,大家不要認為遊樂場所的飯館子,都是菜不好,而且亂敲竹槓的,長美軒就是例外,他家做菜所用的火腿,是真正從雲南來的大雲腿,一味「雲腿紅燒羊肚菌」,一味「奶油菜花雞宗菌」,除了昆明以外,恐怕只有長美軒才能嘗到這樣真正滇菜精華了。可借七七事變,抗戰軍興,這個館子也跟著關門了。

 

民國二十年前後,北平又開了三家比較新派的山東館,是泰豐樓、新豐樓、豐澤園,同行管他們叫登萊三英,泰豐樓有個菜叫「鴛鴦羹」。這個菜最小要用中海盛,一邊是火腿雞茸,一邊是豆泥菠菜,中間用紫銅片搽上油彎成太極圖型隔好,上桌時再將銅片抽去,因為油的關係,兩不相混;一邊粉紅,一邊翠綠,不但好看而且好吃,另外一道湯叫「茉莉竹蓀」,竹蓀湯以前在大陸本不稀奇,可是他家竹蓀湯有花香而無孰湯子味,宋明軒主冀察政務委員會時期,極愛喝他家的茉莉竹蓀湯,所以在甘九軍駐紮平津一帶時期,茉莉竹蓀湯算是當時一道時髦菜,還很出過一陣風頭呢! 

新豐樓的拿手菜是「塌鍋比目魚」,本來塌鍋一類的菜是山東館的拿手活,可是新豐樓的鍋塌比目魚顯著特別好吃,後來廊房頭條擷英西餐館,有個﹁鐵扒比目魚﹂也很出名,他是把比目魚架在鐵架子上,用大磁碟託到客人面前自取,其實說穿了,就是脫胎新豐樓的比目魚,換個上菜方式而己。 

豐澤園開在煤市街,在三英中屬於後起之秀,他家的「糟蒸鴨肝」,不但美食而且美器,盛菜的大磁碟,不是白地青花,就是仿乾隆五彩,盤上罩著一隻擦得雪亮光銀蓋子,菜一上桌,一掀蓋子,鴨肝都是對切矗立,排列得整整齊齊,往大裡說像曲阜孔廟的碑林,往小裡說像一匣雞血壽山石的印章。這個菜的妙處第一毫無一點腥氣,第二是蒸的大功恰到好處,不老不嫩,而且材料選的精,不會有沙肝混在裡頭。至於後來一般王孫公子,到豐澤園吃每人每四十塊六十塊的自抹刀的大碎燴,等於替柜上出清存貨,那就不足為訓了。 

最後再談:第三種專賣小吃,不辦酒席的小飯館跟二葷鋪。在科舉時代,每逢大比之年,赴一京應科考的舉貢,一般有錢的公子哥兒大半都是帶足了盤川的。南方舉子對於純粹北方口味,有很多沒出過遠門的人,一時是沒法子適應的,於是帶一點江浙口味的,像禎元館,致美齋這類小飯館,就應運而生了。 

致美齋最拿手的菜是「醬爪尖」。據先師閻蔭桐夫子說,蘇州狀元陸鳳石(潤庠)來京會試,忽然有一天想吃腳爪飯,於是教給致美齋灶上做,但是怎麼做也不對勁,後來陸鳳石點了狀元,大家都知道狀元愛吃他家醬爪尖兒,傳嚷開後,醬爪尖反到成了致美齋的名菜了。 

北方館子可以說都不會做魚翅,所以也就沒有什么人愛吃魚翅,但是南方人可就不哄了,講究吃的主兒十有八九愛吃翅子,禎元館為迎合顧客心理,請了一位南方大師傅擅長燒魚翅。不久,禎元館的「紅燒翅根」,物美價廉,就大行其道,每天只做五十碗賣完為止。他家紅燒翅根,爛而入味,比起酒席上怒髮衝冠的魚翅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東安市場有一家館子叫潤明樓,雖然樓上樓下也有幾十號雅座,可是仍然只能列入小館之流。整桌的菜他家也能做,可是總覺得有點婢學夫人,小家子氣、氣魄不夠,但以「雞絲拉皮」來說,東興樓的拉皮已經算不錯了,可是比起潤明樓的拉皮來,就分出好壞了,先說他家所用的粉皮,是自家動手來做,不像別家到粉房去買現成的。如果您點個雞絲拉皮,關照堂倌一聲要削薄剁窄;您瞧吧,端上真正晶瑩透明渾然如玉,吃到嘴裡滑溜之中還帶著有點勁道。大陸各省的吃食,臺灣現在大概都會做齊了,可是直到如今,還沒吃過一份象樣的拉皮。 

臺灣各大縣市都有餡餅粥,可是跟北平的餡餅粥完全兩碼事,北平的餡餅粥是清真教門館,只賣牛羊肉,在煤市橋,路東有一家,路西有一家,但是一個東家,叫做一東兩做!生意採二十四小時輪班制,東柜上門板休息,西櫃下門板營業,更番輪替,什么時候都讓您吃得著餡餅粥。既然叫餡餅粥,自然以餡餅最拿手,他家有一種牛肉做的「大餡餅」,又叫「肉餅」,餡多油重,最受一買力氣老哥兒們的歡迎,油水足,又解饞。如果帶話要滿銓的肉餅,那就比平常肉餅老尺加二,再大飯量的壯漢,兩個人也吃不完一個大肉餅,已故臺灣省農林廳長金陽鎬在北通州潞河中學念書時期,有一次,潞河足球校隊到北平東單練兵場跟英國大兵踢足球,踢了個九比零大獲全勝,教練佟錦標一高興,請大家到餡餅粥吃滿雙餡餅,兩人吃了一個半,那算是吃餡餅最高的記錄了。 

煤市街還有一家小館叫天承居,您要是想喝點保定府的「幹酢兒」(土製黃酒),那您就上承天居去喝。他家的幹酵兒永遠沒斷過莊,隨時供應,從沒缺過貨。大家到天承居,主要的是吃「炸三角」,北平都一處也賣炸三角,那跟天承居比,可就差得遠了。天承居炸三角不但肉選得好,肥瘦適中,吃到嘴裡沒有木本扎扎的感覺。就是做滷用的肉皮也非常考究,全是從肉上現起下來的,到了韭黃季買賣一忙,還要專用兩個小利巴(小夥計)扦豬毛,所以他家炸三角所用的滷肉和滷都高人一籌;同時包三角也有點特別手法,炸起來沒有裂嘴兒的三角,既不裂嘴,就不漏湯。油鍋裡不漏湯,炸出來的三角,自然個頂個的一律金黃顏色,絕沒焦黑起泡的情形。

從前有位南方老客,自命老北京,有一天吹來吹去,把一位北平老鄉實在吹煩了,心裡一冒壞,三說兩說,哥倆出南城下小館到天承居吃炸三角,等炸三角一上桌,南方老客吭哧一口,一股熱滷直濺鼻孔,長袍油了,舌頭燙得也起泡了,心知吹牛過份,讓人陰了一下,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從此再也不敢胡吹亂嘮了。 

都一處的炸三角雖然比不上天承居,可是他家的「疙瘩湯」也算一絕,大家都管他家的疙瘩湯叫「滿天星」,疙瘩只比米粒大一點,不粘不沱,顆粒分明。有的南方人吃麵食,最初只會做疙瘩湯,又叫麵疙瘩,用湯匙一挖一團下鍋,吃得人人皺眉,真是食不下咽,等到嘗到都一處的滿天星後,才發覺敢情北平的疙瘩湯,是旱香瓜另一個味呢。 

正陽門大街路西有一家小館叫一條龍,既沒有什麼拿手好菜,也沒有什麼出色的蒸食,可是買賣老那麼興旺,因為當年乾隆皇帝微服出官,曾經在這個小飯鋪歇過腿兒。為廣招徠,於是把皇帝老倌走過的路,用土墊高起來,楞管他叫御路。凡是來到北京逛逛的人,都要去瞧瞧,因此出了名,生意鼎盛,要說吃,他家只有撻褳火燒做得不錯,他的特色是餡兒花色預備的齊全,您要吃什麼餡有什麼餡,現拌餡現包現做,大冰盤裡堆有一尺多高的餡子材料,除了肉餡之外,海參、皮蛋、海米、木耳、胡蘿蔔、韭黃、白菜、菠菜、粉絲、鵝黃翠綠,排列得整整齊齊,非常惹眼好看。同時他家的撻褳火燒包得非常小巧精細,比起此地單擺浮擱,比春卷還要大一號撻褳火燒,似乎中看多了。 

北平還有一家小館子叫穆家寨,掌柜兼掌廚的穆大嫂,人都管她叫穆桂英,這位穆桂英是聞名不如見面的一個黑粗矮胖的中年婦人。教門館只買牛羊肉,他家「炒貓耳朵」最出名,炒貓耳朵要輕油大火勤翻勺,炒得透,那就要靠臂力腕力了。穆大嫂一過五十,就不大親自下廚了,可是碰到老主顧點將,她偶或仍舊錶演一番。 

東四牌樓隆福寺街有一家小飯館,一進門靠東牆就是一排大灶,他的名字叫灶溫,大家叫白了都叫他遭瘟。 

他叫灶溫是有原由的,剛開張的時候,本來是一家茶館,可是茶客有時自帶青菜魚肉蒸食麵條,他也可以代炒代蒸代煮,借他的灶火,溫您的吃食,所以叫灶溫。據說這個館子明朝崇禎年間就有了,民國初年開徵營業稅,財稅機關因為查鋪底,才查出來。要是真的話,那比廣和居還要老,大概得算全北平最老的飯館了,傳言他家最初就只是給茶客炸醬煮麵條,所以要吃炸醬麵,他家的肉丁或「肉末幹炸」是最拿手的。 

灶溫對面有一家羊肉床子叫白魁,一立夏就開始賣燒羊肉了,跟灶溫借個中碗,到白魁切點羊排叉或是羊腱子,寬湯加點鮮花椒蕊,再來上麵條或是雜麵,到灶溫一下鍋,那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後來,民國十八、九年,北平在山西派勢力之下,很時興了一陣女招待,大名鼎鼎的小金魚,就是在灶溫哄起來的,女招待鬧哄了兩三年,灶溫老闆一看情形不妙,於是又停用女招待,恢復本來面目,仍舊以「代肉餡的鍋塌豆腐」、「燴白肉丁加糟」、「小碗幹炸」多搭一扣的炸面來號召了。 

北平大大小小飯館還有若干沒有寫出來的,以上不過是舉其犖犖大者,讓沒有到過北平的人領略一下當年故都風貌。

(文圖來源於網絡)

作者簡介:

唐魯孫(1908-1985),滿族,他塔拉氏,本名葆森,字魯孫。鑲紅旗人,珍妃、瑾妃的堂侄孫。1908年9月10日生於北京,1946年到臺灣,1985年病逝。出身貴胄,自幼出入宮廷,對老北京傳統、風俗、掌故及宮廷秘聞了如指掌;年輕時隻身出外謀職,遊遍全國各地,見多識廣,又熟諳各地民俗風情。 著有《中國吃》一書,這套書是作者晚年的憶舊之作,信手拈來,妙趣橫生,既可以使人增廣見聞,又可以補正史與民俗學之闕。

文圖來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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