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BUCK-TICK發布第17張錄音室專輯《RAZZLE DAZZLE》。這個專輯名,從字母組合到發音再到含義,都透出一股亂中有序的熱鬧勁,它zzle、zzle作響,將人帶入生死共存的繽紛現世。從中大概也能窺見專輯會帶來的震撼:看B-T如何用生的多彩、蓬勃、熱鬧歌唱並打破死的蒼白、無力、沉寂。
一定程度上,《RAZZLE DAZZLE》探討的生與死,是對前作《memento mori》(2009.02.18)的一種延續。如果說《memento mori》講了「人生就是愛與死」,那麼《RAZZLE DAZZLE》講的就是生死皆熱鬧,活著固然開心,死去不見得只有悲傷,但死的沉寂是成見,所以就用生的熱鬧來打破吧,因為「快樂,甘美,才是人生啊」(快楽 甘美が 人生さ)。這麼說來,前者講了人生的內涵即「人生是什麼」、後者講了人生的外延即「什麼是人生」啊?!嘖嘖嘖,不禁又要海豹式鼓掌。
左→右:《memento mori》專輯封面;《RAZZLE DAZZLE》專輯封面
以「快樂甘美才是人生」為主題,《RAZZLE DAZZLE》宛若生死同場的大舞臺,在一首首迪廳搖滾風單曲中,上演人生/生死百態,比如至死不渝的熱鬧的生,比如和生同樣熱鬧的死,比如暗中糾纏交媾、孕育出混沌的生與死。代表最後一個「比如」的歌,名叫《妖月》,又雙叒叕被主打單曲遮住光芒的右吉他牌CW曲。所幸,專輯沒有拋棄它。
《妖月》首先出現在單曲碟《くちづけ(吻)》(2009.09.01)裡。這張單曲碟的同名主打歌因為tie了其實很小眾的動漫《屍鬼》而頗有知名度導,甚至可能是群馬五人組最有名的歌(之一)。相較之下,《妖月》似乎只是一首CW曲。這種聲名上的盛衰差異,叫人不得不為《妖月》鳴不平:《くちづけ》能火,《妖月》怎麼就泯然眾歌了?它們明明是如生死般缺一不可、互為鏡像的對子歌啊!基於此,我不得不為《妖月》單獨挖一個坑。
《くちづけ》通常盤和屍鬼Special Edition盤封面。分界線上下互為鏡像的封面設計,代表角色們的兩面性吧。但我們不知道,這兩面中,究竟哪一面是他們的真實,或者都是他們的真實。
如果「櫻井x星野」的所有作品有暗力值排行榜,《妖月》毫無疑問是要排在前三的,阿醬在《妖月》裡所作的詞,相信就是奔著「死」去的。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這首歌的暗,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在第一聲吉他和弦結束的時刻,就隨著阿醬的聲音向你襲去:
果てない夢の途中 出會えたね
(沒有盡頭的夢中,我遇到你)
僕らは暗闇を彷徨う 戀人
(我們是在黑暗裡彷徨的戀人)
由此開始,被暗夢籠罩的你,唯一可以追隨的標的物,就是蒙上一層電力面紗的聲音。ta仿佛自言自語般,講述這個世界的設定:
名も無い 星屑數えて遊んだ
(無名星辰,在嬉戲中計數)
僕らは暗黒に漂う 旅人
(我們是在黑暗裡漂流的旅人)
瑠璃色 君の瞳 覗きこんだら粉々
(琉璃色,你的瞳仁,一旦凝視就會粉碎)
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你」「我」脆弱到會被彼此的視線碰碎,幸好暗之外還有星辰,數星星也是很好的遊戲,我們可以忘情流連於其中,更加幸好的則是,我們之間有暗存在,暗保護一切。但是,渴望著見到彼此、觸碰彼此的心,又如何能永遠停滯,妖月之下,暗,這保護的結界,這阻隔的結界,將會消失:
月明り 妖しく一人舞う
(妖異月光下,一人起舞)
真っ赤な唇を 舐めて
(舔著赤紅的唇)
溢れるお前の血と涙は
(你溢出的血和淚)
全部私の物 全て
(全部都是我的,全部)
到這裡大概能給歌中的「我」和「你」定個身份了。「我」可以是吸血鬼、屍鬼、見不得陽光的異族,「你」可以是「我」的戀人、同行者、天敵、獵物,你我的相見是一場黑暗中的尋覓,一旦彼此看清,哪怕是在月光之下,都是毀滅,「我」佔有「你」後「你」的毀滅,「你」佔有「我」後「我」的毀滅,或者我們共同的毀滅:
(永別了……這是如此的甘甜)
僕らに殘された 最後の約束(留給我們,最後的約定)
瑠璃色 君の瞳 抱き寄せたなら粉々(琉璃色,你的瞳仁,抱入懷中就會粉碎)
月明り 妖しく二人舞う從一人起舞,到兩人起舞,是不是像極了生與死的糾纏?暗暗追趕生的死,暗暗與死相伴的生,似乎不可同時存在於同一個個體,但總會有相見的瞬間。那是死追上生、吞噬生的瞬間,它將激蕩出最後的火花,照亮一切,雖然留下的血和淚歸屬何方,已無人知曉。
《妖月》@TOUR2010 go on the「RAZZLE DAZZLE」,「瑠璃色 君の瞳 抱き寄せたなら粉々」。在疑問句中,《妖月》迎來結束。但無論是阿醬的唱法還是神之右吉他的編曲,都聽不到一絲疑惑的意味。他們用朦朧曖昧的意境,肯定地告訴世人,與其煩惱血和淚的最終歸屬,何不享受妖月之下生死共舞的激情時刻?只要還活著,這種時刻就會存在,因為生與死無時無刻不在暗中並存、暗中共舞,快樂甘美的人生就是明證。悟到這一點的時候,就能在阿醬和右吉他推到極致的暗、衰喪和腐朽裡,體會妖月之光、激情和生命力,就能知道,即便直視了死亡,群馬五人組依然選擇歌唱死亡。
他們活著的歌聲,就是證明。
(封面:《くちづけ》初回生産限定盤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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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