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庫斯圖裡卡,當代電影大師與著名音樂人,今年他受邀擔任第19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評委會主席。8月12日21:30藝術人文頻道《今晚我們看電影》中,庫斯圖裡卡與我們一起回顧他激情又夢幻的創作生涯。
埃米爾·庫斯圖裡卡
出生於塞拉耶佛的導演埃米爾·庫斯圖裡卡,被稱為「獎項收割機」,曾兩次奪得坎城金棕櫚,少見地完成了歐洲三大電影節大滿貫,毫無疑問是一位當代的電影天才與大師。他曾擔任坎城電影節評委會主席,此次又出任第19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評委會主席,他的四部經典作品也在電影節期間與觀眾見面——《亞利桑那之夢》《地下》《生命是奇蹟》《黑貓白貓》。
埃米爾·庫斯圖裡卡
庫斯圖裡卡認為,上海國際電影節影響力大,且未來還會成長。他每次來上海,都會被摩天大樓嚇到。他喜歡這裡的整體氛圍,所到之處總能看到善意的人們,洋溢著積極的精神,這是讓一個電影節成功的基本因素。
庫斯圖裡卡在第19屆上海國際電影節
第19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閉幕當晚,庫斯圖裡卡將金爵獎最佳影片獎頒給了內地電影《德蘭》。對庫斯圖裡卡而言,中國電影一直影響著他對電影的觀點。他關注很多中國導演,其中張藝謀就是他的朋友,張藝謀的經典作品《大紅燈籠高高掛》是庫斯圖裡卡認為在七八十年代最好的電影之一。
庫斯圖裡阿卡與張藝謀
《亞利桑那之夢》——「美國夢並不存在」
《亞利桑那之夢》是庫斯圖裡卡首部英語作品,與好萊塢明星約翰尼·德普合作,講述青年阿克塞爾回到家鄉亞利桑那,和一對母女陷入三角戀的瘋狂故事。影片並非通常的「好萊塢製造」,而是有著深刻的個人烙印,以夢開場也以夢結束,想像力飛揚地傳達了庫斯圖裡卡對美國的觀察,斬獲柏林電影節銀熊獎。
庫斯圖裡卡在《亞利桑那之夢》片場
雖然庫斯圖裡卡學電影是基於那些偉大的、可稱為理想主義者的美國導演,如恩斯特·劉別謙、弗蘭克·卡普拉,但這部電影講的卻是美國夢如何破碎——由於這個國家到處泛濫的現實,它並不存在。庫斯圖裡卡說,每次試圖創造藝術,都是與死亡而戰。拍這部電影時,他覺得自己在經歷某種個人危機,到底要不要成為「美國導演」,還是保持做自己。
令他高興的是,這部電影在美國本土沒有獲得一流票房,但在世界範圍作為藝術電影廣受歡迎。究其原因,老庫說道,這是他對自己在美國生活作出的反應——他不想融入美國電影模式。庫斯圖裡卡通過這部電影,確切地將歐洲存在主義哲學、馬克思存在主義哲學植入到美國這個龐大運行中的工業巨人的生活裡。
《地下》——「幾乎所有人都在互相欺騙」
長達三小時的鴻篇巨製《地下》,講述了三個小人物的傳奇命運,展示了南斯拉夫從二戰至1995年內戰的曲折歷史。庫斯圖裡卡處理史詩題材的手法舉重若輕,對世態的洞察深邃犀利,這是繼1985年的《爸爸去出差》後,他第二次拿下坎城電影節金棕櫚大獎。
電影《地下》海報
《地下》預言了現代生活的很多方面——龐大的真人秀每天在世界各地上演,讓人頭昏目眩,從而有效地控制著人們。庫氏稱所有這些都源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書——《地下室筆記》。庫氏認為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現代社會,都是反常的——他們被全球資本力量驅趕,被貨幣和金錢的力量驅趕,在那些國家錢就是上帝。就像《地下》的主人公,他把人們關在地下室,告訴他們二戰從沒有結束。問題是當這些被欺騙的人出來後,看到電影劇組,因不明真相而殺了他們。庫斯圖裡卡說,媒介不是基於謊言,而是基於對真相的無視。《地下》之成功,說明人們已經感受到這一點。
而之所以能被操縱則是因為人性。庫斯圖裡卡講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他在貝爾格勒建了個村子,村裡有很多綿羊和牧羊人。有段時間他住在那裡,一天夜裡,牧羊人睡覺了,有隻狼進入到了羊群中間,咬了一隻羊的脖子,血花四濺。爾後狼離開那裡,帶走那隻羊,但其他所有綿羊都跟著去了。這個故事講述了善惡的結合,無腦的善良如何跟隨了邪惡,這就是人性。庫斯圖裡卡對抗宣傳,而《地下》正是講述我們是如何被巨大的宣傳機器抵進角落,被所謂的廣告操縱的。
《地下》劇照
沒有一個無辜者,每個角色都在對自己或他人說謊——《地下》充滿幽默與諷刺,庫斯圖裡卡藉以表達了對已不復存在的祖國的複雜情感。他的奇思異想繼續貫徹在場景的編織上,用吉普賽式的狂歡裹挾起沉重的歷史變遷。庫斯圖裡卡觀察到現在的人們對撒謊習以為常,用撒謊維持舒適。西方很多國家的人們不再相信上帝,撒謊已經不是罪惡,所以所有東西都反過來了,謊言最終成為真相。在一直撒謊的基礎上,人們全都在迴避現實。老庫認為正是謊言摧毀了他的國家,他用這部電影作為他對南斯拉夫毀滅的回應——幾乎所有人都在互相欺騙。庫斯圖裡卡不認為這是反叛,因為這是事實,在他所屬的世界裡,英雄不復存在。反英雄是種現實,《地下》的角色就源自於它。
《黑貓白貓》——「我喜歡看到人們在尋歡作樂的時候有多滑稽」
《地下》之後,庫斯圖裡卡又拍了一部更具喜劇風格的《黑貓白貓》,將瘋狂與黑色幽默發揮到極致,憑這部影片他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銀獅獎。
電影《黑貓白貓》海報
庫斯圖裡卡稱自己拍黑貓白貓是因為巨大的玩鬧需要。他帶著對人類的熱愛,拿所有他知道的東西來玩。他覺得拍電影就像開馬戲團,因為他需要很多動物,而且他自覺和動物有著特殊的關係。《黑貓白貓》在當時是不同尋常的電影,它通過卡通化,講述了人類生活中非常嚴肅的元素。庫氏覺得因此《黑貓白貓》可能是目前自己最成功最有名的一部電影。(庫氏覺得自己每次拍關于吉普賽的電影,都比拍白種歐洲人更富有人性。)
黑貓白貓象徵壞運與好運,有著禍福相依的寓意。幾乎整部影片就是由一個個瘋狂的段落組成,講述兩個吉普賽年輕人受阻的愛情,而瘋狂的高潮就是一大段婚禮戲。庫氏認為人類會做一切事情來得到舒服,保持歡愉。人們大量通過飲酒、享受、歡愉來渡過災難時刻。他喜歡看到人類有趣的一面, 喜歡看到人們在尋歡作樂的時候有多滑稽。
電影《生命是奇蹟》海報
《生命是奇蹟》——"不用愛去感知世界,就可能一無所知"
《生命是奇蹟》講述南斯拉夫內戰期間,塞爾維亞工程師盧卡救了一個年輕的穆族姑娘,本可以用姑娘換回被俘的兒子,盧卡卻與她墜入了愛河。影片不再有太多戰爭的正面描寫,轉而聚焦人物對美好生活的渴望,成為「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愛情故事。
庫斯圖裡卡認為這些虐待、屠殺、殺戮,比起在人們命運中發現的衝突要弱得多。
庫斯圖裡卡與無煙地帶
庫斯圖裡卡曾在塞拉耶佛的著名朋克樂隊擔當貝斯手,電影《黑貓白貓》之後,他創造並參與了「庫斯圖裡卡與無煙地帶」樂隊,進行國際巡演,包括2012年9月來滬參加首屆上海西岸音樂節。
庫斯圖裡卡玩貝斯
庫氏喜愛朋克音樂,認為其具有很強的倫巴、吉普賽曲調,充滿能量,有共同性也有地域性。對音樂的喜好也在他的電影中鮮明地流露出來。他認為電影是音樂。人們可以通過認出一個電影音樂的曲調來解碼一部電影,拍電影就像譜曲,樂隊的指揮最終就是電影導演。電影導演是把所有元素結合起來的人,他讓整件事情變成有機整體。
新作《漫漫銀河路》——「與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一同出演」
《漫漫銀河路》劇照
庫斯圖裡卡的新作《漫漫銀河路》,由他本人與義大利女星莫妮卡·貝魯奇主演,也入圍了今年九月的威尼斯電影節,成為最受矚目的參賽片之一。在這個歷時三年拍攝完成的電影中,庫斯圖裡卡用他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莫妮卡代替了他所有電影裡缺席的漂亮女人。這部電影之後,庫氏稱也許還會來中國拍電影,畢竟他有的是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