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在克制的基礎上完全打開自己的想像力

龔應恬，劇作家、電影導演、策劃，代表作有崑曲電影《紅樓夢》、電影《瘋狂的石頭》、話劇《問蒼茫》等，第三十一屆、三十二屆中國電影金雞獎評委。在京劇電影《大鬧天宮》的研討會上，龔應恬從戲曲電影的特殊性出發，提出了攝製的方法論，認為《大鬧天宮》是可供借鑑的範本。

我喜歡這部電影，為什麼喜歡呢？張揚容易克制很難。它沒有運用電影的手段把戲曲變得不像戲曲，它還是一部戲曲，這樣一種克制對於戲曲電影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為什麼要拍戲曲片？

我連續兩年參加了金雞獎的評選，看了大量的戲曲電影，戲曲電影的現狀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好，非常的好！好到什麼程度？好到可以跟中國的故事片媲美。 我最欣喜的一點，是一批內行的人參與了戲曲電影的拍攝。像這部電影的導演程籙，就是內行人。他控制電影為戲曲讓位，讓電影為戲曲美的呈現加碼，這很難的！去年有一部戲曲電影《白蛇傳·情》在商業化上做出了巨大貢獻，卻只是入圍、沒有獲得金雞獎最佳戲曲片，為什麼？在我看來，就是電影的發揮掩蓋了戲曲之美。

我們為什麼要拍戲曲片？用電影的手段把戲曲之美呈現給更多的觀眾，這是根本。如果說是為了講故事，那我們講不過電影。而戲曲之美是電影之美無法替代的，所以要充分尊重戲曲，這部電影就是在克制的基礎上，完全打開了自己的想像力。

戲曲片有一種典型是戲曲故事片，按故事片的方法來拍：實景，多個角度，正反打都有；還有一種就是舞臺藝術片，尊重舞臺，用紀錄片的方式來拍。我覺得這部電影結合得恰恰好。崑曲電影《紅樓夢》拍攝時，曾請過咖位特別大的導演來拍，可當演員唱一個「啊」唱很久時，他不知道鏡頭該怎麼安排了。因為戲曲片沒有空鏡頭，演員在唱的時候是沒有正反可打的，它的功夫戲曲行業以外的人是不知道的。很慶幸，《大鬧天宮》找了一個內行的導演，他為實現戲曲表演之美服務得非常好。

京劇電影《大鬧天宮》拍攝時，導演程籙做演示

有表達的電影

這是有表達的一部電影。

一是人物的表達，我一直是這樣的觀念，不論是戲曲片、故事片、藝術片還是紀錄片，永遠針對一個核心——人。離開了人你再花哨都沒有用，你要呈現人的層面。我們看到這部電影裡呈現了孫悟空的獨特性、個性和內心，他的反叛精神都展示得非常充分。人物塑造好了，藝術作品才有價值。儘管孫悟空由四個人扮演，但看下來非常流暢，節奏感非常強。在這個人物的塑造上，四個演員也都充分發揮了他們各自的長項，有的適合抒情，有的適合耍棒，有的適合個性上的呈現……這些點都被導演充分抓住。

同時，這個故事的表達我們也很喜歡。我覺得這個故事是能被當下很多年輕人認同、理解的。孫悟空本來個體戶幹得很好的，非得進體制裡去，各種水土不服。戲曲電影有一個巨大的障礙就是跟當下關聯不緊，原創太弱。原創力差的一個結果是什麼？劇目跟不上，沒有新內容，不斷重複一些老故事。我曾問執導《還珠格格》的孫樹培，怎麼想到拍這個電視劇的。他說是先有創意，才有瓊瑤的小說，再有的電視劇。他受了孫悟空的啟發，把小燕子當孫悟空來寫，博得了全國人民一致的喜歡，因為小燕子身上的反叛精神建立了和年輕人的情感連接。我覺得故事的表達要跟當下連在一起。

有虛實的電影

戲曲電影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虛實結合的分寸。如果離開了這一點它就不是戲曲電影，不是戲曲電影就沒任何價值。而《大鬧天宮》電影的特性融入得很好，虛實結合為演員插上了翅膀。如天兵天將降臨花果山時的遠近處理，衝出煉丹爐孫悟空火眼金睛的煉成，都融入了戲曲的假定之美，沒有因為電影而失去想像。

另外，這部電影集中了這個行業裡一群優秀人物來共同完成，這是非常可行且必要的。今天好多劇團已經開不了張，人才已是斷層，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把最好的東西保留下來，打破地域概念把全國的最尖端的人才集中在一起，才有可能呈現一部好電影。這種呈現不只讓我們眼花繚亂，還有很多乾貨，是非常盛大的聲色饕餮，讓我們看到了平時十場戲都看不到的豐富。

三個準則

在我看來，拍攝戲曲電影有三個準則要遵循。

首先是找對人，誰來拍。很多優秀的故事片導演，卻拍不出好的戲曲電影，他們不懂戲曲，拍出來就是偽戲曲片。不單導演要專業，攝影師也要專業。我拍《紅樓夢》的時候，請來了南京的一個攝影師，他是武生出身，完全是按戲曲的節奏來操作，呈現的效果就還原了戲曲原汁原味的美。燈光師也是一樣。

第二，我覺得要進對門。戲曲片不是為了掙錢的，文化是需要滋養的。我們做這件事、進這個門，就是為了戲曲能重新納入文化的主要領域。

第三，要敬對「神」。這個「神」是觀眾，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觀眾喜歡。

《大鬧天宮》這部電影具備了以上面所有的元素。它不僅僅是一部好電影，它挽救了我們對戲曲電影的認識，對武戲這個行業的認識。再一次祝賀福建電影製片廠又拍了一部好電影，你們對戲曲的貢獻功德無量。

以上文字根據現場發言整理

京劇電影《大鬧天宮》

劇情簡介

悟空龍宮借寶得金箍棒，龍王天宮告狀。李長庚獻計誘悟空到御馬監養馬，悟空大鬧御馬監返回花果山。李長庚二次騙悟空到天宮，欲伏兵擒拿。悟空鬧瑤池，盜金丹，八卦爐內練就火眼金睛，大戰天兵天將，得勝奏凱。

出品單位

福建省廣播影視集團

福建電影製片廠

福建京劇院

首都京胡藝術研究會

攝製單位

福建省廣播影視集團

福建電影製片廠

放映信息

18日起，京劇電影《大鬧天宮》在北京、天津的保利院線，福建的中興院線率先放映，全國其它地區的放映陸續開展，期待共賞國粹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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