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心海︱大戰勃發,我輩將不能生存——鬱達夫遺札兩通釋讀

2021-02-13 上海書評

有位老朋友,戲謔我費老大勁鉤沉文學史料,寫出的文章多半不是大眾耳熟能詳的作家,讓我打起精神,找找名流大家的佚文軼事,不但嘉惠學林,一般讀者也愛看。話雖如此,大作家的研究者眾多,時間跨度也長了,要有新的發現,談何容易?不料,這話說出沒過多久,還真找出來一個讓他擊節不已的發現來!

這一發現,就是湮沒在民國故紙堆裡的鬱達夫的兩封佚函:無論是1996年四川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千秋飲恨:鬱達夫年譜長編》、2007年浙江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十二卷《鬱達夫全集》,還是2017年海豚出版社出版的《鬱達夫全集補》,都沒有看到這兩封信函的蹤影。

在1946年上海《和平日報》上,有一篇署名「貞淮」的《由鬱達夫先生遺札所想起的》書信體文章,不長,照錄如下——

某某弟,(前略),達夫先生之死,餘雖未睹其遺容,然其生前之音容笑貌,每一回思,餘痛彌深,一代才人,闃然而逝,如此寂寞,豈夕陽衰草所可概耶。餘僅於今春在南昌時,偶於某雜誌中獲讀趙景深先生悼文一篇,餘頗驚怪,何世人對鬱公淡寞若是耶?鬱公一生貧困,貧而至於不能贍養妻子;憶餘初婚時,鬱公履函勗餘努力工作,以盡仰事俯蓄之責;孰意才名塞天之鬱公,終其身而不顯達,能不為之一哭。況鬱公之死,在於異邦,死於敵寇之手,節義凜然,國人對之竟毫無表示,而鬱公埋骨之處,半年後始於蘇門答臘發現。鬱公死時之悲戚,死狀之慘澹,又豈吾人今日所堪想像者。以太白少陵微之樂天放翁諸先輩之身世概鬱公,良非過譽。日前整理舊時書牘,得鬱公遺札兩封,亦因寇氛滋擾,遷徙無常,散失頗多,然當時並未料及亂離一別,竟成永訣,而於鬱公之書札,未能善加珍藏,深為餘憾。茲並寄吾弟,如滬上文化先進其有為鬱公編輯遺稿者附刊其列以志不忘。亦以聊示個人對鬱公一片哀惋之忱。餘心中有無限言語,然忉怛不能置一詞。明年如重遊富春江上,當往嚴陵恁吊。

和平日報,將近半月不曾寄達,未審系報社停發,抑郵局有誤,仍祈設法續寄。如有其它刊物,亦盼選寄一二,以啟聾瞶,餘候後敘,專此,即頌撰安。                 

                                                                                    貞淮十月七日

1946年10月25日《和平日報》,貞淮《由鬱達夫先生遺札所想起的》

從信的最後一段看,很顯然,是作者投寄給上海《和平日報》某位編輯的。據《上海新聞志》(賈樹枚主編,《上海新聞志》編纂委員會編,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0年)介紹,《和平日報》上海版,1946年元旦創刊,是國民黨軍隊系統的報紙,其前身系國民黨軍方控制的《掃蕩報》。作家劉以鬯、馬漢嶽(即馬彬,有筆名馬兵、南宮博等)、鳳子、易君左、徐淦等,都先後在《和平日報》(上海版)工作。遺憾的是,信札發表後隱略了收信人的名字,只有一個「弟」字,顯示其為男性,但其姓氏名誰及真實身份,時隔七十餘年,目前囿於所掌握材料,難以推斷。

至於文章作者「貞淮」,是一個相當陌生的名字,此前從未聽說過。坊間不下十本《鬱達夫傳》,也都沒有提及他。因此,剛開始看到「貞淮」在信中稱「整理舊時書牘,得鬱公遺札兩封」,而實際上「鬱公」給他的書札尚有不少,因為「遷徙」「亂離」以及「未能善加珍藏」,已「散失頗多」,加以他把鬱達夫書札寄給編輯的目的,是希望「滬上文化先進其有為鬱公編輯遺稿者附刊其列以志不忘」,頗以為此人和鬱達夫不過泛泛之交,如此這般說來,抬高自己罷了。不過,此文以插圖形式附錄了鬱達夫兩封遺札,當即費了一番工夫加以釋讀,此時,我對作者和鬱達夫關係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觀。

貞淮兄:書到久不覆,因在趕寫一篇小說也。大約三兩日後,小說可以脫稿,今天偷閒寫此信。


龍泉山水很好,青田石門,麗水仙都,都是名勝地界,諒兄已遊過,我則因地方不靖,前此過境,不曾遊得者。承賜鋼劍,當乞一柄小小的劍形匕首,可以裁書,可以做小擺設,以之插入司梯克,未免太俗矣。若需刻字,可刻上一句成語,曰「劍不虛施細碎仇」。


令堂大人及夫人,想均安好,又有半月餘不見了,他日去湖濱,當去看看他們。


你於何日回杭,我們當再請你們夫婦過來吃便飯。秋氣滿天地,今年年歲豐收,入冬匪必能減少,若能早日回杭,尚能去西溪看蘆花也。

此信不至能否送達,若信到而你人未行,乞賜一覆。匆告,並頌旅綏。

                                                                                      弟 鬱達夫上

鬱達夫遺札(10月1日致貞淮)先看貞淮文中排列在先、落款為10月1日的鬱達夫信函。從「你於何日回杭,我們當再請你們夫婦過來吃便飯」看,此信顯然是在杭州所寫,而對方應是離杭外出(龍泉等地)。而「再請」二字,則說明鬱達夫和貞淮之間走動頗多,關係密切。後面說如果去「湖濱」(當是貞淮住所所在),會去看對方的母親和夫人,更是明證。

貞淮去了龍泉等地旅行,大概是寫信給鬱達夫,要送他一把當地特產的龍泉寶劍。鬱達夫表示笑納,但他對於當時十分流行的手杖劍(插入司梯克)認為「太俗」,肯定也是形狀較大,想要的是「一柄小小的劍形匕首」,目的是「可以裁書」。這裡「裁書」,自然是裁毛邊書了。所謂毛邊書,魯迅先生曾有一個解釋:「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切削」,並自詡「毛邊黨」,鬱達夫也是民國眾多「毛邊黨」的一員,他出了不少書,都是毛邊本,據說北新書局所出的七本《達夫全集》也是毛邊本。不過,就我目力所及,鬱達夫本人談及毛邊書,要劍形匕首以便裁書,此信還是唯一!

「貞淮」在文中沒有說明兩封鬱達夫信函的寫作年代,只能根據信函內容和落款的時間,剝絲抽繭,儘量去推斷出寫信的時間。由於貞淮文中排列在後、落款為3月15日的鬱達夫信函寫於「應陳主席之招」去福建,很容易確定是寫於1936年,那麼10月1日的信函寫於杭州,時間自然是在1936年之前。

那麼,這個10月1日,究竟是1935年,還是更早的1934年?其實,信的第一句就有交代:「書到久不覆,因在趕寫一篇小說也。大約三兩日後,小說可以脫稿,今天偷閒寫此信。」鬱氏創作,三十年代之後小說不多,而在當年9、10月份趕寫一篇小說,應該有跡可循。但鬱達夫1934年和1935年的日記,都沒有把10月1日包括進去。此時,鬱達夫小說《出奔》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是他生平所寫的少數幾部中篇之一,也是目前所知他創作的最後一篇小說,作為「特約中篇」,刊登在1935年11月1日出版的上海《文學》雜誌五卷五期,無論時間還是出版周期,均符合鬱氏所說「趕寫一篇小說」的概念。不過,我找到這一期《文學》雜誌,翻看小說《出奔》,並沒有找到寫作地點與時間。但正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在王自立、陳子善編寫的《鬱達夫研究資料》(智慧財產權出版社,2010年)上,查詢到1935年10月24日上海《社會日報》上發表有《鬱達夫的出奔——從夏初到深秋》,並按圖索驥,找到這則署名「柳婷」的消息原文,文中透露「十一月份《文學》(現未出版),將登有一篇鬱達夫的「特約中篇」,題目是《出奔》」,並有如下表述——

達夫開始寫這篇東西,是在夏天,所以,這篇東西的中間,有著以後一節附白:


「寫到這裡,已經有八千多字了。而主題還沒有寫出,假使要寫出主題,大概非再寫一萬字不可;現在,天熱頭暈,決計寫不出來,所以,就匆匆結束了,請讀者原諒。」


但後來《學文》(疑似《文學》——心海注)是要他做中篇,他就把那段附白塗去,然後再繼續下去。

1935年10月24日《社會日報》,柳婷《鬱達夫的「出奔」》此消息刊登之時,《文學》尚未出版,能夠透露如此細節(包括看到鬱達夫手稿),想必和鬱達夫或《文學》編輯熟悉,或者就是《文學》編輯中人。結合此文和鬱達夫寫給貞淮的信,基本可以推斷鬱達夫所說趕寫的小說為《出奔》,如此,寫信的時間也可以確定為1935年10月1日。


再看鬱達夫落款「三月十五日」寫給鬱達夫寫給「貞淮」的這封信——

貞淮兄,來函拜悉,承賜馬尾松與洋槐,謝謝。此次來福建,本系應陳主席之招,半為遊玩,半為轉換轉換空氣,並非有意來做什麼官,而滬杭京各報,似各驚為異事,競載菲薄之辭,可氣亦復可笑。此間事情不煩,日夕亦復執筆為文,不過應酬較杭州更多一些,要分去許多時間耳。杭地沉悶,久居寫不出東西來,且版稅一文收不到,生活艱難,來此做點小事,總算有了一定的俸給,可以安心讀書,自問亦並無什麼了不得的轉變,不過在旁人眼裡,恐將談為奇異。秦威尚在東京耶,鬱風似已大改從前習氣,與秦不復有戀意。秦威來信中亦談及吾兄。夫人新生小孩,負擔必將加重,望勉力做事,可以盡仰事親之責。時勢難,吃飯更難,萬一有世界大戰勃發之一日,我輩將不能生存。《論語》極歡迎外稿,有作乞逕寄上海邵洵美處,我實只擔任一名義上編輯耳。杭州聞雨雪奇寒,此間已桃李開盡,氣候懸殊若此,真想不到。大約暑假前後,將回浙一行,屆時當有接談機會,有暇乞以杭城近來告我。舍間房子,似為天候所阻,現在尚未完工,想要遲至五六月方能搬住也。匆復,順頌春祺。

弟 鬱達夫上
三月十五日

鬱達夫遺札(3月15日致貞淮)

1936年2月初,鬱達夫應當時國民政府福建省主席陳儀的邀請抵達福建,先後出任省政府參議及省政府秘書處公報室主任。無疑,鬱達夫此信應該寫於1936年3月15日。根據信的內容,可以將其大體分為五個部分。

首先,針對滬杭京各報「可氣亦復可笑」的不實之詞,鬱達夫標明自己「並非有意來做什麼官」,只是「半為遊玩,半為轉換轉換空氣」。鬱達夫認為「競載菲薄之辭」的滬杭京各報的具體篇目有那些,目前無從得知,不過,我所寓目的1936年2月16日上海《世界晨報》署名「周明」的《鬱達夫的躊躇》一文,就明顯含有譏諷。當然,在杭州生活不易,版稅拿不到,生活成問題,肯定也是閩遊的關鍵,畢竟到了福建,「有了一定的俸給,可以安心讀書」。不過,他緊接著又說在福建「應酬較杭州更多一些,要分去許多時間耳」。

鬱達夫的應酬究竟多到什麼程度,《閩遊日記》可為佐證,僅以1936年3月15日前後幾天為重點,就能發現他在福建的應酬確實分去很多時間,甚至有一個晚上吃請三次的記錄。不妨精選其中應酬內容,立此存照——

3月10日

昨晚雨,今日未晴,展六時即醒,睡不著了,起來看書。正欲執筆寫文章,卻又來了訪問者,只能以出去為退兵之計,就冒雨到了省府。

看報半天,約舊同學林湘臣來談,至十二時返寓。文思一被打斷,第二次是續不上去的,所以今天的一天,就此完了,只看了幾頁《公是弟子記》而已。

晚上在中洲顧氏家吃飯,飯後就回來。中行吳行長問有新消息否?答以我也渾渾然也。

3月11日


午後有人來,一事不做。

3月12日


今日為總理逝世紀念日,公署會所,全體放假;晨起就有人來訪,為寫對聯條幅無數。午後去於山戚公祠飲茶,汗流浹背。晚上運使劉樹梅來談,先從書版談起,後及天下大事,國計民生,暢談至午前三時。

3月13日

下午又有人來看,到晚上為止,不能做一事。只打了一個賀電給富陽米一山先生,寫送陳些蠢祖母之挽軸一條。

3月14日


午前一早就有人來,談至十時半,去廣播電臺播音,講防空與自衛的話。十二點去省府,下午回至寓居,接霞來信三封,頗悔前昨兩天的空著急。傍晚又接來電,大約雙慶兩日可到南臺。


晚上劉雲階氏家有宴會,去說了幾句話,十一時返寓。

3月15日

晨起接見了一位來客後,即倉皇出去,想避掉應接之煩也。

下午回寓,寫了半天的信,計發上海丁氏、杭州周象賢氏、尹貞淮氏,及家信一。

3月16日

晨六時起床,寫答本地學生來信五封。十時接電話,約於本星期五下午二時去協和大學講演。

中午至省府,為雙慶事提條子一,大約明天可有回音。午後雙慶自杭州來,當於明日去為問省銀行事。

3月17日

晨六時起床,九時至省府探聽為雙慶薦入省銀行事,大約明日可以發表,當即送伊去進宿舍。

晚上應陳世鴻、銀行團、李秘書等三處宴會,幸借得了劉愛其之汽車,得不誤時間,飲至十一點回寓。

3月18日

晨起,宿醉未醒;九時去省銀行看壽行長,託以雙慶事,下午將去一考,大約總能取入。

3月19日

回寓後,沈祖牟君來訪;沈君為文肅公直系長孫,善寫詩,曾在光華大學畢業,故友志摩之入室弟子也,與談至中午分手別去。

午後張滌如君約去喝紹興酒,晚上當在嘉賓吃晚飯。雙慶於今日入省銀行宿舍。

3月20日

午前頭尚昏昏然,晨起入城,訪武昌大學時學生現任三都中學校長陳君毓麟於大同旅舍……

午後,協和大學朱君來約去講演;完後,在陳教務長家吃晚飯,協和固別一天地,求學原很適宜也。晚上坐協大汽車回來,又上福龍泉及嘉賓去吃了兩次飯。
(見鬱達夫《屐痕處處》,湖南文藝出版社,1996年4月,205-209頁)

區區十天,應酬和飯局之多,令人乍舌,結果是「不能做一事」,不得不「以出去為退兵之計」、「倉皇出去,想避掉應接之煩也」。

令人喜出望外的是,其3月15日的日記中,有寄信給杭州「尹貞淮」的記錄。如此,一個原本十分陌生、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貞淮」,頓時成為一個有名有姓的人了!甚而,七十多年前鬱達夫日記之中僅記錄有「尹貞淮氏」冷冰冰四個字的信,此時此刻有血有肉地呈現在我面前!

不料,在讀秀、全國報刊索引等大型資料庫搜索「尹貞淮」,所得不多,僅見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曾以「尹貞淮」「貞淮」的名字發表過幾篇文章,比如1932年二卷一期《新時代月刊(無名作家專號)》上的新詩《請醉此一杯》,1934年第三期《浙江保衛月刊》上的小說《霍霍》,1936年第十七、十八期《前哨》上的小說《悔》等。他的具體身份,只有《請醉此一杯》文後所刊通訊處「江蘇省邳縣縣黨部」字樣。此外,1999年10月出版的江西《永新文史資料·第6輯 ·教育專輯》,在「石橋中心小學」介紹部分,有「四十年代因環滸鄉易名洞麓鄉,校名響應改為洞麓小學,尹貞淮任第一任校長」字樣。民國時期,除了為稻粱謀外,還有戰亂因素,人員流動較大,尹貞淮的線索實在太少,只能留以待考。如有師友對他有所了解或能提供線索,希望不吝賜教。

再回到鬱達夫信的第二部分,提及了秦威這個人。秦威(1911-1994),知名電影美術設計師,曾任北京電影製片廠總美術師。秦威1934年畢業於北平大學藝術學院西畫系,和鬱達夫的侄女鬱風同班。鬱達夫信中說「鬱風似已大改從前習氣,與秦不復有戀意」,披露了一段聞所未聞的鬱風情史,雖說尹貞淮和秦威熟悉(秦威來信問及他),但假使如我此前猜想鬱達夫和尹貞淮關係泛泛的話,勢必不會把侄女的感情之事告訴對方。

信的第三部分,是尹貞淮在《由鬱達夫先生遺札所想起的》裡提及的鬱達夫的鼓勵,因為尹太太剛生下孩子,上有老,下有小,「負擔必將加重,望勉力做事,可以盡仰事親之責」。最值得注意的是,是鬱達夫的這麼一句話:「萬一有世界大戰勃發之一日,我輩將不能生存」,聯想到鬱氏在大戰爆發後流徙南洋,在黑暗已盡時死於敵寇之手,真是一語成讖,讓人不禁扼腕!

信的下一部分,應該是針對尹貞淮想投稿《論語》的一個回答,稱自己只是「一名義上編輯耳」。經查,在1936年2月16日的《申報》上,刊登過三個啟事,分別是《論語半月刊啟事》《陶亢德啟事》和《鬱達夫啟事》,中心意思是陶亢德因事忙即日起辭去《論語》編務而由鬱達夫接任。事實上,當時鬱達夫已前往福建任職,《論語》編務只能掛名,所以他希望尹貞淮「有作乞逕寄上海邵洵美處」。

信的第五部分,比較了福建和杭州的懸殊氣候,表示暑假前後會回杭州,希望和尹貞淮有晤談機會,並希望對方有空回信時能轉告杭州的近況。同樣說明兩人的親近關係。

信的最後一部分提及尚未完工的「舍間房子」,當是鬱達夫在杭州買地所建的「風雨茅廬」,鬱氏為此曾寫有《記風雨茅廬》一文,此處不贅。不過,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坊間不少談及「風雨茅廬」的文章,錯訛不少,有說1934年春間落成的(高維生,《鬱達夫的孤影流年》,團結出版社 , 2015年,219頁),也有說1936年初建成的(聶鑫森,《話說名宅》,地震出版社 , 2014年,86頁),無論是從這封信來看,還是從事實出發,都有差距。徐重慶在《有關「風雨茅廬」的一點史實》(見《文苑散葉》,東南大學出版社,2002年,156頁)中稱「風雨茅廬」1936年4月全部竣工,與鬱達夫信中所言「想要遲至五六月方能搬住也」,算是吻合的。

鬱達夫遺札兩封,涉及其生活、創作、交往以及對世界大戰的看法,內容十分重要,是研究鬱氏的重要史料。不揣鄙陋,釋讀如上,錯誤難免,期待方家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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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部小說雖創作於不同的國家、不同的作者,卻有著相似的「憂鬱」韻味,讓人們在閱讀的時候產生聯想。鬱達夫和佐藤春夫有什麼聯繫?為何他們的作品會有著如此相似的味道。鬱達夫曾說:「在日本現代的小說家中,我所最崇拜的是佐藤春夫。
  • 「朋友姦淫我的妻子,總比敵人來姦淫要好」:鬱達夫的不體面
    她寫了兩篇題為《請看事實》和《一封長信的開始》,在後一期的《大風》上登載出來了。王映霞這樣說道:為了孩子,為了十二年前的諾言,為了不願使你聲名狼藉,才勉強維持這個家的殘局,把你的一切醜行都淹沒下去,然而你卻是一個欺善怕惡、得寸進尺的人,在忍無可忍的狀況下,只好把你那顆蒙了人皮的獸心揭穿了。一對恩愛夫妻鬧得如此地步,著實難看。
  • 鬱達夫:熱烈的愛情,卻不一定能相守一生
    鬱達夫醉心於「杭州第一美女」王映霞的美貌,而王映霞何嘗不仰慕鬱達夫的才情?王映霞早在學生時代就讀過鬱達夫的作品,她記得小說《沉淪》裡那個有萬千哀怨橫亙在心中的男子,那個被世界拋卻的「零餘者」。相愛的兩個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承擔愛情的責任,而鬱達夫任性得像個孩子,跑著去追斷了線的風箏,常常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在鬱達夫眼中,愛情超然於萬物之上。幾紙素箋,紅箋小字,說盡無限情意,他的筆承載了他的情。對於髮妻孫荃,鬱達夫也是愛過的吧,他曾形容她「荊釵裙布,貌頗不揚,然吐屬風流,亦有可取之處」,可見,他對孫荃也是心存愛意的。
  • 在那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鬱達夫失蹤了
    他透過當初和鬱達夫過從甚密的一些日本人的匿名證言,織出一幅日本人眼中鬱達夫的晚年形象,並且宣稱已接觸到參與「處決」鬱達夫的老倭寇。從家裡往巴爺公務,要走上約莫兩裡的荒草掩蔽的山路。所以鎮上發生的許多事,傳到我們這兒,常已是經過眾口增益的「傳說」了。 在戰爭的初期,突然有一群長相和說話口音都和我們不同的華人陸續地湧入鎮內,他們既像「新客」,又似乎不像。父執輩們徑稱之為「唐人」或中國人,他們可以輕易地從人群中被辨認出來,就如同在雞群中辨識出鴨子。 「他們來自中國,」父親說,「都是讀過很多書的人。」
  • 「杭州第一美人」王映霞:被鬱達夫專情12年,卻被其登報出軌
    或許當時鬱達夫覺得沒能給王映霞一個名分,所以就以這種方式宣告王映霞從此就是我鬱達夫的女人。果然女人在愛情面前智商會降低,王映霞對於鬱達夫的作為倒是歡喜得很。1928年2月,王映霞與鬱達夫在杭州西子湖畔大旅社舉行了盛大婚禮,這一年王映霞20歲,鬱達夫32歲,兩人的婚姻引起了全杭州城的轟動。